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056 更新時間：09-06-23 18:12
康天德四年二月初五，福州太和殿，坐在硬邦邦高台椅子上的王延政看著下麵的文武大臣心裏卻是鬱悶至極，這一國之主自己當的也太累了，平日裏沒個公休也就罷了，自己新婚燕爾的，沒成想連個婚假也休不成，自己隻不過是稍稍提了一句想要休息半個月的話，下麵的這些人立馬就不幹了，群言洶洶，就連自己的老丈人都不幫自己，這兩年過去了，王延政暗自想了想，底下的這幫大臣們倒是越來越敢說話了。
“陛下，這是內閣會合各部所做事務規劃做出的《大康五年規劃》，請陛下禦覽。”人影閃處，國相李彥輝躬身說道，隨後內侍捧著一本厚厚的書遞到了王延政麵前。
看著眼前這本書，王延政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讓他們做的五年規劃竟然會有這麼多的內容，在自己看來，不過是幾個數字幾個目標而已的東西沒想到作出來了竟然有這麼多，當下裏無奈的抽抽鼻子，努力的讓自己從無法休假的沮喪中脫離出來，盡量和顏悅色的說道：“細則孤散朝之後詳讀，愛卿先擇其要點給孤及台下諸君講解一下吧。”
《大康五年規劃》，這個在王延政勾勒輪廓，各部充其內容的計劃，經過內閣的協調與彙總，大致按朝廷各部分為七個部分，兵禮吏戶工刑各部均按照康王的意思擬定了自己未來五年的發展方向和目標以及最主要的，為了達到這些目標所需要的錢糧人員，經過內閣彙總，未來五年，大康這九州一府三三十五縣單單就銀子就需要一萬萬兩的庫平銀，聽到李彥輝說出一萬萬兩的數量的時候，朝堂上一片吸冷氣的聲音。
王延政正在那裏不無惡意的看著大康的國相侃侃而談，覺得很有前世裏總理做政府工作報告的幾分情形，聽到一萬萬兩的時候並沒有怎麼吃驚，隻是看到其他的臣子包括戶部尚書張遷也是一副無法接受的樣子，稍微正了正身形問道：“張尚書，戶部去歲進項如何？”
戶部尚書張遷正在那裏驚歎於一萬萬這個數字，雖然之前在內閣彙總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這個數字，但是在大殿之上再次聽到這個數字，心裏還是不由得一陣抽抽，聽到康王詢問，忙出班躬身道：“回陛下，天佑我大康，去歲無大荒，國內四靖，商賈日多，去歲我戶部節餘總計有五百六十萬兩庫平銀。”
張遷話音一落，朝堂上頓是一片竊竊私語聲，乖乖，一年才剩五百萬，五年也不過才兩千五百萬，離著那一萬萬差的也太遠了吧？
王延政心裏略略盤算了一下，開口道：“列位愛卿不必多慮，李相所言乃是我大康五年所花費銀兩，按每年來計也不過才兩千萬兩而已。”
聽到康王那隨意不已的聲音，戶部尚書張遷的心裏不由得一緊，問道：“陛下難道要重開百稅，提高稅率麼？”話音剛落，原本還有點嗡嗡聲的大殿上立馬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心都隨著張遷的話提了起來。
“這如何可能？已然明告天下之事自然不會也不能更改。列位愛卿不必憂慮，孤自有生錢的法子，散朝之後國相和各位尚書就隨孤去看看那些個生財的地方吧。”王延政笑了笑說道。
