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14 更新時間:09-08-23 16:15
朱砂,我帶你走吧,隻要你願意。
這是誰的聲音?
意識朦朧間便聽到大哥與人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背後的傷口注意莫要沾水,莫要讓傷口發炎。”“、、、、、”“不是過於嚴重,隻是失血過多,暫時還未醒,幸好並未傷及筋骨。”
“、、、、”
“那在下先告退。”
又是一陣西西簌簌的響動,有人還在說話,過了一會兒便靜了下來。
漸漸便又睡了過去。
再睜眼已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眼睛有些刺痛,窗前背對他站著一個人,正好回身,眉頭一挑:“你醒了。”
舒恒己走過來:“還是躺著吧,傷口尚未愈合,你大哥看了你三天,我剛讓他回去你竟醒了。”
背後傷口還是很痛,子彥依言便躺著了。
“多謝,連累你受傷,抱歉!”
舒恒己似乎輕笑了聲:“你不也替我擋了?算是扯平互不相欠。”便不再說話。
。。。。。。。
“大哥,大哥知道此事麼?”子彥躊躇半晌終於開口。
“你倒是關心那隻狐妖,依你大哥的性子若是清楚豈會放過那妖孽,可惜人家傷了你之後便跑了個了無蹤,哼哼。”
言語無疑是苛刻涼薄的。
子彥臉色有些白,舒恒己登時便有些後悔,忙開口道:“放心罷,說不說你自己決定,你大哥昨日問時我便告訴他說那人本是針對我來的,不想誤傷了你,你大哥差點沒把我轟出去。”
舒恒己冷笑中似乎有些自嘲。
“怎麼?大哥,相信了?”
“我家那攤事,他也是知道的,大家族常有的利益紛爭罷了,不足為奇。”
輕描淡寫,不知是懶得還是不願去說。
“多謝,我似乎又欠了你一個人情。”
有些疲憊的閉上眼,過了半晌聽到舒恒己說話,“你喜歡那妖狐。”
“何以見得?”說的平靜,臉還是有些發熱。
“早上聽你渾渾厄厄叫他名字,他不是叫朱砂麼?”
“就不知道你大哥這兩天有沒有聽到。”
子彥一驚,又平靜下來:“他應該不知道我說的是誰吧。”
舒恒己看他臉上變來變去的表情,調笑道:“我們兩家的姻親看來是無望了,不管怎樣,即便你大哥不知你口中喊的那人是誰,知道你心有所屬,總不會強迫於你。”
“恩。”
“他若這樣對我,我死也甘願了。”
錦衣少年笑得狂妄,有些落寞,有些不知所措。
子彥看著他,不知該怎樣寬慰。
自己的一身零落都還沒辦法掙脫,說別人未免也太沒說服力。
“笨死了書生,這種情況下都不知道安慰安慰?”
舒恒己變了一張臉笑他。
子彥咧嘴笑笑,有些輕鬆了,問道:“你傷勢如何了?”
“已經沒什麼大礙了,你的藥也很起效。”
“這算是感謝麼?”
“切。”舒恒己臉一紅仍是有些不屑。
子彥笑笑準備繼續閉目養神一會,胸膛上忽然多了些重量,睜開眼便隻瞧見舒恒己烏黑的發髻,嗡嗡的聲音:“子彥,你再像那天一樣抱抱我吧。”
子彥有些尷尬,手腳都不知該怎麼放,此時彼時心境也是不同,實在是推也不是收也不是。
“從來沒有人那樣抱過我,子彥。你還有個好大哥,你就當是可憐我,抱抱我。”
一句話差點沒把子彥的淚水逼出來,而又看不到舒恒己此時此刻的表情。
家裏的人都會想要殺他,他過的是什麼生活呢?
