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67 更新時間：09-12-07 11:24
男人，有時需要殘酷一點。
不要讓仁慈成為你的弱點。
嚴克浪坐在馬車中，反複斟酌著皇兄的話。
是啊，或許他是太仁慈了，才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複的痛苦，才會讓自己置身於滄海一粟的迷茫，才會讓自己明知道那個人是男人，卻還是魂不守舍地整天想著他，把他放在心上，卻看著他的心去了另一個男人身邊！
想著他，卻還是彌補不了心中茫然若失的那個洞。
他擰緊眉，拳頭也漸漸收攏。
“唔……”臥在他懷中的莫梨華似乎察覺到他的異樣，揉揉惺忪的睡眼，媚眼如絲地看著他，“王爺，怎麼了？”
嚴克浪回了神，將她推至一側，凜然道：“梨華姑娘，你怎麼會在宮中？”
梨華聞言，嘴角浮起淡淡微笑，伸出胳膊摟住他的脖子，“安公子，梨華找你找得好辛苦呀！”
嚴克浪稍有慍色地拉下她的手，正色問：“你怎麼知道我是安陽王？”
“嗬嗬，”梨華響起鈴兒般的笑聲，“梨華雖是個煙花女子，卻從來潔身自好，隻賣藝不賣身。在那風月場沉浮多日，隻想尋個與自己身心相印的知音，若是如此，這一輩子，也就沒白活了。那日安公子到醉花坊，本以為也跟那些紈絝公子哥們一樣，對梨華提一些無理要求，誰知安公子隻是靜靜地聽梨華彈了一夜的琴……那夜之後梨華便日日等候公子再次光臨，誰知公子卻再也沒出現……梨華不願再在那風月之地受諸折辱，便將所有身家交與老鴇，贖了身，帶了一把琵琶便出了醉花坊……因聽聞公子乃京城人士，索性便來到京城，到處打聽卻沒有安煬安公子此人，一時亦身無他物，便在街角賣藝為生，不想那日竟遇見與公子一同來醉花坊聽琴的柳公子，他得知梨華在尋公子你，便為我安排了安身之所，並且告訴我安公子便是當朝的七王爺……”
她的話令嚴克浪怒不可揭，牙齒因怒火而咬得吱吱作響……柳逸軒這個王八蛋，到底還是不是他的摯友，居然竟做些扯他後腿的事……
“那時梨華得知公子你並不在京城，便獨自枯等數日……後來柳公子安排梨華進了宮，說是在宮中便很快能見到公子，於是梨華便進了宮，為的隻是與公子你再見一麵。”梨華低聲說著，臉上洋溢著無比的幸福。
而嚴克浪的臉，則是一片鐵青，額頭隆起駭人青筋。
他低頭，以冷得像冰一樣的聲音對她道：“梨華，我要了你，是因為我不能違抗皇兄的旨意，這並不代表我自己的意願，我希望你明白。”
梨華雖說曾是個風塵女子，心思卻相當縝密，她怎會聽不出嚴克浪的意思？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要自己有自知之明，不要弄錯了自己的身份，更不要自以為是。
她微微埋下頭，沉默了一會，忽然發出了細細的啜泣聲：“梨華……梨華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出身醉花坊那種地方，是誰也看不起的……”
嚴克浪沒有做聲，隻是一臉冷漠地看著她。
“王爺！”梨華忽然撲進嚴克浪懷中，緊緊抱住他的肩膀，哭得梨花帶雨：“不要趕梨華走！就算王爺不喜歡梨華，也讓我呆在你身邊，就算隻做個打雜的小丫頭也好……不要趕我走……”
嚴克浪低歎，卻沒有將她再次推開。
他看著懷中哭成淚人的女人，心思卻不知飄至何處。
子夜，夜涼如水。
王府一角的琴閣早已滅了燈，靜靜地矗立著，除了偶爾能聽到一些夜鶯的啼鳴聲，便鮮有其他聲響。漆黑和寂靜，襯托著這棟並不起眼的建築物，竟是前所未有的寂寥。
琴閣二樓的亭台之上，忽然出現了一個纖細的身影，他手中拿著一隻玉簫，靜靜地站立在木欄杆旁，久久地眺望著遠處黑夜中的點點斑駁亮光。
末了，那人細細歎了口氣，將玉簫湊近唇邊，頓時一串幽婉纏綿的天籟之音自其中流出，在寂靜的夜裏，顯得如此的哀傷。
吹完最後一個音，那人輕輕垂下頭，低聲緩道：“這首《鳳凰絕》，你還聽得到嗎……絕寒。”似乎帶著一些怨恨和無奈的聲音，狠狠地控訴著某人：“你到底在哪？你這個大騙子，你不是說要跟我去一個隻有我們兩個人的世外桃源，蓋一間房子，種一些花草……你這個騙子，想不到，想不到你居然扔下我自己逃走……我真的該相信你嗎，絕寒……絕寒……”
語畢，一顆晶瑩的淚珠滑下他的臉龐。
然而，在琴閣外的柳樹下，卻有一個人在此久久站立，鷹隼般的眼眸死死盯著簫聲傳來的地方，像一尊尊貴的雕像一般，一動也不動。
自從將梁小酌帶回府中軟禁於琴閣後，嚴克浪幾乎每日的子夜時分都會悄悄來到這株柳樹之下，背靠著樹幹，抬頭望著那樓台，陷入無盡的思念與痛苦的掙紮。
近日來他的睡眠亦是少得可憐。每每閉上雙眼，腦海中總會浮現初見他令人沉迷的眼睛、倔強的眼神……甚至，那日為證實自己的男兒身，他撕破衣衫後暴露在他眼前的纖細身軀、光滑肌膚……
嚴克浪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對一個男人竟到了如此走火入魔的地步……這難道，不是一種悲哀！
如果這是命運，那真是作弄人的命運。人不能改變命運，卻往往被命運所改變，真是可笑而渺小的生物……
聽著綿長的簫聲，嚴克浪一拳打在樹幹之上，力道之重，使整棵樹微微晃動起來，灑落無數的柳絮，紛飛飄搖，落在他的發上，肩上……這一刻，這個男人竟如此孤獨。
心中念著那人的名字，他緩緩閉上雙眼，默默告訴自己，嚴克浪，在命運麵前，你永遠不會是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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