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19 更新時間：09-08-10 12:01
不遠處的燈火依舊是明晃晃的，大街小巷飄滿了人們的喜悅歡騰的呼聲。煙花絢爛地綻放在寂寞的夜空中，又瞬間隕落，恰似一朵開敗的菊。然而，這些，甚至是孩子們最純真的笑容，都不能撼動舒雲心底深深地哀傷。熱鬧是他們的，她什麼也沒有。
花市燈如晝，佳人美目，空對紅燭。情如黃連苦，誰念西廂，寸斷肝腸。
肩上的濕意還未完全幹透，風一吹，舒雲不禁被凍得瑟瑟發抖。一個人，獨自遙望著月下寂寂的房屋。方才，那個男子就那樣猛地推開她，在她倒地的瞬間，躍上這高高的冷牆，倏然沒了影蹤。仿佛乘月而來，馭風而去。來來去去，都似這般捉摸不定。“不用你來同情我！”莫風冷漠的聲音還在自己的耳邊徘徊。曉雲說的很對，沒有了她，還有誰能夠撫平他心中深深淺淺的傷痕？
雙手撫上耳垂，在那裏，新添加了兩顆圓潤光滑的珍珠。同樣的位置，同樣的手感，不同的，是這份不可抹去的疼痛。好想大聲問“為什麼這副耳環會出現在這裏”，可是，能回答這個問題的人已經在她體內消失了。留給她的，隻有剪不斷理不清的愁緒。斂目，舒雲低頭不語。
“在那邊呆得夠久了，出來吧！”舒雲冷聲道，清冷中帶著沉沉倦意。自從附在林曉雲體內，她的各中感官的靈敏度都提升了不少。方才曉雲與莫風告別的時候，她就感覺出來這附近有人暗中監視著她。
果然，自舒雲身後昏暗的小巷中緩緩走出來一個人。那人身材高挑，身姿曼妙，顯然是一個女子。不知為何，讓舒雲覺得有些熟悉。
“是你？”舒雲驚呼，“你不就是方才那個農家少女！”
不，不一樣，舒雲暗忖，那個農家女子的雙目是呆滯無神的，而她眼前的這個女子，目光冷硬如劍，全身上下都發出攝人的氣息。舒雲的心跳有些加快，手心也被汗濕了，不禁向後退離一小步。
“林姑娘好眼力，方才我差一點就被你識破了。”女子微笑著說道。月光照在她的臉上，連笑容也冷硬慘白起來，更不用說那毫無升降冷冷尖銳的聲音了。
“送你回家的那個人呢？”舒雲急急問道。此刻，她最擔心的是君不凡，不知道他到底出什麼事了。至於眼前的這個女子，雖然散發出濃重的戾氣，但她還是隱隱感覺她不會把自己怎麼樣。
“你還是先擔心你自己吧！”
“哦，”舒雲強作鎮定，令自己綻開一抹淺淺的笑容，“今日花燈璀璨，林某不過是出來逛一逛，有什麼可擔心的！”故作姿態，搶占先機，是談判中不成文的規律。這時候她若是表現出一絲的怯弱，那麼這場賭局，她就已經輸了一大半了。所以，話可以顧左右而言他，但氣勢絕不可有一絲低落。
那女子輕蔑一笑，道：“林曉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舒雲毫不示弱地嫣然一笑，“哼，你怎麼會知道本小姐心中所思！”
“這又何難，你不就是在想……”那女子突然噤聲，狠狠瞪了舒雲一眼，“哼，給我玩這一招！想拖延時間等方才那個男子來救你嗎，別浪費心思了！”
“你到底把君不凡怎麼樣了！”舒雲吼道，“你到底要幹什麼！”
“幹什麼？哈哈…哈哈……”一抹扭曲的笑在那女子的臉上蔓延開來。她狠狠地盯著舒雲，咬牙切齒地說道：“林曉雲，我要殺了你！”
這個世界上跟我有仇的人還真不少呢！舒雲自嘲的笑笑。
“那麼，在殺我之前，你能不能讓我做個明白的鬼呢？”眼色一沉，舒雲冷聲道。此刻，女子笑意盡斂。
“因為你這種人不配得到我們島主的愛！”
“島主？”挑挑眉梢，舒雲詫異地問道，“誰是你們島主？”
“哼，你少在那惺惺作態了，島主為得神器受盡屈辱磨難，而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他！”女子那萬古不化的冰冷臉麵終於在此刻泛起波瀾。
“你指的是莫風！”毫無疑問，那個什麼島主指的就是莫風。
“閉嘴！不準你直呼島主的名諱！”女子激越憤慨的吼道。
