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455 更新時間：09-07-08 09:32
身體在雨兒精心調理下一天天轉好，可是我心裏的傷一直沒有好起來，那個讓我期盼的孩子突然的離去，那個血色悲傷的記憶，都壓在了我的心頭讓我無法釋懷。
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可是就是找不到讓我振作起來的理由，所以我選擇繼續沉淪，不願醒來麵對。
不知為什麼，今天午睡醒來覺得心裏悶悶地，像是有什麼堵著似的難受。靠窗而坐，望著夕陽下的街市，突然覺得好陌生，恍如隔世般。
現在已經是七月了吧，想當初來到這裏的時候還是陽春三月，現在都已經進入盛夏時節，日子過得真快啊！
養病的這幾個月，我從未出過這間小屋，像是和整個世界隔絕了般，我不許任何人來打擾我，除了吃藥、吃飯，我最常做的事就是發呆和睡覺。
伸出手，迎上那夕陽，看著自己白皙的手在陽光照射下泛出淡淡地紅暈，突然有了這幾個月來第一次想離開這間屋子，出去走走的衝動。
打開衣櫃，換上簡單的衣服，打理好頭發，拿上些銀兩，我在未通知任何人的情況下，走向院落的後門。
“小姐。”溫潤如玉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是誰，我好像不認識他！
“你是誰？”
“小姐不記得了，也是，雲兒見過小姐。”
雲兒，腦中似乎觸及到什麼，原來是那個清雅少年，那個不應該存在於這樣地方的少年。
“你好嗎？”不知道為什麼自已會如此問他。
“好又怎麼樣，不好又能怎麼樣？”清清淡淡地聲音說不出的寂寥。
“是啊，能怎麼樣呢！陪我出去走走？”既然遇到了，就相約一起出去走走吧。
“好。”他沒說什麼，跟在我身後出了門。
走出後門，離開小巷，眼前是熱鬧的街市，來來往往的人們，似乎並沒有受到戰爭太多的困擾，依然如昔的生活著。
在河邊的涼亭中坐下，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接踵而至，但我的心卻覺得和他們隔得很遠，像是無法融入進去。
看著自己蒼白的手，到現在我還有一絲不敢相信自己活了下來，是睡夢中的那紅色光芒，它讓我免於死亡，從來沒有想到這當初隻是一時心血來潮買下的東西竟會是如此的神奇。當年的情景已經回想不起，隻記得老人那雙比常人淺色了許多的眼睛以及陽光下散發著淡淡銀光的頭發，人生果然有許多奇異的事，以前的自己並不信，但自從穿越到這裏以後，我就相信這世間必然有許多我們常人所不知道的事，萬事皆有可能發生。
這幾個月在雨兒的精心調養下，雖然有所好轉，但還是沒有好全。
眼前的這條是秦淮河，自古以來它就是名門望族聚居之地，兩岸酒家林立，濃酒笙歌，無數商船，畫舫晝夜往來河上，許多歌女寄身其中，輕歌曼舞，絲竹飄渺，文人才子流連其間，佳人故事留傳千古。
抬首望著湖麵上各式不同的船舫，在那裏埋藏著多少女子破碎而無望的心。
“小美人，在想什麼呢，要不要跟少爺一起去玩玩。”身邊突然想起的聲音讓我意識到自己太沉溺於自己的思緒中而忽略了周圍。
“你們想幹什麼？”雲看到有人想輕薄我，連忙擋到了我麵前。
我抬起頭望去，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男子站在我不遠處，手中拿著折扇，故作風雅狀，但臉上那充滿銀欲的表情，實在浪費他那一幅好皮囊，他的身後跟著四個大漢，結實的體形一看就是充當打手一類的家奴。
看來真是流年不利，隻是出來散散心都會碰到這樣的事。
