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72 更新時間：21-12-04 03:10
端木季去宮裏探望皇上的時候，已是朝野上下欲廢太子之事一個月後了，雖說鬧的沸沸揚揚，隻是雷聲大雨點小，皇帝還算清明，沒有昏聵到任人擺布，雖說隻是房，事放縱了些，朝堂上的事一如既往，沒有大聖大賢之君的才幹，但也不是昏庸無道，隻是這樣中庸治國也算不錯了。
未央宮內一片寂靜，偶爾可聽見女子歡娛的叫聲，端木季雖早已及冠，但對男女之事也不曾如此張狂，卻未曾想父皇年過半百卻還如此強勁，端木季思及此處，想到那加了料的藥粉，心裏一腔怒氣。
“皇上宣太子殿下覲見。”太監尖細的嗓音傳了過來，端子季撩袍而起，臉色凝重的進到殿內。
“皇上，臣妾都軟做一團了，您怎麼如此雄風不減呢？”帳闈中的私話，從後殿傳了出來，端木季雙拳緊握，聲若洪鍾：“兒臣參見父皇。”
半晌，方聽到皇帝咳嗽後沉悶的聲音：“季兒，不在府中自省，到宮中何事？”
端木季道：“兒臣多日未見父皇，甚是想念，故此進宮向您請安。”
“安請過了，季兒回去吧，待過了這個風頭，再宣你上朝吧。”皇帝聲音中少了往日的中氣，卻時有咳喘。
端木季仍跪於堂下言道：“兒臣聽聞父皇咳喘聲中似有隱疾，莫若請禦醫前來診斷一下，若無事，兒臣也可放心回去。”
皇帝聽聞，聲音中有些不慍：“朕的身體朕自己知道，不要弄那些庸醫熬一些不中用的藥，我自會調理。”
隔著殿門一層紗簾及裏間的床帳，朦朦朧朧中若隱若現的身形與父皇無差，聲音亦是父皇聲音，隻是這藥粉父皇怎的如此癡迷，這許多年，雖有嬪妃若幹，但對女色也並無沉溺，隻是偏寵鬱貴妃一些，今時今日倒成了戒不掉的癮了。
好色成癮，這是色的問題，還是藥的問題，端木季本就衝著來宮內查明真相而來，怎可以入寶山而空手呢？
”父皇，兒臣還是想麵見一下您的龍顏，方才放心。“言畢，端木季竟站起身來，直接向內殿走去。
”孽子，來人，把此孽子給我拿下。“龍床上的人大驚失色，不由大叫起來。
”您不必大動肝火，殿內的侍衛早就被您撤了出去，您倒是貴人多忘事，若是有人來行刺，您就不怕一擊而成嗎？“
”季兒，你且住，容我更衣。“皇帝自知今日這位太子定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不見他一麵是不會罷休的。
”皇上，臣妾為您更衣。“端木季細聽女子聲音，似鬱貴妃又不似，難道女子聲音都是十分相似嗎？那為何阿崇的聲音卻如此獨特，無論在什麼時候都能分辨出來。端木季想起肖崇，忙收了心神。
嶽皇從內殿走出來的時候，端木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僅一個多月的時間，那個高大威武，體型健碩的父皇，竟雙頰凹陷，麵泛潮紅，身形竟有幾分不穩，端木季忙上前攙扶。
嶽皇想一把甩開端木季的手，無奈身體是空乏的，揮出去的手沒幾分力，軟軟的搭在端木季手臂上。
”父皇，您這身體耐不住日理萬機，不若，先調養一段時日吧。“端木季把皇帝扶在龍椅上方坐定，嶽皇一陣巨咳，端木季忙喚人將口盂奉上，誰知一口痰裏竟還有夾了幾絲血。
端木季不動聲色的看著，並未出聲，又將茶水端了過去，讓嶽皇漱了口。
“父皇，還是要調理一段時日吧，這宮內的嬪妃們還是先不用伺寢了吧。“
”不孝的東西，我還能再有幾年，趁此刻風光，為何不好好享受？“嶽皇氣的將桌上茶盅打落地上，端木季濺了一身茶汁。
”滾回你的太子府，不傳你進宮，不許再進宮。“嶽皇震怒之餘又揮了端木季一巴掌，端木季站立著，半邊臉被打，也無躲閃之意，隻是嶽皇體力不濟，打完的臉沒有任何不妥。
”父皇，兒臣先告退了。“端木季隻覺心口一記重錘，父皇根本無意於他說話，隻想著回床上享他的齊人之福。
端木季悵然若失的走在回太子府的路上，猛聽的後麵有人喚他：”太子季。“連著好幾聲，端木季方始想起是在叫他，回頭看向來人。
”太子季，你何必如此急著離開。“是鬱妃，不是說父皇夜夜笙歌，都是她從旁做陪，怎的有閑功夫跑了出來。
”參見母妃。“端木季雖滿腹心事，但禮儀不能不顧。
