章節字數：2402 更新時間：09-06-13 12:51
邊界之城——帕肯海姆，一座沿海之城，被譽為人類世界的邊際，相傳穿過麵前的這片海洋就是無盡的末日了。
“你…不是這裏人吧？”打魚歸來的船夫看著站在水港上的中年人問道，說是水港，卻隻是由一塊木板建成的而已。
“嗯，我在尋找一個人，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裏了。”那男人苦笑著回答道。
“噢…那麼你可以回去了。”老船夫空洞的眼神望向無邊的大海，“這裏就是盡頭了。”
中年人也看向夕陽染紅的海麵，卻沒有放棄的頹喪。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尋到世界盡頭也尋不到的東西，注定不會屬於你。’尋到世界盡頭也找不到的人，注定不會被你找到。”船夫係上船繩，爬上港口的木板，身手矯健，完全不像一位年過甲子的老人。
“您相信神麼？”中年人問老者。
海風吹來腥鹹的潮氣，船上的漁網裏還有喘息的海魚們散發著大海的生命氣息，船夫熟練的解開漁網將魚倒在木板上，挑揀起來。
“我問你，人在饑餓的時候，3斤的魚幹和3斤的鮮魚有什麼區別？”
中年人茫然的望著埋首作業的老人，思考著這個問題。
“答案是沒有區別。”老人將沒有成長成熟的小雨仔扔回海裏，將大魚丟盡旁邊的魚桶裏，“隻要能活下去，魚幹也還鮮魚也好，隻要能活下去就行。”老人從漁網中抓出一條跳動的小魚，“所以，我把沒有長成熟的小魚扔回海裏，等他們長大了再去捕，但是長大以後我卻未必能夠抓住他們了。你認為我是在做無用之功麼？”
“這…”中年人依然茫然的看著老人在夕陽中作業，金黃的海上陽光將那黝黑的臉頰曬紅。
“就算我捕不到成熟後的他們，我也會捕到他們的子孫。”老人滿足的笑道，“就算我不信仰神明，我也有我信仰的偶像，比起神，我更相信大海，敬畏大海。”老人收拾好漁網，拎起大桶轉過身，看著麵前滄桑的中年人，“你晚上沒有地方去吧？來我家吧，今天大豐收，大海的女神讓我來款待你這位異邦人。”
“謝謝……”
老人走在前麵，中年人跟在他身後，紅日的昏黃和海浪的潮汐在他們身後，麵前是一片被大海衝刷著保護著的城鎮。老人突然回過頭看著中年人掩藏在帽子下的臉龐，“你叫什麼名字？”
“……埃德加。”
“埃德加……”老人點點頭，“你找尋的人的名字呢？”
中年人定下腳步，又重新跟上來，“我不知道……”
“嗬嗬，那還真是一次有趣的旅行呢。”老人滿意的點點頭，向海岸邊的茅草屋走去。
茅草屋的的確確是茅草所搭成的，破爛的茅草頂篷，脆弱的木頭柱子幾乎被風化的一碰即碎，衝刷岩石填補出的四麵不會透風的牆，牆上被木製舊門板堵住的洞口就是茅草屋的門了。簡單近乎潦草的一棟甚至無法稱作是房子的窩棚就是老人和老人的孫子的居所了。埃德加無法想象自己要怎麼在這間房子裏過夜，但是回憶起一路走來的風餐露宿，能夠有一間窩棚也是一種奢求了吧。
“我來介紹一下，他是我的孫子，路加。”老人把手輕輕放在一個雙目微張的白發少年的頭上，慈愛的撫摸著那一頭天然的銀白色頭發。
“您好，我叫路卡。”少年沉悶的聲音從喉嚨裏發出來，灰黑色的瞳孔像海水一樣冰冷的注視著外來人埃德加。
“你好路卡，我叫埃德加。”看著少年空洞的眼神讓埃德加仿佛看到了德斯曾經的麵龐。如果德斯還活著，大約也已經這般大了，埃德加心想。少年似乎可以看透他的內心一般，閉上了那雙冰冷的雙眼，轉身提起爺爺打回的魚向石砌的灶台走去，少年大約是十歲左右，從他走路的樣子看來，他不僅僅是發色和瞳色奇怪，雙腳也有些不方便，甚至可以說是步步維艱，但他很努力的走著。而老者則用順其自然的安然神情注視著努力的孫子，這或許就是老人對孫子的愛。
“還沒有請教您的姓名…”
“我？”老人微微一笑，“我沒有名字。”
“沒？沒有名字？！”
這世界上居然有人沒有名字？就算是自己給自己起一個也是有名字的啊！
“對，我沒有名字。從我擁有記憶開始，我就沒有名字，直到今天，我依然是我，沒有名字的我。”老人理所當然的微笑讓埃德加無言以對，“順便一提，路卡的名字是我起的，路卡也是一個沒有父親和母親的人，我們的雙親就是大海。”
“大海……”
“是的，大海。”老人意味深長的望了一眼埃德加，然後看向端著一個巨大的黑盆向這裏走來的路加，“看來可以吃飯了。”
路加托著黑色鐵盆，老人將從天花板延伸下來的三條鐵鏈子鉤在黑色鐵盆周邊的三個鐵環上，路加掏出兩塊火石，對著鐵盆下麵的一堆幹柴敲打，“砰”的一聲幹柴被明紅的火焰點燃。埃德加注意到鐵盆裏麵有四分之三的清湯，盆底有一些貝類和米，沿著盆緣碼放著三條說不上名字的魚，湯麵上飄著幾片菜葉子。這頓飯還真是豐盛呢。埃德加不由得心生感慨，已經多少天沒有見過肉幹以外的東西了，從偏遠的小村子到邊境之地，自己到底走了多遠，到底還要走多遠，完全不知道。隻是那天，神為他指明了方向，一個向前走不要停下的方向。僅此而已，他已經走了數個月，但是方向的終點卻仍舊不明了。
“給。”
埃德加的思緒被少年遞到麵前的木碗打斷，他愣愣的看著麵前這給明顯是手工製品的碗，遲疑的接下了。少年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約莫是兩秒鍾才移開，轉而看著鐵盆裏麵的食材。
“謝謝。”埃德加把玩著手裏的木碗，雖然是手工製品，但是做的十分用心，打磨得光滑而且弧度完美，拿在手裏並不覺得是家庭手工製品。
“那是路卡作的。”老人解說道，“不僅碗是如此，勺子也是，還有被子、枕頭等等。路卡可是非常心靈手巧的孩子啊。”
“爺爺！”路加不耐煩地吼道，“他隻不過是個過路人，和他說那麼多有什麼用，安靜吃飯不就好了。煩死了。”他這樣說著，卻又有些後悔似的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埃德加，閉上嘴不再說了。
“埃德加先生。”老人看到埃德加臉上窘迫的表情，依舊保持著穩重的笑容，說道，“有一個不情之請。”
“是。”
“您也看到路卡了，能不能帶他一起上路呢？”
“爺爺？！您在說什麼啊！我都說了他隻不過是個路人！”路卡喊道，聲音近乎扭曲了。
“但是孩子，我們的時間並不多了，至少你的願望我無法替你實現。我不能離開這裏，而你可以，所以必須抓住一切機會。”老人冷靜地說道，然後轉向埃德加，“您的旅途終點您正在尋找對嗎？那麼能不能請您帶上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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