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32 更新時間：09-06-24 06:06
隻見宣䜣緩緩轉過身，淩厲的目光直射淩霄。
“不對，我應該說，公主安。”
這一刻，淩霄全身僵直。她已經見識到宣䜣的手段……什麼圍獵，什麼遇襲，通通都是假的！為了要請慕容驍入甕，連尉遲星野都給蒙過去了。
那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揮之即去，淩霄安靜的看著她，臉上竟然有了淡淡的笑意。
“淩霄給西寧王世子請安。”
“公主，沒有什麼話要告訴本王嗎？如今公主在我手上，要殺要放都由本王決定。”宣䜣有些驚訝，淩霄被揭穿身份後竟然這麼鎮靜。
淩霄冷冷笑道：“這句話，難道不應該是本公主問世子的嗎？世子有什麼想要告訴本公主的？”
雖然遇上的黑沙暴乃是天災，但是西寧王府卻生生搞出了一出狸貓換太子。雖然她命在他手上，理，卻在她的手上。
宣䜣嗤笑：“公主似乎還沒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格。”慕容驍也好，回鶻軍也好，全都是實打實的兵力！讓淩霄走，豈不是把回紇公主送給了太後？不讓她走，莫非要殺了她？……他，卻是真的不忍心。
淩霄淡淡道：“世子是糊塗了麼？世子以為那個假公主不會被人發現？到那個時候，盛京也好，回紇也好，隻怕世子擔待不起！”她要知道，究竟宣䜣這麼膽大妄為的底氣在哪裏？
宣䜣望向窗外……打他知道公主一行近乎全軍覆沒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布置一切。這是一個完美的契機。他有些得意，清峻的臉上顯現出自得的笑來。“盛京有何人見過公主？見過公主的，又有多少能進入盛京皇宮？進得了盛京皇宮的，又有多少，敢對太後說，這個公主是假的？”即便有人認出了又如何？他們西寧王府自然可以甩手不認！
“原來西寧王世子早已經把算盤打好了。可惜……”淩霄早已盤算了許多可能，這個可能她也料到，“可惜，那個假公主不會講回紇語。”
宣䜣一驚。麵色瞬間凝結。是了，不管回紇公主如何陌生，不管她如何神秘，起碼有一點，她是回紇人，她會說漢語更會說回紇語！然後匆忙的準備，安排心腹女子假扮淩霄，卻如何能在短時間教會她回紇語？！淩霄乃是寧國公主親女，外形即便不酷似，至少也是人間絕色……
沒想到，竟然是在這裏馬失前蹄。
他看著淩霄沉靜如湖的眼眸，卻輕輕冷笑：“不愧是回紇的公主，我低估你了。”十三歲的女娃而已……沒想到，卻一語中的。
淩霄溫婉笑道：“世子謀略過人，淩霄佩服不及。若能趕在中秋回到盛京，豈不是美事一樁？”
宣䜣有些迷醉。她冷時，如萬年玄冰，冷豔不可侵犯；她熱時，巧笑盼兮，美目如畫。著便是寧國長公主的女兒嗎……他忽然想起父王曾經給寧國的八字評價，傾國傾城，紅顏禍水。難怪慕容肇會為了一個寧國公主而興兵作亂！淩霄公主才十三歲，氣度膽略卻已經令人瞠目。假以時日……
一陣風襲過，夾了些樹葉。宣䜣回神。他在想什麼，她不僅是個少女，她還是一個重要的棋子。每一步，每一步，都要搶得先手！
他整整衣衫，笑道：“公主純孝可嘉，本王定當按時送到盛京。隻是公主這一走，路途遙遠禮數重重，將來想再回河西府，恐怕不易。”
淩霄心神一恍。尉遲……尉遲。尉遲你可知道，你如此信任忠誠的西寧王世子，可以算計所有人包括你？她很清楚，宣䜣此人絕不簡單。
她冷冷看著宣䜣，末了，垂下扇般睫毛。“此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虛設。世子和尉遲將軍，想必不會浪費河西府的美景。既然無緣，何必強求。”
宣䜣看著她，自己心一點一點的痛起來。為何？為何是尉遲星野？
