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江湖第四課:生意難做

章節字數:5086  更新時間:09-07-08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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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天色一片灰暗,東方的地平線上剛浮出一抹淡淡的白。一個白衣女子抗著一個隻穿了中衣的男子在屋頂上縱躍騰跳,她左手上亂糟糟的裹了一團的白布條,兩人身上血跡斑斑,甚是狼狽懾人。眨眼間,兩個身影在雲來客棧的屋頂上消失不見。

    十二踢門而入,一把把男子撂到床上,然後靠在床邊直喘氣。不想摔的重了,男子一陣輕咳,叫道:“你個粗魯的野丫頭,敢這樣扔我,我要扣你銀子!”

    於是十二把他從床上抱起來,輕輕地放下去,溫柔地給他蓋上被子,笑麵如花的問:“這樣滿意了吧,帥哥?”

    男子無語。

    小白搖搖尾巴貼上來,討好的蹭蹭十二,十二抱住它嚎啕痛哭起來:“小白啊,你差點就成了沒人管沒人問的孩子了!嗚嗚嗚……”

    時間上溯到十二答應救男子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帶著此人遲早要被追上,所以根本就沒有逃跑,而是找了個隱蔽處躲了起來。可是那男子左一口右一口,大有不把血吐完不算結的架勢,看得十二心驚膽寒。人一急,腦子裏就會蹦出許多希奇古怪的想法,她就想自己之所以能百毒不侵,肯定是因為身體裏有一定的抗體,那麼把自己的血給他喝下去,指不定能解毒,於是好不猶豫地把自己的手腕往落羽劍上輕輕一碰。那劍果然是好劍,十二手腕上立即血流如注,她趕緊把手腕往他口邊湊。那人把頭往旁邊一扭,神色悲憤:“你,你當我什麼!飲血的惡魔?”

    “亂說什麼!我在給你解毒懂不懂!別浪費我的血了!你要是邪魔我才懶得救你!”

    “真能解毒?”

    “不一定,死馬當成活馬醫吧。”

    “……”

    那人還在猶疑,十二惱了,也學花月殘,強迫他張開嘴把血喂進去。幾口血下腹,男子覺得胸中血氣竟然開始有平複的跡象,心口四肢也不在疼痛虛軟,於是說:“可以了,不用再喂了。”

    “我也不想再放血了!”十二哭喪個臉說:“可是我想不起來怎麼止血了!”

    嗚嗚嗚,想不到她十二才闖出點名堂就掛掉了!還是以這種無厘頭的搞笑方式!天妒英才啊!叫她有何顏麵麵對地下老娘啊!可憐小白又要滿街流浪食不果腹了!

    男子聞言滿臉黑線,伸手點了她腕上支溝、會宗、偏曆三處穴道,又教十二撕了他的中衣把傷口包上。

    男子把頭靠在她腿上,看她手忙腳亂的把自己的手腕包成一圓球,冰冷的眼裏忍不住有了笑意,問道:“你止血都不會幹嗎還放血救我?想自殺嗎?”

    “嗬嗬,做生意要講信譽啊!既然答應救你肯定要負責。再說你死了我找誰收銀子。”

    十二自顧自跟那團布條奮鬥,完全沒看見男子聽到他這番話臉色又沉了下去。

    片刻後,花月殘發現上當回到院中,果然不出所料,他搜都不搜一下立即就追出山莊。花月殘走後,十二帶著男子在莊中搜刮了些藥材和幾樣貴重物品,又讓他立了五十萬兩的字據方才離去。

    話說十二尚在和小白抱頭痛哭,隻聽床上的男子斥道:“你還有空哭?快去給我煎藥!若是耽誤了我的性命,看誰付給你那五十萬兩!”

    十二瞪他一眼,推門就喊店小二。不成想,那人又不滿了,怒道:“不要小二煎!我要你親自去!”

