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57 更新時間：21-11-02 18:43
葉冉看著我笑的咳了起來：”若是你留在我身邊十年，也是有趣的緊吧。“
”怕不是我也成了癆病鬼了。“
”你說你師傅一個太監，還不如我這個癆病鬼呢。“所以說宮鬥從鬥嘴開始。
二皇子決不是心軟的人，我也犯不著低聲下氣，更可能他聽說師傅要嫁了我，他比師傅更積極。
雪住了，碩大的月高掛著，我站在營帳前，抬著頭，雙眼發直，明天，明天過後我就要被嫁了，在宮內的十年比不上這幾個月帶給我的百味，此刻我也不知道是該恨還是該慶幸，果真嫁人，還不如做一輩子太監，宮城雖窄，天地何大？
”肖崇“寒夜裏聽到這樣的聲音，寒意更重。
”二皇子，我沒想逃，我也逃不了。“我雙目低垂，命運既然這樣安排了，我隻管跟著走好了。或許師傅找的確實是個良人也未可知。
”明日，你跟著鹿副將的軍需隊伍，小校的衣服我讓人送你帳內了。
我猛抬頭，望著月光下的葉冉，他竟如此好看，眼如星子，比星子更亮，濃密的墨發飛散在肩後，高束的一綹，用玉玦圈起，嘴角噙著笑，竟然還有一絲溫柔，我不免多眨了幾下眼，幻覺。
翌日，我躲在隊伍裏，穿戴整齊，隻不過就是一個身材矮小，瘦瘦的小兵卒，扔在人堆中都找不到。
鹿副將很知道憐香惜玉，讓我拿了些輕薄的物資，但行軍和閑庭信步是兩碼事，這可是我從未涉足過的軍旅生涯。
師傅向來言必行，第三日帶了人馬，躲在人群中的我，看見多日未見的師傅，心潮洶湧，忍不住對往昔的回憶翻滾而來。有心前去相認，被一旁的鹿副將拉了一下，定了神便站立不動了。
師傅被葉冉請進了大帳，我們就這麼傻乎乎的站烈烈風中，風如刀割，在臉上劃過，身上背著些虛有其表的物資，腳也開始麻木了。
好一會，前邊的隊伍開始動起來，我暗舒一口氣，可算沒給凍死。
從平安府到靖國這浩浩蕩蕩的軍隊也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馬月，而我還要在大軍中跟著一幫大老爺們曉行夜宿，葉冉這是保護我還是報複我？
這一天的奔跑，把我累的再輕的物資都扔給鹿副將了，將士們安營紮寨，埋鍋造飯時，我脫了鞋坐在地上，可憐一腳的血泡，疼的眼淚都掉了下來。
“肖崇，隨我來。”鹿副將突然蹲在我耳邊輕語。
我忍著痛穿了鞋跟著他，進了一座營帳。
葉冉背伏雙手，鹿副將轉身就不見了。
我實在是抵不住腳的疼痛，幹脆坐在毛氈上，脫了鞋，再也不想起來了。
“肖崇，這一天感覺如何？”葉冉坐在幾案前，托著頭看我在揉腳。
“行軍打仗這點事，能不能不用我操心了，你就當沒見過我行嗎？”我將襪子脫了，數著腳上的泡。
葉冉竟也和我一起坐了下來，捏著我的腳，嫌棄道：“你腳怎麼的一股酸臭味。”
我知道他又開始挑釁，隻當做聽不見，將腳扯了開來。
“你要不還是跟你師傅見個麵吧，嫁人就嫁人。總比疼死好。“聽著葉冉這沒營養的話，我轉頭穿襪子。
”都說了，給點銀子，我自生自滅。“
”自生自滅？那也不行。“帳簾掀起，帶著一陣冷風灌了進來，師傅鐵青著臉看著我，我嚇的不知道往哪鑽，把頭埋進了毛氈裏。
半晌，帳內一片寂靜，沒人說話，我實在憋不住了，抬頭看著正在看我的師傅。
吸了吸鼻子，抽泣著：“師傅，我腳疼。”我慣用的伎倆使上了。
師傅看著我的腳，摸了摸亮亮的水泡：“葉冉，找匹溫順的馬。”
葉冉斜乜看了看我，不答話，徑直走了。
“師傅，您看您都帶著人馬出發了，那個嫁人的事是不是就沒了。”
師傅拍拍我的頭：“師傅怎麼舍得讓你跟著趟這趟渾水呢。”
“那還是要嫁我？”我身子往後退了退。
“以後還是要嫁的。”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眼前的事眼前就要解決，跟著師傅就是好，不用象葉冉那般折騰，到了師傅的營帳內，又是泡腳，又是抹藥，這以後嫁給師傅也是可行的。一念及此，趕緊打住，人固有一死，千萬不可被自己嚇死。
前行的隊伍裏，又夾雜著一輛馬車，這浩浩蕩蕩的大軍帶著我這個累贅，也是有勞了，我不免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多餘。當然，跑肯定不可能，以我目前的狀況，還是本本分分做人吧。
