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355 更新時間：09-06-21 08:49
後來殷子麟又找了雪庭兩三回，兩人下了好幾天的棋，說了好幾天的佛。
入夏的時候殷子麟上了火，整日整日的咳嗽，藥也吃了許多，卻不見好。上火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總不好也是令人十分頭疼的。
得知這件事之後，懷行主持差人送了一包入茶的補藥來，遣人送到殷子麟手上的時候，還是新鮮的模樣。殷子麟認得那塊帕子，他去見雪庭的時候，曾見他用這塊緙著寶相花的料子包裹壺把的。
殷子麟心中萬分地激動，打開帕子，裏麵裝的是鮮嫩的蓮心，似乎還有些溫度——這其實不過是他的錯覺罷了。殷子麟捧著這滿帕子的蓮心，卻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殷子麟看了許久，仍是不忍心將這些蓮心煮了茶吃，隻好還是用帕子裹了，小心地放回抽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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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數日，火氣過去後，殷子麟特地去了一趟蘭若寺，專程向雪庭道謝。
雪庭當時坐在池子邊，麵前是一塊普通的素色帕子，他正剝著蓮蓬，將剝好的蓮子取出蓮心，分開，蓮子丟在自己寬大的僧袍上，蓮子丟進帕子裏。殷子麟說什麼，他也不回答，隻是問他身體如何了。
殷子麟笑說，“喝了送來的蓮心茶，火氣消了許多，早不覺得難受了。”
其實他說謊了，那包蓮心，早就被殷子麟放在抽屜裏，蒸幹了水分，幹癟成一片了。時不時拿出來，也隻是看著自己想象出來的一片柔情而已。
然而雪庭卻渾然不覺，將蓮子全部剝好之後，他又把那一帕子的蓮心包好，交給殷子麟。徑自在一旁吃起蓮子來。
殷子麟接過蓮心，像保管珍寶一樣地，小心翼翼地放進袖子裏。看雪庭一眼，見他咀嚼蓮子的模樣，又忍不住笑起來，
“原來你也愛吃零嘴什麼的啊。”
雪庭也不避諱，撿起一顆蓮子來，“池子裏的蓮蓬可是新鮮的，你也嚐嚐可好？”
殷子麟笑著俯下身去，一口，連著雪庭的手指，含入了那顆蓮子。
雪庭猛地一縮手，險些打到殷子麟的臉，他眉頭一簇，道，“你做什麼？”
殷子麟微微一笑，“好甜的蓮子。”
“不是好人。”雪庭忍不住罵他。
殷子麟連忙行禮道，“阿彌陀佛，雪庭大師，犯了嗔戒啊。”
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雪庭再不理他，隻管低頭吃著蓮子，殷子麟見狀，也拿起他身邊一顆摘好的蓮蓬開始剝。卻不去了蓮子的皮，雪庭見他此舉甚是古怪，又忍不住停下來看他，殷子麟朝他一笑，“你也別吃了，我們以這地圍棋盤，蓮子為棋，下一局如何？”
雪庭瞪他一眼，“棋子不夠，盤無縱橫，如何下得？”
殷子麟卻振振有詞，“棋子定是白子一百八十、黑子一百八十一顆不成？縱橫定是十九道不成？開局定要座子不成？心中已有執念，這棋呀，早被你定死了。”
雪庭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呀，你曉得多少佛理？到跟我這兒說這些來了。”
正等著殷子麟反駁，卻見他人已是癡了，盯著自己半天不曾接茬。
“再這樣我可不下了。”
殷子麟卻恍惚道，“你笑起來真好看……我喜歡你這樣笑。”
雪庭搖頭道，“我的笑又怎麼了？”
“你的笑，幹淨。”
雪庭又搖起頭來，“幹淨？我也是吃五穀長大的，我也曾有貪嗔癡惡，這天底下有誰是幹淨的？這話不好，要改。”
殷子麟卻道，“我隻知我見它是幹淨的，所以心生歡喜，這是人之情，非人之惡，何由改之？”
“人性最薄，情又如何？”雪庭低下頭去，半天喃喃道，“終究是破。”
殷子麟還要說什麼，卻如同魚刺哽咽在喉中，疼痛萬分，又發不出聲來。
半晌，他方才艱難地問道，“……發生什麼了？”
雪庭抬起頭的時候，麵上眼圈紅了一片，“師父他……前日裏犯了火邪（發高燒），大夫說，是燭盡之征兆，活不過三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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