二月的福州早已沒有了冬天的寒氣，馬車在新修的路上平穩而迅速的行駛著，自從那被成為水泥的物事出現之後，各州縣的“建設委員會”們在修路的進度上是明顯的快了許多，福州到建州，福州到泉州漳州的大道早已經修好，按照康王的要求，新修的大道上用白灰劃分成了幾塊，大路上兩個方向各占一半，行人在路最外側行走，而馬和馬車則輕快地奔馳在路中間的位置。兩刻鍾的功夫就到了閩江邊的皇家科學院，得到消息的科學院院正沈思科和下麵工學院、農學院的頭頭腦腦門早已在門口迎候，見到王延政下得馬車，自然又是一番迎接寒暄。
“今天孤來科學院可是衝著你們要銀子來的！”王延政看了看一頭霧水的科學院眾人，回頭看著內閣諸人道，“閣臣們給孤出了個難題啊，我們大康缺銀子啦，孤沒有辦法，隻好來科學院找你沈院正伸手要銀子了。”
一番話說的不僅科學院的院正摸不著頭腦，就是內閣諸人也是一臉的不解，科學院又不是戶部國庫，哪裏會有銀子？王延政看到自己的笑話沒有什麼效果，尷尬的笑了笑，揮揮手說道：“走，進去坐著說話！”
“沈院正，年前發現的琉璃方子現在能不能定下來了？”王延政抿了一口內侍遞過來的茶水問道。
“回稟陛下，經過工學院和建州作坊的再三燒製，目下裏透明琉璃已經可以了，隻是在純度上還是略微不如大食過來的琉璃，至於彩色琉璃，雖然製取容易，但是加多少輔料出什麼顏色還是定不下來，明明兩次加的輔料量都是一樣的，可是每次出來的彩琉璃顏色都是不同的。”科學院院正沈思科拱手答道。
“嗯，已經很不錯了，大食往來我中原的商路不通久矣，眼下各國豪門大族家中的琉璃物事是越來越少了，僅有的也大都深藏內室輕易不肯拿出來，倒是我上次提到過的吹琉璃的法子你們試過了沒有啊？”對這科學院的這些院士，王延政提不起什麼稱孤道寡的興致來。
“回稟陛下，陛下想出來的法子自然是好的，眼下科學院中最熟練地匠作每日可以吹製上好琉璃杯五盞，中等八盞。”提到王延政的吹製琉璃的法子，沈思科一臉的敬佩，自己的這個皇帝不僅改變了他們這些原本是賤籍的匠人的生活，就連這些偶爾提起來的法子和物事，盡管大多隻是康王不經意的說一下，指一下大概的製作過程，但是經過這些老匠人幾次三番的嚐試卻大多都成了，不管是矗立在後院的巨大水車、康王爐、水泥和琉璃，即便是那尚未試製成功的齒輪和車床，據那些老木工鐵匠們說以前都是聽都沒聽到過的，如果真的用起來像是康王殿下說的那樣方便的話，不知道又要省多少力，多做多少活！
“陛下，琉璃杯子已然可以做出來了？”盡管知道年前十月就已經有匠人燒製出來了琉璃，但是雜色的琉璃珠子畢竟跟琉璃杯子差的太遠，乍一聽到琉璃杯子竟然已經可以批量生產，戶部尚書張遷的耳邊頓時就響起一陣銅錢的叮當聲。
“嗬嗬，那是自然，不然孤怎麼會那麼有底氣的跟列位臣工拍胸脯講銀子不是問題？科學院裏賺錢的可不止琉璃這一樣哦。”王延政斜著眼睛看了一眼雙眼已經變成孔方兄模樣的張遷又說道。
“琉璃還不夠？”號稱一兩琉璃一兩金的琉璃擺在了自己麵前，還沒來得及好好端詳，康王殿下竟然說還有來錢的物事，難道說這科學院比建州那三個小金礦來錢都要快麼？從來都自詡看淡天下浮財的張遷覺得自己的心口一下子緊了起來。
“那是自然，去歲十月科學院的康王爐第一次出鐵，歲末工學院的劉掌院已然將康王爐的砌法整理成冊，灌鋼之法的成功也讓我大康出鋼量提高了何止十倍？日後倘若我大康皇家科學院有充足的人力物力，給我大康帶來的又豈會僅僅隻是琉璃製鐵這麼簡單？”王延政看了一眼在一邊唯唯諾諾的科學院眾人說道。