我也不知道師傅為何對我如此在意，師傅莫不是對我也有意，那為何他又要把我嫁與他人，躺在馬車上能做的也就是胡思亂想了。不用問，葉冉並不是我的同盟軍，還讓我跟著隊伍跑了一天，才告知師傅我的行蹤，躲也沒躲掉，還遭了罪，怪不得身體那麼弱，全讓腦子扒了福氣。
隊伍行至平城，守城大軍將城門緊閉，一眾人馬在城外停駐。
我這好事之心，想著繼續看看戰事如何，我掀開簾子，看外麵的士兵旌旗飄展，森嚴壁壘，眾誌成誠，這冷冽的氣氛中，似乎一場大戰即將來襲。
突然馬車門給打開，我被葉冉由車上直接就換到了馬上。
喊話的小校來至城門下喊開城門：”二皇子奉皇上之命回朝複命。“
城上的士兵也不敢輕易開城，隻派了人去城中回稟，這一來一往，約莫一頓飯的功夫。
”二皇子，太子今日恰在平城，您兄弟二人尚可一敘了。“城門上一名武將和一位華服男子往城下張望。
”肖崇，你師傅讓你緊跟著我。“我在葉冉身邊，聽他神情嚴峻的望著城上對我說。
”師傅呢？“我不由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圈，葉冉隻一味盯著城上，不予我答話。
”二哥，不在邊防戌邊，怎的帶兵返京了？”城上的人看不清顏麵，聲音倒是清亮，黃鍾大呂嗡嗡作響。
“四弟，你這太子不在宮中陪著父皇，怎的跑來平城了，莫不是太子之位不保了。”葉冉一貫的說話不留情麵。
“哈哈，二哥說話還是這麼直白，所以說嘛，太子也不是人人可以做的。“城牆上那個看不清的人物，說話果然是一脈相承。
城上的人打著馬虎，各種理由不開門，城下的人霽風明月，好枕以暇，宛若一場無棋的博弈。
我最煩這些話裏有話，坐在馬上看著葉冉，心不浮，氣不燥，和城樓上的太子敘起了家常，前五百年後八百年，說到動情處，這人還眼泛淚光，城樓上的那位怕是看不見吧。
就這麼僵持著，葉冉突然傳令安營紮寨了，這是準備耗下去了嗎？
大軍撤離城門外五十裏，此地靠山麵水，順著護城河的下遊，山青水秀，平城我未進去過，不過平城城外的景色倒是讓人心曠神怡，雖沒有沃野千裏的牧場，倒也水草肥茂，我的那匹棗紅馬在岸邊悠閑吃草，中軍帳內葉冉和將士正討論的熱火朝天，目光所及，未見師傅身影，心內有些焦灼，想想唯一能說的來話的也就是鹿副將了。
“鹿副將。”鹿副將正在清點他的那些個物資，忙的腳不沾地，看見我臉色稍變，但依舊還是停了下來。
“肖崇有事嗎？”我穿著甲胄，戴著頭盔，牽著自己的馬，倒也象那麼回事。
“你見到我師傅了嗎？”
”你師傅？“
”魏賢。“他怎麼不知道我是魏賢的徒弟呢。
”哦，我沒見到。“說完鹿副將頭也不回的繼續忙碌起來。
師傅這是怎麼了，隻是在軍營裏露個臉，人怎麼沒了，還有他帶的那隊人馬呢，突然就蒸發了。
閑來無事，我騎著棗紅馬隻能河邊遛達，想騎遠一點，總有兵卒適時擋了回來。萬不得已，又去找鹿副將，巧也是巧，他兼管著夥頭兵，正看著一眾士兵煮飯燉菜，我跟著他身後指手劃腳，他似乎對我頗不喜歡，冷冷道：“煩請肖兄弟回自己營帳中去，此處多有火炭，傷著你倒不好了。”
“鹿副將，我也會燒火的，你安排我去熬粥摘菜吧。”我死性不改，跟在他身後。
“萬萬不可，二皇子怪罪下來我可擔當不起。“鹿副將隨手抄起了飯勺，自己攪起了粥。
“肖崇兄弟，你要不還是回自己營帳吧，我這實在忙的無暇照顧。”鹿副將手中的大勺在我眼前舞來舞去，唉，我走。
我貓在營帳三天，周圍螞蟻幾隻都數過了，終於看到葉冉來找我了。
“肖崇，帶你出去轉轉。”他似乎剛吃了回春膏，滿麵春風，咳還是咳的，不過這氣色那是相當不錯。
我邊穿靴，邊跳著腳跟著喊：“等我，等等我。”
騎在馬上，初春的河麵有些解凍的模樣，冷還是冷的，脖子裏鑽著風，隻不過悶了幾日出來放風的愜意，打敗了所有的不適應，鼻頭通紅，還時不時吸溜兩下。跨下的馬慢悠悠的扭著屁股，甩著馬尾，一副慵懶體態，我拍了拍馬，緊貼著葉冉身旁。
”二皇子，我師傅呢？“我握著手吹了兩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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