若她不是回紇嫡係公主，不是當今太後的親生外孫女，不是……也許，他還會成全她和尉遲。不，也許更可能的是，他會占有她。隻有他才配占有如此出色的女子！
宣䜣轉身退出淩霄的廂房，掩門。
他知道，有朝一日他會再見她。那個時候，她一定會乖乖臣服於他！
夜深了。很深很深。月亮未圓，雲影斑駁。淩霄還是睡不著，索性圍上披風，在庭中看月亮。
她幽幽的想起雲亭的月亮，對影成三人。再母後懷裏，喝著母後親手做的甜甜的糯米湯團。湖麵上的月亮隨著波光晃動，鈺姑姑就會點上蓮花燈。淩霄會在母後的輕聲吟誦月夜詩詞的時候沉沉睡去，醒來的時候，卻看見母親長達灑地，醉在畫架下。連淩霄，這個小人兒，都情不自禁的癡迷起來。
這是同一輪月亮，為何此時此刻心卻如此蕭索。她又想起和尉遲星野在荒漠上看的月亮，毫無遮攔的明月，憐憫似的照在他們二人身上。
“星野……”她念著。也許，也許總會有一些時刻，會毫無防備的對一些平行的人和事產生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她還太小，沒有任何經驗，不懂得分辨。回紇女子對心愛的兒郎，可是十分的直白坦率和熱情，對歌也好，篝火跳舞也好，哥哥姐姐們可是給她做足了榜樣。可是母後卻總說，女孩子，要委婉內斂，重婦德。感情，是不可以為自己做主的。
她很迷惑。至今迷惑。夜露深重，這兩天的忙碌與波折，她有點暈眩了。
“淩霄……”是幻覺嗎？怎麼是星野的聲音……
果然是星野！他仍是俊美，隻是麵色憔悴許多。他伸出手，沒有半分遲疑與猶豫，輕輕擁住淩霄。這個懷抱很溫暖，他的手很有力……身上是淡淡的清爽的體香，一絲絲滲進她的鼻息。雲朵在捉迷藏，光影變幻莫測。他和她，隻想停在這一刻。
淩霄伸出手，緊緊抱住星野。她感覺星野身軀一震。想必，他的臉又紅到脖子根了。
尉遲星野心神蕩漾，他輕撫淩霄緞子般的長發，酥酥的甜香。他並非沒有和女子親近過，他的姐妹，和同僚喝酒時陪酒的歌女，世子賜她的侍女。可是她，不一樣。
不是因為她的美麗。也不是因為她的身份。而是因為，她和任何女人都不同。她勇敢，她堅強，她善良。是在荒漠中緊緊抱住身受重傷的他的那個時刻，還是在他耳邊用嘶啞的聲音念道：你死了，我絕不獨活，還是淚如雨下，向他道歉她不能殺死她的愛馬來求生，還是在靈鈞台上，她把酒淩風，笑看滄海……還是，在初見她的那一刻，那個被父王母後宮廷忠臣擁著出來的那個華美的公主。也許，都是。
他不後悔自己愛過她。即便今晚過後再也無緣……那又如何？！他遇見她了，這就夠了。
淩霄的淚，一點一滴落在尉遲星野的脖頸。冰涼得刺骨。尉遲星野試探著，輕輕的吻去她的淚。那麼輕，仿佛一陣涼涼的晚風，輕柔的觸感。
然而，他還是停了。沒有繼續。
“明天，我就要去邊寨換防。”他故作輕鬆的說，“連送，恐怕也送不了你了。淩霄……”他捧起她的臉，仔細端詳。終於下定了決心：“我，我很喜歡你。我怕我再不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他淡淡的，安然的樣子。淩霄望著他。這樣久久的，默默的望著他。忽然，她踮起腳尖，輕輕的在尉遲星野麵頰上印上一個吻。她看著他，母後說的話都放在一邊，她喜歡他，而他們今晚過後就是分別！也許是永別……“星野，對不起。我喜歡你。”
月亮下，是一對緊緊擁抱的璧人。有什麼能阻止他們？他們相愛，刻骨的愛。生死契闊，卻不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便讓一切，都停在此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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