“陛下英明！”盡管還不能完全同意康王所言，但是現成的琉璃等物事就擺在麵前，由不得眾人說個不字。
“陛下，琉璃乃暴利之物，鐵器更是國之利器，鐵鹽本就是官府專營，老臣覺得琉璃也可仿鹽鐵舊例官營，由此國庫也可又增一財源！”國相李彥輝沉吟片刻建言道。
“鹽鐵關係到國家根本，官營可；琉璃本為奢侈物事，官營無益。”王延政擺擺手，沒有讓內閣其他大臣插話，“況且孤已頒《改稅詔》，若不給商賈們找個賺錢的法子那怎麼成？”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商賈重利，我大康國泰民安，低徭薄賦，陛下《改稅詔》頒行天下兩年以來，我大康往來商賈益多，商稅雖僅十五稅一，然較前閩，我大康如今的商稅早已多出四成，如此不必再行恩惠了啊。”張遷算來算去還是舍不得琉璃的暴利，想王延政進言道。
“子長啊，還記得孤第一次出巡時講過的藏富於民的道理麼？列位臣工也明白雖商稅僅有十五稅一，然僅僅兩年，我大康的商稅就已經比前閩多了接近四成。琉璃若藏於官府，官府必要嚴加防範免得配方外泄，如此作坊規模定不會很大，子長可以想一下，這樣的作坊一年能有多少銀兩入賬？假若由官府指定的商賈來經營此物，一來可以免去官府對秘方的保護之責——商賈們對自己的利益看的自然比天還要重，配方自然不虞外泄；二來，如同前麵商稅的道理一樣，我們自己經營，所售不過南方諸國，商賈們為了保住琉璃的高價，自然會想方設法的將其賣到極遠之處，如此一來我們僅憑稅收也必獲利良多。當然，如琉璃般暴利的物事稅率必定會比普通商稅要高，可以定到一倍甚或是兩倍，張尚書以為何如？”一口氣說了如此之多，王延政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稍帶戲謔的看著張遷說道。
“陛下聖明！”內閣諸人心悅誠服的齊聲答道。
“如此，勞煩諸位閣老回朝之後商議一下，擬定個章程出來，不僅是這個琉璃，科學院以後的新奇玩意兒隻會越來越多，所以對於這樣的奢侈品如何定稅還需要諸位多多費心啊。”王延政放下茶杯，起身說道。
“遵旨！”內閣諸人行禮言道。
康天德四年三月十五日，戶部尚書張遷上《請開奢侈物事稅折》，康王明發天下，三月十六日，康國內閣擬定《奢侈商貨定稅章程》，三月十七日，康王禦準，頒行天下，對於一應奢侈物事，由戶部稽稅司負責擬定稅目，內閣藍批之後生效。《奢侈商貨定稅章程》的刊發無論是對於康國還是其他諸國來講都沒有引起什麼重視，一直以來，曆朝曆代均是重農抑商，士農工商商本就是末流，各國對於商賈都是百般盤剝萬般刁難，康國之前頒布的《改稅詔》其它國家還研究了一把，最後認為康國此舉乃是本末倒置之舉，必難持久，加上康國本來偏居東南一隅，一番波動之後也就沒人再理了，此次的《章程》，在天下眾人看來不過是康王以前定的稅太低了，現在又開始巧立名目盤剝了，即便是當事的商人也不過是在開始實行的幾天長籲短歎了一下，覺得這天下的烏鴉果然就是一般的黑，剛剛在康國過了幾天好日子看來又要退回去了。不過等了幾天之後卻發現自己鋪子裏日常的稅收並沒有變化多少，慢慢的心思也就淡了，做商人的本來就是賺錢為先，對這朝廷法度說三道四本是那些大臣士子們的事情不是？
