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31 更新時間：09-06-22 11:13
這幾天的天氣一直不好，天氣陰沉的可怕，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股不安的氣氛。
自從年初，努爾哈赤率兵攻打寧遠時，被一介文人袁崇煥打敗後，他就此鬱鬱寡歡，陷入了苦悶。
也許他一直沒有想通自己為什麼會敗在一個從未指揮過作戰的文弱書生手裏，也許是他以往的經曆太過順遂，也許是這次兵敗是他人生中遭遇過的最大挫折，也許是他高傲的性格無法接受自己的失敗，也許是……
太多太多的原因，最終導致他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精神也越來越不好，終於倒下了。
這一病就是好幾個月，病情反反複複，時好時壞。
人們開始顯視出了不同的表情，有人堅信他會好起來，畢竟他的身體一向健壯硬朗，也有人感到了不安，開始有所動作。
天空陰雨綿綿，我坐在椅子上望著窗外發呆，老天似也預感到了將要發生的事，才會如此陰鬱吧。
的確，現在所有人對努爾哈赤病情的好壞隻是預測。
但我知道他會在八月十一日，也就是兩天後離開人世，任誰也留不住他。
這樣一個擁有宏圖偉誌的人，將會淒涼的死去，帶著未完成的遺憾離開。
而他死去後，這裏將會有掀起一場奪位風暴，而後整個皇朝的曆史都將會改變，甚至改變了中國接下來的曆史。
其實我還蠻期待的，對於那場汗位的爭奪戰，以往隻在史書和電視劇上看見過，現在既然來到了這裏，當然要親自觀戰，親身感受一下。
我對那場汗位之爭非常的好奇，而曆史上汗位最有競爭力的兩個人，多爾袞和皇太極又究竟是怎麼樣的兩個人？
多爾袞我已經相處了幾年了，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我心理也有些了解，不過我實在看不出眼前這個儒雅淡然的少年會參與到汗位之爭中，讓我著實很好奇。
皇太極我至今沒有見過，所以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不過一定不是泛泛之輩，否則怎能拿下汗位，建立清朝呢？
對於風雨欲滿樓的局勢我並不擔心，我知道多爾袞不會有事，他雖然終其一生都未做成帝王，但他活著時從無人敢動他，而我生活在他的庇護下，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而我如此篤定他一定會保護我，當然是有原因的。
自從他婚禮那一夜之後，這三年來他對我的好已讓我無法理解，他完全是把我捧在手心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揣在懷中怕掉了，小心翼翼的守護著我，不曾讓我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甚至多年以後，他因為我的一句話而放棄了本該屬於他的東西。
我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對我。僅僅是因為在那一天我為他蓋了被，關了門這件事嗎？但他對於我的舉動難道沒有懷疑嗎，明明是一個不滿兩歲的小孩，為何會做出這些不符合年紀的事，但我沒有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任何的不妥，也就不去理睬了。
天性懶惰的我隻對我很感興趣的事才會花心思，否則從來不願意去深究，總是保持著順其自然的態度。
“嫣兒，下雨有什麼好看的嗎？”不知何時，他放下毛筆，走到我身邊。
“沒有，隻是覺得傷心。”我不喜歡下雨，每次下雨，心裏就會覺得悶悶的。
“為什麼？”已經習慣我的思維，我的說話方式。
除了在他麵前，我很少在其他人麵前開口，即使開口也隻有短短幾句，也不願多去理睬別人，依舊遵循著以前的那條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不錯的原則，這樣才能活得長些，也輕鬆些。
也許正因為這個原因，我曾偶然間聽到侍女間的議論，說我有些傻傻的，八成智力方麵有些問題，她們這樣誤會也好，我樂的輕鬆，不會引來麻煩，而我也能享受清靜。