“你怎麼這麼激動？難道……”舒雲心中暗忖，嘴上卻曖昧地笑道，“你愛上他啦？”
“我…我……”女子的目光閃爍起來，“你…你胡說！”
咦，難道還真的被她猜中了！舒雲嫣然笑道：“我胡不胡說，你自己心裏知道！”天哪，這裏為什麼沒有人來呢！舒雲暗暗抱怨。君不凡，你若再不來我恐怕就真的要成為劍下的一縷亡魂啦！這個來曆不明的女人，幹什麼把一肚子的酸水都往她身上潑啊，她冤不冤！
“閉嘴！閉嘴！閉嘴！我殺了你！”
忽然刷的一聲，白光耀眼，舒雲被刺的睜不開眼，隻覺劍氣森森，向她直逼而來！難道她真的命絕於此？不，不可以！她好不容易才活下來，怎麼可以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呢！誰來救救她？誰能救救她？
那一刻，對生的渴望給了她巨大的勇氣。不知為何，在舒雲睜開眼的一瞬間，竟然看透了那女子的劍路。一個側身，冷冷的劍鋒擦著她的臉頰而過，帶起一抹淡淡的血腥味。這一劍竟然被她堪堪躲過了！
“哼，下一劍你就沒這麼走運了！”女子冷聲道。
劍鋒一轉，再度向舒雲逼近。舒雲暗驚，就算她能看清劍路，可這麼近的距離讓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隻能眼睜睜地看長劍向她刺來。
“住手！”
熟悉的聲音傳來，舒雲淺淺一笑。
君不凡，你終於來了！不過，呆瓜，你不知道你來得太晚了麼！那個距離，再快也來不及了。女子認命地搖搖頭。
可是，有一個身影比他更快，隻在瞬間就來到舒雲身邊，毫不費力地把她提了起來，一個翻騰，已經站在數步之外。
當舒雲從騰空翻轉的暈眩中清醒過來時，才真正明白“腳踏實地”的重大意義！不過，舒雲支著自己暈眩的腦袋心想，她當真要好好謝謝救她的這個人了。抬起頭，正要道謝，她卻再一次愣住了。
“是你！”舒雲毫不猶豫地再一次說出這句話。因為，站在她麵前的竟然是上午在青樓中對對聯的那個青衣書生！此刻他正一臉笑意地望著舒雲，說道：
“在下不過是一介布衣，沒想到公子還記得在下！”
“公子莫要看輕了自己，公子不但才華橫溢，而且極具狹義心腸，林某是打心眼裏佩服！方才還要多謝公子！”說罷，舒雲正身向他一躬。
“林公子快快請起，在下不過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當務之急是抓住那個女子。”
“嗯，”舒雲同疏閑一同向那邊望去。那裏，君不凡正和那女子打得不可開交。對虧了不凡，她才能這麼神閑氣定的同疏閑繁文縟節的說了這麼一大堆。舒雲暗地裏吐吐舌頭。
“林公子，恕在下冒昧地問一句，公子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為何會遭到殺害，據在下推斷，這個女子正是來自碧雲島的羅刹堂。”
“碧雲島？羅刹堂？我還真是不太清楚。”舒雲無奈地笑道，“至於‘得罪’這一點嘛，說不定還真的有點。”原來她真的是一個殺手啊！舒雲搖頭，可是自己總覺得很別扭，因為這個殺手此時的表現未免也太…呃…太不轉業了吧！
“臭小子！放開我，放開我！”不管那女子怎樣奮力掙紮，卻還是被君不凡牢牢縛住。
君不凡伸手向那女子耳旁探去，舒雲還來不及疑惑，就看見一層薄薄的皮被緩緩揭了下來。第一次這麼真實地看到人皮麵具被揭下，她心中毛乎乎地，有點好奇，還有點惡心，讓她不禁想起了《畫皮》。然而，麵具下的竟是一副極秀麗的少女的麵容。月光下，勝雪的肌膚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仿佛含著一泓清泉，此時此刻正滿含怨恨地瞪著她。同是這雙眼睛，戴著麵具反而顯得殺氣逼人，可一旦摘下麵具再看，就好像小女兒家不滿的嗔怒。她真懷疑方才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竟然覺得她是一個殺手。舒雲無奈地笑著。