不過看著擋在我身前有些單薄的身軀，我的心被感動了，很多年沒有一個人不為緣由的對我好，明知道無法擋住，卻依然願意挺身向前，被打擊的有些冰冷的心似乎再次感受到了暖意。
“你這小子，少擋道，來人，把他給我扔下河。”男子氣焰囂張的指揮著他的人，“把這個美人給我帶回府，今天晚上少爺要好好疼惜疼惜。”
擋在我身前的雲被兩家奴抓起扔進了河裏，人入水中，濺起巨大的水花，也驚動了不少湖麵上船舫中人出來查看。
身圍圍觀的人很多，但卻沒有一個人上前來阻止，看來這個人還是有一些地位權勢的，在這個的封建社會，一般性的百姓是不會跟他們鬥的，因為下場通常是悲慘的。
我被兩個家奴抓住了手臂，看著水中的雲掙紮著，看來雲不會遊泳，再這樣下去，他會溺水而亡的。
“美人，你看這麼沒用的一個人你跟他何用，不如跟我，我保你享盡榮華富貴。”他在我耳邊繼續大放厥詞。
此時的我在那短短的幾分鍾裏心思已經繞了不知道多少圈。
在這一刻，有些東西已經放下，有些東西已經看淡，有些東西已經慢慢找回。
想起這十五年來，我一直在多爾袞身邊生活，他不曾讓我擔憂過，不曾讓我受過委屈，不曾讓我吃過苦，把我牢牢地守護在懷中，安置在他一手為我打造的世界中，無憂無慮地似乎忘了這是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在他日複一日的寵溺中，我也逐漸遺忘了自己原本的性情，整個人變得慵懶，隻想在他懷中做個愛撒嬌的小女孩，不管外麵的風風雨雨。
但我畢意是我，我皇甫嫣然前二十三前養成的性格是不可能真正改變的，也可以說那才是真正的我，隻是在那樣的一個人麵前，我願意隱藏下來而矣，隻是在那樣的環境中，我無需也無法釋放自己真正的性情。
而現在他不在我身邊，我也不在他為我打造的世界裏，所以有很多事，都需要靠我自己，被壓抑太久的真性情並不會改變，當它再次展現時，可能比以前更強烈。
現在的我不能是個弱者，因為有些人還需要靠我保護，所以我不能是嫣兒，我必須是皇甫嫣然。
“公子很喜歡奴家嗎？”我嫣然一笑，揚起絕美的笑靨。
“是，是。”男子看著我，口水都快滴下來了。
我知道我自己算是美人，特別是在笑的時候，因為有很多人這樣說過，也曾經因為笑靨惹得多爾袞醋意大發。
“那他們抓得奴家好疼。”我皺起眉頭，好似真的好痛一樣。
“笨蛋，快放開，誰讓你們那麼用力了。”男子大吼道。
在他眼裏我隻是一個弱女子，當然不會放太多防範之心的。
恢複自由的我，當然首先要做的是救雲，不然他真的可能要踏進閻王殿了，為了我。
這樣的事我是絕不能容忍發生的，因為那個清雅的雲淡風清的男子從第一次見到他時我就把他放在心上了，不知為何，隻是沒緣由的覺得親近，覺得似乎自己和他有著無法割斷的聯係。
我迅速地快步向前，在他們還未有所反應時躍入河中，遊向雲。
說來也巧，在我們不遠處就有一艘畫舫，而他們似乎也心存善念，在我遊到他們船邊時，伸出手來拉了我們一把。
倒在船頭，我用力的喘了幾口氣，想起雲似乎喝了好多水，也暈了過去，不禁有些慌張，伸手探了探雲的鼻息，呼吸很是微弱，我用力擠按雲的腹部，總算讓他把水吐了出來，雖然現在他暈睡過去了，但已經沒有危險了。
我跪在船頭，朝岸邊涼亭中的人看去，眼中漸漸變冷，此仇不報我就不是皇甫嫣然，你們給我等著！
“謝謝小姐，公子的搭救。”我站起來欠了欠身，必要的禮數是需要的，雖然我並不知道他們是誰。
“不用客氣，姑娘先去換件衣服吧，雖然現在天氣炎熱，但穿著濕衣對身體總是不好的。”嬌柔清脆的聲音帶著一絲關懷。
“可是——”
“姑娘放心，這位公子我們會照顧的。”似是看出了我的擔憂，她善意的說道。
“那謝謝小姐了。”
我接過遞來的衣服，在侍女的帶領下，轉進內室，換下了濕衣。
