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933 更新時間：10-07-26 22:33
似乎是在照映人的心情，陰了許久的天，突然晴了。站在陽光下，似乎能夠聽到潮黴的身體正在發出嘖嘖的聲響，鼻端縈繞著藥的苦香，令人舒爽。
“白雲姐姐，這是我繡的，送給你。”低頭，看向捧著一張手絹的小女孩，白雲微笑著蹲了下來，摸摸小女孩的頭，“小述這麼小就會繡手絹啦，將來一定是個心靈手巧的好姑娘，十裏八鄉帥小夥都來跟你娘提親，門檻都要踩破。”叫做小述的女孩兒害羞地紅了臉，卻並沒有扭捏，而是大大方方地看著白雲，黑白分明的眼睛閃亮亮地看著白雲，“姐姐，你說的是真的？”白雲摟住小女孩的腰，捏捏她的小臉，“漂亮又心靈手巧的姑娘，誰能不喜歡？”
送走小女孩後，葛亙走了過來，看看白雲手中的手絹，笑眯眯道，“白雲很招小姑娘喜歡。”白雲亦微笑，“欽佩葛先生的小男孩也很多。”
自從那日經白雲提醒葛亙將鱔魚與多種藥材混合製出新的一副藥方之後，瘟疫已經成功地控製住了，疫區已經不再是疫區，恢複到了從前平靜卻欣欣向榮的模樣。與此同時，那些在瘟疫中恐懼害怕過的百姓，對救了他們的白雲和葛亙禮遇非常。
然而，白雲和葛亙卻並未舒展了心情。葛亙道，“這兩年災情不斷，怕是天下將要大亂。”白雲點點頭，“前半年西方紇儀旱情嚴重，夏末初秋糧穀結穗之時又多是陰雨天氣。百姓無糧，必不安定，朝廷為轉嫁危機，定會發動戰爭。”
“不錯，天下大國，嘉棠居中，東有東曙，西有紇儀，北旬盎，南大鸞，雖有強弱之分，卻相互牽製。現下紇儀發動戰爭，首當其衝的必然是嘉棠，而東曙王一直尋找機會一統天下，斷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東曙與紇儀結盟，一起進攻嘉棠，已是必然。”
眼前分明晴光萬丈，白雲卻覺得風雨欲來，脊背發寒，“以先生看來，這場戰爭什麼時候開始？”
“最晚今年秋末。”如此算來，不過一兩個月的時間。
“天下大亂在即，先生有何打算？”天道陰晴，世道分合，即使必然，不如早做打算。
“此間瘟疫止住，我自然軍前效命。”
“先生大才，日後定然出將入相。”男兒誌在功業，葛亙先是興王屬下，再是飛鴻朝臣，自然也是有誌之人。
“你又何必取笑於我。東曙王對你的寵愛，幾乎人盡皆知。”
“我是真心看好先生的前途，絕無取笑之意。”白雲言語中似有苦澀之味，“先生似已看透天下未來，不知能否指教白雲一二？”
“天下大勢，瞬息萬變，如何能看透？不過些微末節，略有所息罷了。”葛亙先謙遜一番，方才開始分析，“旬盎王族凋敝，白衣教神執掌國器，韓微曦此人有勇有謀，卻殘酷多疑，他一人可持白衣教，卻難掌一國，更因為他對旬盎並無家園之情，慮事必以一時安穩為先，斷不會前瞻旬盎大運。紇儀王何乾正值青年，誌向不在東曙王之下，喜歡劍走偏鋒，鋌而走險，恐怕將來總有為人所趁的時候。大鸞最令人忌憚的便是自開國之初就已經製定的律法，但幾朝下來，變得嚴苛不通情理，另一方麵有權勢的人則淩駕於律法之上，弊端漸現，而大鸞國政盡數掌握在一班三朝老臣手中，王權被架空。再說嘉棠，四國環繞，既是東曙西去的障礙，又是紇儀東進的障礙，旬盎南下，大鸞北上，亦必除嘉棠。而現在的嘉棠王，公子姿態，君子手段，卻難免太過仁慈，政令下而未行，傳而不達，更有丞相韓方，處處掣肘。嘉棠安穩如此，正是因為其餘四國相持，然而今秋紇儀出兵嘉棠，以韓微曦為首的旬盎和以老臣為主的大鸞為了一時安定，肯定閉國自保，東曙王覬覦嘉棠已久，明處兩不相幫，暗裏則會出售糧草武器給紇儀。”
“先生所言不錯：嘉棠危矣。”朗朗晴空之下，滿眼明光，卻覺得深陷於湧湧暗流之中，無力抗爭，隻能隨波逐流，等待暗流將自己推向某一個既定的方向。
“白雲姐姐，白雲姐姐，有人找你。”先前送白雲手絹的小女孩一蹦一跳地跑了過來，牽住白雲的手，拉她往另一邊走，白雲衝葛亙微笑示意一下，便由著小女孩帶著她走開。
“球球！”這絕對是一個巨大的驚喜，敬花宮故人，總是跟在宮主身邊的球球，居然站在自己麵前。
“球球見過大司祭。”球球規規矩矩行禮，沒有絲毫喜悅，反而有些陰森。
白雲拉住球球的手，“球球不必跟我客氣。我離宮日久，宮裏眾人可都好？宮主可好？”
球球原本隻是陰沉，聽得白雲發問，居然紅了眼圈，“大司祭，速速隨我回去，宮主大限恐怕就在這兩日。”
白雲不禁搖晃一下，如果方才是驚喜，此刻便是驚嚇了。抓著球球的雙手不由用上了力，“怎麼回事，宮主武功非凡，怎麼會……她還不到三十歲！”
“當日飛鴻所給的解藥不是真的解藥，隻能壓製，不能根解，每三個月要再服一丸，而藥在平安王身上。但是……”剩下的球球不說，白雲也已明白：服下解藥之後，都以為已經沒事，於是宮主設法金蟬脫殼，帶領敬花宮眾人消失，然後才發現毒藥未解，以宮主的性情自然不會因為自己一人而將敬花宮過萬人重新暴露。
“我們快回去。”白雲隻覺得心急如焚，恨不能轉眼便到達宮主身旁。
白雲與球球驅馬而行，奔離疫區；飛馬踏地，踩碎一地耀目的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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