“疏閑公子，這就是那羅刹堂的殺手嗬！”舒雲忍不住調侃道。
“人不可貌相！”疏閑依舊是淡淡地笑著回答。
“有理，有理！”說罷，舒雲偷偷打量著這個從始至終都麵帶微笑的男子，忽然就很想像君不凡一樣從他臉上撕下那一張皮來，然後好好看看那從容麵孔下的真實。
“哼，林曉雲，你少得意！你這次要是殺不死我，我所受的屈辱會讓你千倍萬倍的還來！”哎呀呀，那女孩還真是一隻聒噪的小烏鴉！
“曉雲，你沒事吧！”身旁傳來君不凡滿含自責的聲音。
“放一百個心吧！我是打不死的小強！”眸光明媚，笑意十足，舒雲會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小強是什麼？”
“小強是什麼？”
“小強是什麼？”
呃，舒雲無奈地給了那隻小烏鴉一計白眼！我說，君不凡和那書生好奇地問一聲就罷了，丫頭你參和什麼呀！還有沒有被捉的自覺呀！
“嗬嗬，小強……”舒雲笑著看向眾人，忽而明眸一轉，“小強就是小強嘍！”笑話，她就是被打死也不承認自己是一隻蟑螂！
三人皆是一愣，除此之外，她分明看見三人額上的三條黑線。
“喂，丫頭！”舒雲笑著走進那個女孩。
“再叫，我就撕了你的嘴！”女孩狠狠地瞪著舒雲。
“哼，脾氣還真是差！放心，從今往後我都不會再和莫風有什麼感情上的關聯，所以”舒雲微微一頓，鳳目微挑，低聲道，“你就放開膽子去追他吧！”
女孩麵上一紅，急忙說道：“誰…誰要追他！”方才劍拔弩張緊張的氣氛仿佛在一刹那間就融洽起來了。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花開空折枝”舒雲伏在她耳旁輕輕歎道。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花開空折枝……”她默默念著，眼中似有什麼在閃爍。忽然，她抬頭看著我說：“你是說真的？真的不再糾纏他？”
“要不要我和你打勾勾啊？”舒雲笑道
她麵色更加紅潤了，可口上卻不鬆勁，依舊冷冷地說：“隻要你遵守承諾，我以後就絕不會來找你麻煩！還有你！”她轉過頭對著君不凡大叫道，“還不鬆手！”
舒雲向君不凡點點頭。隻見他在那女孩背後輕輕一點，那女孩便一連幾個翻轉，隻一瞬，便向後退了數十米。而後，她又瞪了舒雲幾眼，轉身便離開來。
“林姑娘既以無事，在下就要告辭了！”說話的正是疏閑。
“原來公子已經知道了。”舒雲驚道，這女子身份也太好被識破了吧，誰說古人是二五眼，男女不分的！她憤然地在心中暗罵。
“是你太不懂得去掩飾。”依舊是麵帶微笑的回答，疏閑向舒雲抱拳躬身道，“那麼，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舒雲和君不凡一同說道。但舒雲心裏卻哀歎道：“後會無期！最好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見不到！”
後來她才知道，她的第六感是何等的準確。
夜深了，燈敗火殘，舒雲和不凡並肩而行。
“舒雲，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瞞不過你呀！”女子無力地笑笑，眼中帶著沉沉倦意，“不過，這些我之後再對你細說，在此之前，我要找一個人。”
“櫻桃？”
“你是神仙嗎？”女子驚呼。
“沒錯，我需要她來告訴我一切。”櫻桃為什麼總是偏向莫風，為什麼是她向林曉雲傳信，為什麼會認識方才要殺我的女子，還有關於曉雲的，關於莫風的，關於那女孩的，還有，關於她自己的事……這一切的一切，她都需要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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