    十二傻眼,雖然她在家不受見待,好歹儲家也是大戶人家,再怎樣也輪不到一個小姐動手下廚房,她哪裏會煎什麼藥!玄衣男子又是將十二一頓臭罵,然後交代的煎藥方法叫十二記下。

    曙光初露,一輪紅日浮於地平線上,天邊燃起一抹瑰麗的金紅。一滴露珠從草葉上滾落下來。一切都很完美,如果忽視掉雲來客棧後院內那一股濃烈粗壯的黑色煙柱。客棧爐前,隻見十二左手拿著雲來客棧第八代大廚的高徒竹子的吹火筒,一手拿著店內從一代夥計傳承至今的芭蕉扇,對著爐子或吹或扇,虎虎生威。那爐子也不甘示弱,一會兒火舌噴出爐外直撲十二,一會濃煙滾滾嗆得十二鼻涕一把眼淚一把。一刻功夫下來,隻見她滿臉的煙灰,連頭發都燒焦了一小撮,氣得坐在地上直哼哼。小白依偎在她腳邊,同情萬分的舔舔她的臉以示安慰,結果舔黑了舌頭。看得十二咯咯直樂。她休息了一下打起精神,一躍而起,一手插腰,一手指著爐子,叫囂道:“死爐子,竟然敢跟我做對,也不看看姑奶奶是誰!再不聽話賠錢我也要拆了你!”或許是這番威脅起了作用,爐火總算燒起來了。按照男子指示的方法她丟了幾顆紅色的丹丸到爐火中,一股黑煙再度升起,那煙卻是更加嗆人,十二的眼淚再次不爭氣地給熏了下來。要不是男子說那什麼回魂湯必須要這種丹藥的煙氣做藥引,她真想丟了這藥丸!

    想想那五十萬兩,她咬咬牙,一邊抹眼淚一邊丟丹藥,生出一種自己是被雇主虐待的小丫鬟的感覺。

    折騰了半天,十二總算是弄出一碗黑乎乎的、散發出強烈的糊味、苦藥味、還有腐酸味的東西,丟下一廚房的狼藉和幾乎被熏暈的竹子,美滋滋地向玄衣男子邀功去了。她剛一進房間,男子鼻子一皺,厲聲問道:“你拿的什麼東西進來了?”

    “藥啊!你叫我煮的。我費了老大工夫才弄好呢!快嚐嚐,第一次煮,煮得不好多包涵啊!”十二獻媚地端著藥湊上去,就象隻想得到主人誇獎地小狗。

    男子身子向後一仰避開藥碗:“別忙,你點個燈我看看這藥給你煮成什麼樣子?能不能喝?”

    “咦?你要我點燈!”十二語氣裏滿是震驚,屋裏門窗大開,一片光明,何需點燈?

    “你個守財奴,點燈又不花你錢,還楞著幹嗎?”男子怒道。

    十二放下藥碗,不感置信地拿著根手指頭在他麵前搖搖,卻被他一把抓住,又是一頓斥責。十二翻個白眼舒出一口氣;“你這不是看得見嗎?沒事不要老唬人好不好?”

    那人冷哼一聲,神色極是不屑:“看不見不代表我感覺不到,你一動空氣的氣流就變了。”

    哇,真是高人!光憑氣流就能知道她在幹嘛!等一下,現在的關鍵問題好象不是這個。十二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選擇著措辭:“我估計點上燈你也看不見。現在是白天。”

    男子沉默了,隻覺得周圍的吵吵鬧鬧都象被隔斷,連呼吸都被人奪走。想他一世梟雄,叱吒風雲,以後卻要做個可憐的瞎子,要他情何以堪!

    十二戒備地看著他,生怕他突然發難。

    良久,男子緩緩地說:“給我劍!”

    聲音四平八穩,聽不出來任何異樣。然而,沒有任何異樣才是最異樣的表現。十二斷然拒絕:“不給!”

    “我要自殺!”

    “不給!”

    “我要扣你銀子!”

    “你死了我找誰要那五十萬兩。”

    “不給我就殺了你!”

    “你現在未必打得我。”

    男人一下子從床上坐起,額上青筋暴起,毛發皆豎。十二卻毫不理會,慢裏斯條地給自己倒了水,和小白聊起天來。那人的心肝肺險些要氣炸了,冷哼一聲,從床上一躍而起,筆直的朝牆上撞去。她以為不給他劍他就沒法自殺了嗎?!