在這個複雜的大家庭中，過分聰明絕對不是一件好事，尤其對於我這樣一個外人來說，絕對有可能會引來麻煩和殺機。
而我之所以會和他這樣輕鬆的開口聊天，也是經過兩年的觀察。在這期間我確定了他對我的好是發自內心的，絕不會傷害我，於是沉寂了許久的我終開口了，當然用的是漢語。
而和他說話我不必顧忌太多，這也是我願意開口的原因。
“因為我覺得那是天在哭泣，在為誰悲傷。”不知為什麼，我從小就一直有這種感覺。
“你這小腦袋老是有這些奇奇怪怪地想法。”他寵溺地輕捏了下我的鼻頭。
“十四阿哥。”門外傳來恭敬地聲音打斷了我們之間的談話。
“有什麼事？”在那人走進來的時，他的臉上那寵溺的溫柔已消失，恢複了以往的淡然。
“十四阿哥，大汗有請您。”
他的眉頭皺了下，有些不情願，“好的，我馬上去。”
他轉過頭，輕拍我的臉頰，“我先去一下，你要乖乖的。”
我急忙拉住他的衣袖，“我也要去。”
他詫異地看著我，以往他出門，我從來沒有要求跟隨過，也許我突然的要求讓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好。”幾秒鍾後，他恢複了常態，抱起了我，一起去見努爾哈赤。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怎麼能錯過，我一直很好奇，曆史上努爾哈赤到底有沒有傳過口諭把皇位傳給多爾袞，今天既然有這個機會，我當然要去見證並驗證一下這個曆史真相咯。
腳步匆匆，來到了努爾哈赤居住的地方，侍從打開門讓我們進去。
室內彌漫著一股藥味，病榻前坐著多爾袞的母親——大妃阿巴亥，她正在給努爾哈赤喂藥。
這個女子我隻見過一麵，她有著一部分漢人的血統，所以她有著比這邊女子更加柔和的線條和容貌。
她和多爾袞並不是很相像，而且她的容貌隻算得上中等，怎麼會生出這樣的一個兒子。我想大概是基因突變吧，說不定她的母親可能很漂亮，隔代遺傳也是正常的事嘛！
努爾哈赤躺在床榻上，再次再到他，我驚詫於他的變化，比我三年前見到他時感覺上像老了十歲般，整個人都沒了生氣。
我想這次的敗北給他的打擊也許太過巨大了，看到他我明白了一件事，原來一次打擊可以讓人發生如此驚天的改變，從容貌到精神都徹底的改變，這真的太可怕了！
“你怎麼把她也帶來了？”他口中所指的當然就是我，看來我招人嫌了。
“那我走好了。”多爾袞的口氣淡淡地，感覺似乎不想見他。
好像從那場婚禮後，他對他父親的態度就有所改變，似乎總是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恨意，不再似我第一次見到時那般尊敬。
這到底是為什麼？我總覺得這裏麵有一樁天大的秘密。
“你別走，她一個孩子，留下也沒有關係的。”他急切地喚住欲離開的多爾袞，並看了一眼被抱在懷中的我。
哼，怎麼樣，你還不是拿我沒有辦法。
“你知道了是嗎？”
“對。”
“什麼時候？”
“三年前。”
“原來三年前那次外出你是去見她了，她原來還活著。”
“正因為她還活著，我才能了解到了一些事情的真相。”
“但那時你回來對我態度依然沒有變。”
“是的，因為我還在等，可是我卻發現我等來的是失望。為了鞏固你的權勢，你可以毫不在乎的犧牲我的婚姻，甚至在沒辦法實現的情況下，用威脅的手段讓我就範，在你用嫣兒威脅我時，我徹底明白了，也徹底醒悟了，她說得一點都沒有錯。”
“怪不得，怪不得從那時起你對我的態度就變了。原來是因為這個……”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孩子，我對不起你。”
“你對不起的何止是我，你最對不起的是她吧。”
“是，我對不起她，她現在好嗎？”
“你是她一生噩夢的源頭，魔鬼般的毀了她的一生；而我是她的恥辱，我的存在提醒著她曾經的痛苦；我們兩個都不應該出現在她的生命中，如果沒有我們的出現，她應該會很快樂，會很幸福。”
努爾哈赤沉默了，也許這番話說中了他的痛處。他沉默了良久。
“當年我第一次見到她時，我就愛上了她。她是那麼的美麗，那麼的溫柔，又那麼的靈秀；她像草原上最溫柔的風，像天空中最潔白的雲，像沙漠中最甘甜的水。麵對她時我會覺得緊張，活了那麼多年，那是我第一次愛上一個人。”
“愛上她就是摧毀她的一切，她的笑，她的快樂，她的幸福，她的人生，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冷冷地聲音毫不猶豫地攻向努爾哈赤。