天德四年四月十日，大康皇家科學院院正沈思遠獻琉璃器具與五彩琉璃珠與太和殿前，康王大喜，賜沈思遠同進士出身，賞銀千兩，科學院中工學院眾人包括建州的琉璃工坊的匠人們也都另有封賞。
四月十七日，《奢侈商貨定稅章程》頒行滿月日，康王下詔，琉璃由朝廷監管民間自營，隻要交納一定數目的使用費，得到朝廷頒發的使用許可之後即可獲得純色琉璃配方加以生產，條件不過僅僅是琉璃作坊必須建在康國境內而已。消息一出，四海沸騰，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各國各地覺得自己有點實力的商人紛紛齊聚福州城。五月十五日，經過大康戶部工部審閱，共有五家商家獲得了第一批生產資格，而在這其中，康王禦賜的“王室商人”薑昀高居榜首，康王王延政在頒布的旨意裏麵還重重的誇獎了一番薑昀的“光榮事跡”，特別是尋找占城稻一事。由於薑昀之前對康國的重大貢獻，此次大康皇家科學院不僅給了琉璃的配方，而且還提供了五名科學院院士教導薑昀的學徒，薑昀有感於康國朝廷的厚愛，主動承擔了長樂港碼頭改造中龍門吊包括新式滑輪組的全部改造費用。消息傳出，各地商人紛紛主動聯係康國各地官府，看看自己有什麼能夠捐獻或者是幫忙的地方，一時間康國朝廷和各地官府與商賈們的關係出奇的融洽。
五月二十日，康國工部下屬建州鐵廠在建州開工，僅僅一月即告落成，共有煉鐵康王爐一十五座，鐵廠蒲一落成就宣布大量收購礦石，按質論價。消息傳出，不僅許多原本就做車馬行的商人們開始四處收購鐵礦石，即便是相鄰諸國，特別是楚蜀等南方諸國的地方官府都有販賣礦石的商隊往來於康國和本國之間。九月，在康王王延政的支持下，在南方諸國中開始陸續設立轉運站，由康國朝廷出錢設立車行車隊，各國商人隻需要將所收集的礦石運至貨棧即可，十月，貨棧開始托運各國商人貨物，按照貨物價值收取一定的運費之後由貨棧車隊負責將貨物運送至其它有康國貨棧的城市，貨棧生意由王室商人薑昀任大掌櫃，各國對此態度不一，雖然明麵裏大家都在評論說王延政身為一國諸君卻去操此下業，但這貨棧雖然有康王的身影，明麵上的掌櫃卻是個真正的商人薑昀，所以各國有支持的有漠然的，不過也沒有表示反對的，就在這樣的不溫不火中這“薑氏貨棧”一家家的開始在各個城市中開了起來，其實原本王延政是想起個名字裏麵帶著個“皇家”之類的，可是出於各種考慮薑昀還是頂了回去，開玩笑，要是真的按照康王的意思起個什麼“大康皇家快運”，先不說名字怪怪的別人一聽都不知道你是做什麼的，即便是知道你做什麼，帶上“大康”和“皇家”兩頂大帽子，其它諸國如何能讓你在人家的地盤上開業？
康天德四年六月，康國“王室商人”薑昀的琉璃作坊在大康皇家科學院的鼎力協助下率先開爐，七月，其它三家作坊也開始試爐，而此時薑昀的琉璃製品已經開始在康國已經臨近的南唐、吳越等國上市了，第一批琉璃製品剛運到各城就被聞訊趕來的人們給搶光了，在光潔透亮的琉璃製品前沒有人講價錢，全部都是不到一個時辰就一賣而空，八月，伴隨著其它三家琉璃作坊生產的琉璃器具的上市，康國當月僅僅商稅一項就達到了史無前例的二百萬兩庫平銀，康國九州一府路上車馬行人往來不絕，一派欣欣向榮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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