    “哐——”,一聲巨響,滿屋塵土飛揚。十二被嗆地一陣猛咳,揉揉眼睛再看,哇,好一個明亮的世界,火熱的驕陽,後院忙碌的小二們,熱鬧的街市……然後,猛然醒悟牆被他撞塌了一麵!尖叫著衝到斷牆邊探頭往下一看,男子好好的站在樓下院中,揪著一人惡聲說道:“這樓誰建的?我要殺了他!整個一豆腐渣工程!……”

    十二扭頭看看那碗藥,心想:這樣的人還需要喝藥嗎?多生龍活虎啊!

    她這廂正在想著,男子把人一丟,卻又是要撞牆。掌櫃的並夥計哭天搶地的撲上去,抱腿的抱腿,拉胳膊的拉胳膊,摟腰的摟腰,大家前仆後繼,企圖用人海戰術困住他。眨眼間他身上已經層層疊疊掛了十幾個人,把他徹底覆蓋了。

    十二稍稍覺得放下心來,就聽那人連說了三個“好”字,一字比一字說得低沉有力,一字比一字透出狠絕之意。瞬間,那團人球高速運動起來,轟轟烈烈地帶著眾人集體撞牆,可憐一幫人被他的神力給嚇暈了,竟然不知鬆手,反而哭爹喊娘地越發抱緊了他。眼看一場集體撞牆找死的慘劇就要發生,十二閃電般的出手,踢飛抱住他腦袋的人,一記手刀狠狠朝他脖子砍去,發狂的人立即軟軟的一癱倒入十二張開的臂膀裏。然後,十二被跟他一起轟然倒地的人團給壓扁,隻剩一隻腳露在人堆外兀自掙紮,不由悲上心頭:天啊,她不就想發個財嗎?一會兒放血放到差點到閻王殿報到,一會兒煎藥差點被煙嗆死,一會兒又險些被眾人壓死,估計,一會兒還要客串一下心理輔導醫生。他殺,自殺,次次救人都要她小命,這活怎麼這麼難啊!

    其實何止她,掌櫃的也是傷心不已,胖嘟嘟紅撲撲的臉上淚水橫流,顧不上男女有別,跪在地上扯著十二淡青色的紗裙說:“姑奶奶啊,求求你們換家店住吧!小的我經不起折騰啊!祖上就留下這麼點產業,不能敗壞在小的手裏啊!”

    十二咬咬唇,一言不發。

    俗語說舍不得財消不了災,掌櫃的狠狠心,牙一咬說:“隻要您肯帶著這位大爺走,您這幾日的吃住我給您全免了。”

    十二雙眼立時一亮,旋即又黯然下去,萬分痛苦地擰著眉,仍是一言不發。

    “我,再送您五兩銀子!”掌櫃子兩眼發紅一副豁出去了架勢。

    十二泫然欲泣地抓住掌櫃子的衣領,顫抖地如秋風中的落葉,說:“別說了……掌櫃子,你這店一年收入多少?”

    “除去成本人工稅收,大概有七十兩,哦,不,四十兩的,不對,不對,三十……”

    “一千兩!”

    噢,蒼天啊,搶劫啊!這小丫頭是職業土匪嗎?難怪昨晚出手那麼闊綽!掌櫃的兩眼一翻,就準備暈過去。

    “一千兩是賠你這座樓的!喂,你給我醒醒!再給你一百兩當食宿費,我們在這裏還要住兩天,等我一個朋友。兩日後他若不回來,我們決不多呆一天!”

    原來,十二嘴上雖不說,心裏還是惦記著蕭偉。蕭偉自昨夜一戰至今未歸,也不知道“狐狸精”和那什麼傾城宮把他怎樣了,她心裏很是焦急擔心,奈何不知如何找到他。是以明知道剛才這一鬧雲來客棧如何也是住不下去了,卻也隻能在這老老實實等著。

    十二這一下子砸得狠啊!一千一百兩是什麼概念?(在唐太宗貞觀年間一兩銀子就等於4130元人民幣,可以買二十石大米,一石=188。8斤。這一千一百兩擱現在就是四百五十多萬。)貞觀年間汴洲還是個一窮二白的小地方,掌櫃子忙活一輩子也未必能賺這麼多啊!有錢能使鬼推磨,掌櫃子立即屁顛屁顛地給十二換了兩間上房,還特意在房間裏擺了瓜果點心供他們的享用,小二的侍奉也殷勤起來。