少年身體隻比他矮一點,緊緊靠著他。
跟朱砂不同,他的身體很涼,他攏了攏手臂收緊。
然而大睜著眼望著帳頂,耳邊卻仍有朱砂帶著哭腔的聲音,委屈的聲音,一如夢中,每一個字都讓他糾心。
自己怎麼就趕他呢?難道自己因為收不到回報就舍棄?
他去了哪裏呢?他去了哪裏。
狐狸嘴饞刁鑽又懶惰會去哪裏?
“你別動,我去通知你大哥過來,順便去廚房帶些粥過來。”舒恒己說什麼話都高傲的像是施舍,一股子狂妄囂張,和某人,真像。
子彥不跟他計較,笑著看他關上門出去。
朱砂無論要求他做什麼都是理直氣壯的囂張。
可畢竟,朱砂和舒恒己是兩個人。
但他對舒恒己也有憐意。
同病相憐罷。
被困在府中也有好些時日了,因為背後的傷,子哥不準他隨意走動,府試在他受傷期間已過,隻好等明年那一輪。
過些時候就回去吧,已經出來很長時間了。
舒恒己也在鄴州別業也多呆了好些天,每天不是跟子哥約出去與人談商,便是在陶府裏和子彥研讀書墨品茗敲棋,日子久了覺的無趣,便從自家府中帶了隻會說話的八哥,子彥這邊看書,他便在一旁自得其樂的逗八哥。
“你不忙麼?”
“我這個老板總要閑閑不是?凡事親力躬為手下的人都是吃白飯的?”
不是沒問過,舒恒己每次都回答的不屑加不已為然。
弄得像是自己在趕他一樣,陰著個臉便再不理人。
今日亦是如此。
舒恒己無聊了便開始毒舌,自己習慣了他沒有惡意的諷刺也就不在意了。
“書有那麼好看麼?整日的看人都看得呆裏呆氣的。”
舒恒己坐在書房裏笑得挑釁,頗有些沒事找事的味道。
子彥輕輕一笑摸摸臉頰,不置可否,繼續看手中的東西。
舒恒己看他一門心思又鑽了進去,撇撇嘴不再出聲,也懶的理那隻把“主子好”這三個字說的爐火純青的諂媚八哥,就立在書櫃前翻翻看看。
眼角瞥見角落裏一本似乎放的很隱秘的折冊,心裏一動,隨手便抽了出來。
青碧的綢紗覆麵。很精致古樸。
打開,畫頁很長,很多折幅,畫中是同一個人,一個漂亮的出奇的少年,輕挑著眉眼,嘴角上彎,似乎很愛笑或者很愛撒嬌。嬉笑怒罵,或靜或動,活靈似現,總是一襲白衣襯著眉間的朱砂,脫俗中有著分外的妖異。
神來之筆加上畫者的用心,任誰都可以輕易看出畫者的心意。
很在乎。在乎到每一個眉眼,每一種神情都了如指掌。
會讓人輕易迷失的專注與執著。
舒恒己瞥了眼子彥,不動聲色的又把東西放回了原位。
“城裏的施粥節你不去看看?”舒恒己隨口問。
這是鄴州城入鄉隨俗自定的節日,出頭的都是城裏的大戶人家以及一些商賈,在東南西北各個城門口設施粥棚,自出財力向貧民發送物資。
舒恒己本身是很厭煩這一套的,各自的虛偽嘴臉誰不清楚?
搜刮的民脂民膏多了坐立難了想到要積些陰德了?
誰信?!
“你沒去?”子彥頭也沒抬,埋頭在案表情是心不在焉。
“無聊!”
“一起去看看也好,傷口已經不礙事了,我悶在府裏也是無聊,一起去?”