出來時，看見他們幾個人都坐在船艙內，剛才心係雲，所以都沒仔細觀察相助之人，現在看去，竟發現都是絕代佳人，翩翩公子。
“姑娘，請坐。”一位年輕男子有禮地示意我坐下，遞給我一杯茶。
“請問跟我一起的……”
“我已經安排進內室了，隻是這艙內沒有男子衣服，而且那位公子現在未醒，所以隻能讓他先睡下了。”
“那謝謝小姐了，不知是否可以麻煩小姐幫我個忙？”現在我在這船上，而雲昏睡著，我一個人是沒有能力帶他回去的，更何況岸邊還有那個不死心的男子，所以必需要有人來幫忙。
“姑娘請說！”
“能否請小姐交封信到倚紅院，給一位墨天雨姑娘。”
“好，小蓮，拿筆墨。”她的神情一如既往，沒有流露出任何不一樣的神情。
我在信中告訴雨兒我所處的位置和雲的情況，讓她盡快趕來。把信折好交到侍從手中，看著他們駕著小船離開，我現在能做的事就隻有在船上等著雨兒他們趕來。
“今天的事謝謝各位小姐和公子了，還未請教各位如何稱呼。”
“姑娘不必那麼客氣，隻是舉手之勞。小女子董小宛，這是柳如是柳姐姐……”她一一介紹著在場的人。
我想不到這些人竟是曆史上有名的秦淮人物，董小宛，柳如是，陳圓圓、李香君……
自古江南名伎知書多藝，但如秦淮河這些女子如此出名的卻是非常少的。秦淮八豔，豔冠無雙，而其中以陳圓圓和董小宛最為出名，因為她們中的一個的出現改變了戰爭局勢，而另一個卻被無數人猜測和清朝第一帝有關係。
但這些秦淮河畔才藝雙全的美麗女子命運卻注定飄零……
“小女子皇甫嫣然。”這是我的本名，但在這個世界幾乎沒有人知道。
“原來是皇甫妹妹啊。”董小宛的年紀應該不比我大吧，一開口就稱我妹妹，不過我也懶得管稱呼上的大小了。
“各位姐姐在做什麼呀，是妹妹打擾了！”不想被追問有些事，我趁機轉移了話題。
“我們和幾位公子正在切磋詩藝呢！妹妹要不也來做一首。”柳如是提議道。
“妹妹自知不如姐姐們博學，聽聞姐姐們才藝絕佳，不知是否有機會一睹。”看來她們都是隨和之人，不是那種自視清高之流，而她們現在如此對我，大概以前我和他們同出青樓，同樣的無奈吧。
“既然如此，那我撫琴一曲，請陳姐姐獻歌一首，以悅眾耳，可否。”
陳圓圓淡淡一笑，走到柳如是身旁。錚錚琴聲響起，悅耳的歌聲傳來。
這四個皆是美豔絕代，才藝出眾的女子，但命運注定了她們這一生注定坎坷。
現在的她們年輕的臉龐上滿是青春的氣息，還未帶有憂慮和沉重，可是她們的未來——
淪落風塵的她們對愛情懷著太多的向往，注定會落個一生心碎。
柳如是早夭的愛情，無奈的下嫁。
李香君對愛的執著，卻所托非人，看破紅塵歸依佛門，無所蹤。
董小宛的平和淡泊，卻紅顏薄命，遺憾離世。
陳圓圓的無奈命運，飄泊於他人手中，為生存投入佛門，卻依然無法擺脫宿命，溺於蓮花池中。
眼前明明的笙歌絲竹，我的心卻泛上酸楚，如此靈秀的女子，如果她們不是生於這封建社會，那該是讓眾人追求的佳人。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會和這些曆史中的人物相遇，以往看到書中的描寫隻是唏噓她們的無奈，但當她們真正的出現在我的麵前時，我卻不由自主的為她們心疼，對於我這樣一個知道曆史結局的人，除了心疼隻有無奈。
“妹妹，你怎麼了？”董小婉嬌脆柔軟的聲音傳來，把我從悲傷的情緒中拉了出來。
“沒事，隻是被姐姐們的琴聲，歌聲迷住了。不知為什麼，妹妹今天也想彈一首。”樂器我自小學過，我是個喜歡嚐試各種東西的人，所以學得東西也多而雜。
“好啊，妹妹請。”
輕輕撥動琴弦，腦中忽然閃現一首很久以前聽到過的歌曲，雖然那是現代的歌，但隻要稍微改變一下曲調，想來也無妨，指尖移動中，悠悠琴聲飄散開。