    十二失魂落魄地守在男子床前,心中無比悲痛,口中反複念叨著“一千一百兩”,淚眼婆娑地掏出那五十萬兩的字據瞅瞅,了以慰藉自己那顆受傷流血的心。

    那張字據,寫的龍飛鳳舞,行雲流水,氣勢磅礴,隱隱中又透出股淩厲的殺氣和霸氣,頗有大家風範。可惜,大家們的字通常平凡人都認不得,十二看來看去隻認出那個五十萬兩,那個落款簽名翻過來倒過去看卻也猜不出那是什麼,心中暗忖:武功這麼好,這麼有錢,出現在落雪山莊,他莫不是傳說中的大魔頭月鴻宇?不可能,根據娘的《江湖指導手冊》記載,羅刹門門主月鴻宇十七年前就已經二十有四了,怎麼可能如此年輕?駐顏有術?返老還童?

    一時間,她那小腦袋裏浮想聯翩,做出了不下幾十種猜測。猜到最後她哈欠連天,眼皮子也睜不動了。昨夜一宿沒睡,又接連著遭受這些折磨,如果不是那五十萬兩賦予的強大動力她早就趴下了。生怕男子醒後再鬧自殺,迷迷糊糊地趴在床邊守著他就睡下了。

    一隻小小的青色甲蟲飛進了院落裏,不斷振動的翅膀上折射著星子般的光,在後院裏盤旋兩圈,飛進了十二所在的房間,落在了十二的衣裙上。緊跟其後,幾道身影猶如鬼魅一般也從窗戶閃了進去。為首的是一個摸約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蒼白的臉,一雙吊白三角眼使得他那一身看透世間生死的淡漠氣質中透著不可小覷地狠厲之色,三縷美須飄飄,穿一襲青衣。

    隻見他進得屋來,一見十二和玄衣男子俱昏倒在床上,臉色一凜,伸手探向玄衣男子的手腕,號過脈後他的臉色方平和下來。轉頭看看十二的臉,心中大奇,捉起她的手也號了下,這一號之下,他眉頭便皺了起來,捋了捋胡子,眼中充滿了疑問和困惑。

    “你不要死……”昏迷中的十二迷迷糊糊地輕聲道。那一聲懇求傳入那中年漢子耳中,他露出了一縷欣喜的笑容。想了想,他將十二布置成整個人抱在“月掌門”身上的樣子,然後伸手疾點了幾下,解了玄衣男子的穴道。

    男子緩緩張開眼,沙啞著嗓子喚道:“陸叔,你來了!”青衣客立即率幾人跪下,向男子抱拳道:“屬下陸行知見過門主。此處不宜久留,轎子已在後門等候,請門主動身。”原來此人便是羅刹門左護法陸行知,人稱“生死判”,生亦判官死亦判官。他一身武功縱然了得,醫術上的造詣更是非華佗可比。武器:奪魂刀,刀刀奪魂,從閻王手下奪魂也從活人身上奪命;催命針,針針催命,從小鬼手裏催命催你還魂也從生者那裏催命。

    男子掩嘴一陣輕咳,隻覺胸口悶痛,仿佛壓了什麼東西,還以為是受創的緣故,也沒在意。直到他坐起身來,才發現身上壓了一個人。他厭惡地想推開十二,卻聽見十二輕聲說:“你不要死……”

    男子的手頓了下來。她是在擔心他嗎?即使是在睡夢裏,也還在擔心著他嗎?淡淡的溫暖流過了他的心間,心底莫名地泛起了一股酸楚,忽然襲來的悲哀和茫然讓他愣在那裏。

    陸行知看著他,眼底浮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臉上卻是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問道:“門主,這位姑娘?”

    “正是儲家懸賞一萬兩到處在找的儲有英。把她一起帶回去吧!”男子吩咐著,小心翼翼地弄開了十二。

    陸行知將那小青甲蟲從十二裙上摘了下來,裝進一個白紗袋裏,收起來,然後命手下背起十二。一幹人如同來時一般,敲無聲息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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