“不，我其實並不想這麼做的。”他急切的否認。
“可你做了，而且做的很徹底。”
“是的，我承認那是我的錯，當年我從阿巴亥口中得知她已經有未婚夫，而且回去後即將完婚，當時我就覺得很痛苦，腦子一熱，做出了無法挽回的事。”
“不是無法挽回，而是你根本就想這麼做。”
“從那天開始，她就不再笑。原本那個靈秀的她突然間消失了，成了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那時候我好痛苦，但又不想撒手，所以我執意的捉住了她，直到她在我麵前倒下，我才知道我徹徹底底地失去了她，或許我從來沒有真正得到過她。”努爾哈赤喃喃地說著，似乎陷入了回憶中。
多爾袞沒有開口，隻是冷冷地看著他，仿佛病榻上的並不是他的父親，而是一個仇人。
許久，努爾哈赤回過神來。
“這一生我無愧於天地，唯一虧欠的就是她和你。對於她來說今生我已經無法補償，隻能寄望來生有機會償還了。而對於你，我想我還是有機會的。”
“我想如果真有來生的話，她一定希望不要再遇見你，說不定一不小心，她的幸福人生再次被你毀了。至於你要補償我，你說你想怎麼補償我，讓時光倒流，讓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這是什麼情況，他們的對話怎麼這麼詭異，好像這其中還牽扯到另外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又和他們有著極深的緣源。好亂，我得好好理理思緒，好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等等，我把他們間的對話好好的回顧了一下，我終於發現了一件事，多爾袞並不是大妃的孩子，而是努爾哈赤……
這簡直是天大的一件秘聞啊，也許知道這個秘密的也就我們在場的四個人，和那個不幸的女子吧。
“孩子，我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我決定把這片親手打下來的江山交到你手中，以彌補我對你的虧欠。”
“江山——我不稀罕，你還是留給你其他想要的兒子吧，我不屑擁有。”
“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原諒，你要我如何原諒你。你知道她為什麼要給我取這個名字嗎？”
“為什麼？”
“因為她恨我。因為我在她眼裏是一個恥辱的印記，代表著她曾經遭受到痛苦的證據。多爾袞，多而滾，多諷刺的一個名字。”
“我不明白這名字有何不妥。”
我無語了，這個笨蛋，多讀一下這個名字就會明白其中的意思，不過當時我忘了一件事，努爾哈赤他不懂漢文。
“大汗，看了這個你就明白了。”不知何時，大妃離開了床榻去到了桌旁，而她正把一張寫著滿文的紙遞給努爾哈赤。
我想那上麵肯定是大妃寫下的對這個名字的解釋。
“你是他的孩子啊，他不會這樣的。”他非常的情緒激動。
多爾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問額娘，她是不是這個意思？”
努爾哈赤看向一旁的人，急切的眼神中透露出希望她否認的眼神。
“大汗，憐兒是這個意思，這是當年她親口跟我說的。”大妃的話語中帶著隱忍的痛苦。
聽完這話，努爾哈赤原本就蒼白的臉更顯得死灰。
我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著如此一出戲，本想挖點汗位真正繼承人的秘密，沒想到挖出如此驚天的秘密，還好我現在是小孩，不然肯定會被滅口。
看來自古帝皇家多秘事，這句話一點也沒有說錯，看我今天的收獲就知道了。
不過……
我看向一旁不再開口的多爾袞，心微微有些疼，我發現我對這個少年第一次有了心疼的感覺，我知道一直冷眼旁觀的我動了情，一旦動情，我將不能再對他的事置身事外。
哎……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明明知道不可以，但卻永遠控製不了自己的感情。
算了，既然無法控製就隨它吧，說到底他對我很不錯，就當多了個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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