“人生自古誰無情，情到深處天地動，人間多少絕唱千古頌，鶯鶯張生紅娘子，十娘怒沉百寶箱，若無真情無絕唱，情海無情波濤凶，風流湮沒紅塵中，大浪淘盡多少癡情種，雷峰塔呀白娘子，紅樓夢中夢難醒，千古絕唱千古情，自古紅顏多薄命，有情總被無情傷，孟薑女哭長城，千古絕唱誰人聽，梁山伯祝英台，千古絕唱唱到今。”
“妹妹這唱的是什麼歌，從未聽到過，讓人聽得揪心。”一旁的董小宛用絲絹抹去眼角的淚水。
“隻是多年前聽到一女子曾唱過，當時無意中就記下來了，還讓各位見笑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唱出這首歌，也許是因為她們吧……
“姑娘好琴藝。”清朗的男聲傳來，一容貌俊美的少年稱讚道。
“公子謬讚了。”我知道我的琴藝並不是很好，起碼比不上先前柳如是的琴藝。
他是冒辟疆吧，我記得剛才董小宛是這樣介紹的。
富於才氣、風流倜儻是世人對他的評價，但我一向對於才子感冒，在我的印象中才子跟敗家子沒有多少區別，不切實際，隻知風花雪月。
他正要開口再說些什麼，卻被女子嬌柔的呼喚聲打斷，而後一男一女走進艙內。
“小姐，您沒事吧。”雨兒急衝到我身邊，上上下下打量著我，臉色有些焦急。
“雨兒我沒有事。”我微笑著安慰她，對一旁的影吩咐道，“幫雲去更衣吧，完了我們該回去了。”
看到影帶著昏睡地雲出來，我欠了欠身告別了船舫上的人。
“那妹妹我先告辭了，還謝謝各位姐姐們和公子們的相助之恩。”
“妹妹好走。”董小宛有些依依不舍。
“有空妹妹會來拜訪各位姐姐的。”
登上岸時天色已經黑了，而那找我麻煩的男子似乎也不在了，於是我們一行人回到了倚紅院。
“小姐，先吃點吧，您這身子弱，今天又泡了水，不知道會不會有事。要出去也不跟我們說一聲，讓我們這麼擔心，萬一再出點事讓我們如何是好。”自踏進我住的小樓裏，雨兒就喋喋不休地像個老婆婆似的。
“雨兒，我該給你找個相公了。”
“什麼，小姐，您又拿雨兒開玩笑。”
“沒有啊，我真的發覺雨兒有當管家婆的資質。”我調侃她。
“好了，小姐您快用些吧。”雨兒一噘嘴，煞是可愛。
“好，對了，你去幫雲看看。”想起那個還未醒過來的少年，我有些擔心。
“嗯，我知道了。”雨兒領命去向雲所住的屋子。
“影。”我喝著湯，享受著雨兒的好手藝。
“小姐。”影在我麵前跪下。
“起來吧，今天的事又不是你的錯。”他們就是那般的忠心，讓我有愧。“現在這樓裏是什麼情況。”
影把這幾個月的情況一一告訴了我。原來那個害我流產的男子是這個倚紅院的老板，在我昏迷期間就已經從這個人間消失了，所以說這座青樓現在變成我的了，因為它的原主人已死。
“我知道了，對了影，這段時間你去樓裏觀察下那些人，看看有沒有人知道那天發生的事，把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給解決了吧，留著對我們不利，可能會給我們惹禍上身的，記得絕對不能出一點差錯。”
“是，小姐。”他那樣無聲息般的離開了。
“雨兒，他的身體怎麼樣？”看到雨兒回來了，我詢問道。
“不太好，他本身的身體底子就不是很好，再加上溺水，現在還沒有醒，我已經吩咐別人好生照看和煎藥去了。”雨兒走到我身邊，拿下我的碗，搭上我的脈膊，要替我診斷。
“雨兒我就是泡了點水沒事的，我要沐浴，你去準備吧。”有些累，所以想早點睡下。
“是，我這就是準備。”雨兒吩咐外麵的人去準備。
我舒服的洗了個澡，睡下時覺得頭有些暈暈的，我想可能是自己今天太累了才會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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