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357 更新時間：09-06-17 14:50
韓無塵給軍士行了針，又幫著兩個軍醫一起接骨複位。鄭裕在一邊看著“他師父”給那傷患敷藥包紮固定斷骨，就好像看他父王行軍指揮作戰似的，一忽兒也沒有分神，更是渾沒留意自己滿手都是嗆鼻的蔥味兒——嗯，因為那人騰不出手來，這搗蔥汁的活自然是交給他了。
終於料理妥當了那個受傷軍士的傷，韓無塵才發現，那兩個孩子依舊寸步不離地在這帳中，從頭至尾看著這麼折磨人的場麵。他伸袖擦了擦額上的汗，轉過身來衝那一前一後兩個小家夥微微一笑，發現不僅是鄭衿，就連稍大幾歲的鄭裕也被這場麵給撼住了，小胸脯一起一落的，將他此刻的情緒都透露了出來。
接骨本就是力氣活，外加那軍士不耐疼，叫得又淒慘，這兩個孩子怕是嚇到了吧，想到此韓無塵在鄭裕身前蹲了下來，放了他猶自嗆人的一隻小手在自己掌心裏，“他沒事了，傷處料理得很好，裕兒不用擔心，他是探路的時候不小心從山崖上跌下來的，幸好四周僻靜沒有敵兵，又有鬆枝攔了，才沒摔到要害，裕兒不用怕。”
啪的一聲，鄭裕摔開了他的手，後退了一大步，“誰說怕了。”
不怕？不怕怎麼剛才的蘋果臉不見了，韓無塵看著孩子的樣子禁不住心中一動，這小小年紀如何真的知道戰爭的慘烈，即便是他自己，又能有幾分切膚之感。韓無塵輕輕舒了口氣，左手牽了鄭衿，右手便遞到了鄭裕眼前，“我們走吧。”
鄭裕還在猶豫要不要牽那隻手的時候，後麵的軍醫卻先開了口，“先生留步。我們還有個不情之請。”
韓無塵大約猜到他們叫住自己的意圖了，站起身淡然一笑，“哦，是方才敷藥的方子吧。稍後整理了，我連同其他病症的一同送過來。”
一語出口倒讓那兩人驚了一驚，藥方這種東西，等閑是不好外傳的，眼前這溫文的人卻說要回去整理了都給他們……
看到他倆的表情，韓無塵什麼也沒說，複又牽了鄭衿和鄭裕走出了大帳。他們怎麼知道，韓無塵的那些醫書原都是宮裏的典藏，在他來看，隻用來醫些天家的富貴病倒真埋沒了，不如拿來救濟百姓，反是給他韓家償些罪過。何況，醫者懸壺，本就為的是“濟世”二字啊。
見識了那人方才表現，鄭裕心下並不十分蔑視那人的文弱了，因為他知道就憑自己的膽子，剛剛絕不能做到那人一樣，下手又穩又準，陣腳方寸不亂。
這回鄭裕由著他將自己的手握在了掌心裏，並偏著頭看他，那人臉上的笑容始終春風一般暖意融融，隻是覺得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他不像父王一樣，大開大合的性格，一巴掌可以把他拍出一溜滾兒，也不像舅舅，對自己來說永遠意味著安全感——因為自小舅舅就是靠一身本事來負責保護他們的——偏偏這個人，不知滿腦子在想什麼，眼睛像一汪深潭，也不知他都有些什麼出其不意的本事——而且……而且什麼，他也說不清楚，隻是覺得，這樣跟在他身邊，也沒有多難，很多他並不知道的事情真的要經由這個人來讓自己知道，而自己，似乎連他的名字還不知道呢。“喂，你叫什麼名字？”他緊了緊手指上的握力，引得那人側頭來看他。
眼簾張開，那人臉上的表情先是一怔，旋即會意，眼中原本似有沉沉的雲，竟就這麼散了，見了晴光，“我叫白圭。”
“白……龜？”鄭裕不以為然地斜挑起了眼角，“白”他可以理解，那人確實很白，像原野上鋪著無人落足的雪一樣，可這“龜”卻萬萬省不得了，好難聽。
韓無塵微笑，停下腳步，在地上尋了枚石子，一筆一劃書了端正的“白圭”兩字，又在旁邊畫了個上尖下方的修長形狀來，“圭，就是這樣的一塊玉，是要為帝王諸侯執在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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