鬱妃上下打量了一番端木季：“你也真的算是你父皇兒臣中的龍鳳之姿了，這容貌隻有一二成象你父皇，剩下的和你母妃是象極了。”
端木季並不想和鬱妃討論自己的母親，雖說母親不受寵，但在宮中也未有人敢冒犯，母親倒也樂得不參與爭寵一事。
“季兒先行告退了。”端木季欲走，鬱妃拉了他一把：“聽說你前一陣去了靖。”
端木季不解，滿朝都知他去靖送親，突然有此一問，也是古怪。
鬱妃輕笑道：”不是說你送親，是你讓人去靖帶了個小閨女回來？！“似反問，又似肯定。
端木季不僅佩服鬱妃這主動出擊的膽識。
”不知母妃所言何事，季兒不明。“端木季從不喜歡被別人操縱，這事輪不到你來問我。
鬱妃也不答話，自顧自的說道：”進宮前，我在靖學了戲，因給嶽宰相唱堂會，結識了老夫人，老夫人與我投緣，就收做了幹女兒，沒曾想宰相大人因蝗災案從中貪汙，被撤查，老夫人就把我送進宮去，倒被皇上看中，也算是我報了老夫人知遇之恩，宮中的日子誰過誰知道，哪裏是女人該來的地方，這裏的勾心鬥角，並不比朝堂之上的爭鬥容易，我苟活至今，付出的代價，我比誰都清楚。“
鬱妃這一長串的顧影自憐，並未引起端木季的同情：”所以，那個女孩兒是你的女兒。“
端木季說出的話，讓鬱妃毫無防備，張大了嘴，欲說又不知如何說，兩人在回廊處站了一會，鬱妃不免落了淚，歎道：”還請太子殿下高抬貴手，畢竟那隻是個孩子。“
端木季本就是準備用這個孩子做把柄的，這下不請自來，那就由不得不說了：”母妃放心，我自當好生照看，也請母妃好生照看好我父皇。”
一陣風吹過，將鬱妃鬢邊別著的花鈿吹落，鬱妃蹲下身子去撿，又歎了口氣：“也請太子殿下留一條活路。”
端木季眼睛裏倒閃了淚花，隻說了句：“各自安好，好自為之吧。”
這一趟去宮裏探望，端木季似無收獲，又似有了極大的收獲。
回到太子府，端木季將自己關在房中許久未出房，也不讓任何人打擾，肖崇待在魏賢房中，與師傅猜測端木季此行。
“師傅，端木季不會給嶽皇痛打了一頓吧，象他這樣犯了眾怒，要以示懲戒，這樣讓眾人平息了怒氣，他才好做回太子之位。”肖崇把手裏的蓮子一粒粒的擺放在桌上，擺了個蓮瓣玩。
魏賢正在看嶽國城防圖，被肖崇一頓聒噪，放下圖坐在肖崇身邊，一起剝起了蓮子。
“崇兒，朝堂的事本就複雜，各人都為其主，不是打一頓就可以解決的，我們隻是來幫忙的，不是主導者。”肖崇聽著師傅的話似懂非懂。
魏賢身上的傷已經好了七八成，已無大礙，端木季被罰在府中自省，也無別事，肖崇鬧著要回草原，三人在房中吵的不可開交，突然宮內的太監密宣太子進宮。
這剛從宮中回來沒幾日，怎的又宣了呢？
這邊肖崇和魏賢在太子府猜出了何事，那邊新君繼位了。
舉國上下一片沉痛，國喪三年，端木季進的宮去，就再未出宮了。師徒二人太子府且暫住著，也不知是端木季命好，還是天意如此，幾日前，還在為太子之位不保而犯愁的端木季，一夜之間成了嶽國新君，嶽國大行操辦老皇帝的喪事，新君幾次哭暈了過去，老皇帝的那些妃嬪們一身縞素，各宮上下哀嚎一片。
朝內一切內務，均由新君安排，一時間那些彈劾過，跟風過，舉報過的老臣惶惶不可終日，新君登基，自己這烏紗帽不保是小事，不能連累一家老小跟著一起遭殃，於是滿朝文武形成了一邊倒的局勢，再沒人說一句端木季的不是，但凡端木季下的旨意執行起來如有神助，個個盡心，人人出力，勢要在新君麵前一展拳腳，不甘人後。
再次進入嶽宮已是夏轉秋的季節了，肖崇想起，去年這個時候，已是快中秋了，老皇帝還賞了金錁，自己跟著師傅回自家過的中秋，似乎好像還答應師傅要陪他一輩子，今年中秋又快到了，物是人非，去年老皇帝還拉著鬱妃的手，今年鬱妃已是一身素白，不著粉黛，雙眼含悲了。
肖崇和魏賢依舊回了自己原先的宅子，落子和無悔也跟了進來，四人見麵分外高興，一晃一年，一年似蒼海桑田過了幾次，白雲蒼狗翻了幾遍，這一年看似零零碎碎，實則經曆了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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