子彥放下東西收拾了一下便拉了不怎麼情願的舒恒己同去,一路上看他沉著個臉都不怎麼高興,正巧路過一個集市興起便買了個泥人給他,買完了覺得似乎有些可笑,但看舒恒己臉色似乎很新奇,翻過來掉過去看個不停,便安心了。
轉過身不經意視線就落在對過攤上一張麵具上,再也移不開。
耳邊聽得舒恒己催促的聲音:“你大哥在東門,我們快點罷。”
再抬頭便是舒恒己在前行色匆匆的背影。
城東門口簡易搭了個棚子,長長一溜排出去好長,場麵卻不擁擠嘩亂,出奇的沉寂。那些人大多衣衫襤褸,滿麵風塵,捧著碗罐,子彥遠遠地便在人群裏瞅見幾個陶府的家丁在發放物什,子哥首先看到他們便擠開人群走過來,沒好氣瞪了舒恒己一眼,又把子彥拉過來一頓好訓,催促他回府歇著。
兩人怏怏地被他趕到一旁,他就又轉身回去忙了。
子彥有些失笑地看著舒恒己氣鼓鼓的樣子,又看看那些人捧了東西卻木無表情,一點欣喜也無的樣子,被經曆磨滅的一滴感情的熱血也不剩。
有些情懷在生活麵前確實什麼也不是。
兩人都不想走便坐在一旁的牆角下看著,漸漸的日已西斜,人群也稀稀落落的散了,兩人都不說話,坐的身體也有些僵硬。
忽然,一個身影拐入視野。
那個身影——子彥噌的站起,腦袋一陣暈眩,雖然衣衫髒舊,蓬頭垢麵,但那個身形,絕對不會錯。
“朱砂——”他脫口喊出。
心口像缺了一塊,噴湧而出的是他壓抑不住的思念,惶惶終日的思念。
那個身影一窒,下一刻扔開手中的饅頭就開始逃竄,子彥下意識就去追,剛轉過街角,人就已經不見了。
舒恒己見他神色跟了過來,“看不出來你竟然可以跑這麼快,怎麼了?你會不會看錯人了?”
子彥眼神茫然的看著前方,不說話,徑自的便與他擦肩而過。
舒恒己扣住他肩膀,沉聲道:“我在問你話。是那狐妖麼?”
子彥似乎終於回神:“沒事,我看錯了,我們跟大哥一起回去罷。”
舒恒己又看了看,鬆手:“那走吧。”
掌燈時分,下起了小雨,秋雨淅瀝,挾帶著一股寒氣。欄外的芭蕉葉在水氣溟蒙中飄飄搖搖。
一個丫頭剛傳了話要他去前廳用膳,他在闌幹上趴了一會,不想動卻還是起身了。
膳食很精美,子哥在旁和舒恒己說著什麼,他沒聽進,徑自坐下,下人們布好菜便都退了出去。
子哥開封了一壇陳年的竹葉青,氣味溫厚醇香,子彥沒吃幾箸菜便休了手,在兩人異樣的目光中接過一隻大瓷盅:“我來陪大哥喝兩杯吧。”
話音甫落,已經自斟自飲灌下去好大一杯,咳了幾聲,又自顧自拿了壇子去倒,子哥眉頭一皺,伸出的胳膊又被舒恒己壓了回去,“人生得意需盡歡,子彥會喝酒,是好事。你幹嗎非要攔著。”
子哥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總覺得自家小弟有什麼不對,卻也不再出手阻攔。
“來,大家都喝,一個人喝有什麼意思。”舒恒己率先奪過酒壇,奪過酒壇倒滿了又遞給子哥,自己先大灌了口,一抹嘴:“好酒。”
三人對飲,不多時竟消掉了兩大壇,子哥和舒恒己還好,隻是子彥已經醉的酩酊,趴在桌上,嘴裏咕嚕著胡話。
舒恒己伸手去拍他臉,子彥清秀的臉龐正對著他,透著酒後迷離的緋紅,在昏黃的燈光中一下子不真實起來。
舒恒己手頓在半空,忽然就愣在了那裏。
月光也是倒映在杯中,晃著淺碧色的醇釀,也變得虛幻迷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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