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脫離官場  第四節 告別官場

章節字數:4025  更新時間:09-07-01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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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6年,鄭明德的人生道路發生了重大轉折。

    這一年,鄭明德拒絕了市礦產辦公室主任的職務。

    而且,拒絕得非常堅決,非常果斷,甚至采取了一種非常極端的拒絕方式,不給自己留半步退路!

    其實,當不當礦產辦公室主任,他根本不用想。

    隻是市裏需要他一個回答。

    那天,他去找一位領導,決定把自己的意見正式告訴他。可等鄭明德找到這位領導時,這位領導正巧和一幫人在打籃球。

    鄭明德來到球場邊上,衝著這位領導就喊,別打了,別打了,過來一下!

    但領導沒有過來,球場上的籃球在傳球中失誤後,卻一下飛了過來,正巧落到了鄭明德的腳下。

    鄭明德一伸腿,把球狠狠踩在了腳下。

    領導來到鄭明德的麵前,問,找我有事?

    鄭明德悶聲不響,點了點頭。

    那,等我打完這場球,行嗎?

    我的事很簡單,幾句話就能說完。

    哎,拿你真沒辦法。你這人呀,就是太倔!說吧,什麼事?領導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我隻是想請教你一個問題。鄭明德說。

    明德,出什麼事了嗎?你盡管跟我說,我會想辦法幫你解決的。領導顯然已經聽出鄭明德話裏有話,口氣變得和緩下來。

    很多人把官帽看得很重,很當回事,我卻不!我今天來,就是向您們明確表個態,您們賜給我的那頂官帽,我對它沒興趣,請您們別發它了。

    鄭明德說完,飛起一腳,把球踢回了球場!

    從此,鄭明德背離官場,朝著選定的方向走去。

    然而,盡管鄭明德拒絕得慷慨激昂,甚至有幾分悲壯,他的內心卻有一種難言的悲涼。此時的他,對自己的前途,對自己的明天,對自己的將來,並沒有一個成熟的考慮,更沒有一個明確的判斷,隻是不想做官,不想再在官場上混下去而已。

    那段日子,他常常在夜深人靜之時,徘徊在十字街頭。辭官以後,腳下的路到底怎麼走?他心裏沒有答案,也找不到現成的答案。

    這是鄭明德人生的又一個低潮。

    在那段時間裏,鄭明德像一個曾經被人死死拽住的氣球,現在雖說掙脫了控製的手臂,獲得了自由,一時卻又遊移不定,不知飄向何處。

    拋棄官場後,鄭明德確實獲得了一身輕鬆的快感,再也沒有那麼大的工作壓力了,再也不看誰的眼神了,再也不看誰的臉色了,再也沒有那麼多糾纏不清的扯淡的事情了!

    然而輕鬆倒是輕鬆了,自由倒是自由了,這種輕鬆卻不是他想要的,這種的自由也不是他所追求的。

    就在這個時候,鄭明德的婚姻生活也發生了變化。

    由於性格不合,他與妻子的感情破裂,不得不離婚了。

    他們結婚已經十多年了。

    然而,十多年來,他們聚少離多。

    新婚不久,鄭明德就被迫去農場勞動,一去就是兩年。在那兩年時間裏,他們連見麵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談什麼相互照顧,相互體貼。後來,他好不容易回到了漢中,按說夫妻倆團聚了,可以好好過小日子了,但鄭明德是一個視事業如生命的人,他一門心思撲在事業上,每天忙於工作。加之兩人性格不合,漸漸地,感情越來越淡薄。最後,相守十多年的夫妻,不得不分道揚鑣,各奔東西。

    上帝似乎總是愛跟人開玩笑。過去,鄭明德沒時間照顧家庭,現在,鄭明德有時間照顧家庭了,有時間做一個模範丈夫了,家庭卻又沒有了。

    鄭明德與前妻育有一兒一女,兒子已經大了,女兒還小。離婚後,女兒歸前妻撫養。但鄭明德隻要有空,就會帶女兒出去玩,送她上小學。

    所以在那段日子裏,女兒每天上小學,幾乎都是由鄭明德負責接送。而女兒跟他也最親。

    早在離婚前,鄭明德就從家裏搬出來了,因此,女兒見不到父親,便會想得流眼淚。

    爸爸,我想你啦!

    爸爸,你為什麼不回家呀?

    女兒經常問鄭明德這些話,叫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是好。女兒當然無法理解大人們的事情,鄭明德也沒法跟她解釋清楚,他隻能將更多的愛投注在女兒身上。

    從家裏搬出來後,鄭明德一個人住在市政府分給他的一間小屋子裏。這是一幢簡易樓房,屋子沒有窗戶,而且小得隻能放下一張床,一張桌子。但正是這間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屋,陪伴著鄭明德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時光。而他的事業,也正是從這間小屋裏起步的。

    這間小屋承載了鄭明德太多的悲歡離合,也承載了他太多的情感波瀾。

    在那些日子裏,工作上不順心,加之家庭的破裂,雙重的打擊,使鄭明德陷入無邊的苦惱與思索之中。他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如此勤奮地工作,並取得了很大的成績,命運對他卻如此不公?

    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想呀想。從來不失眠的他,也開始失眠了。

    由於思想上的苦悶,他的身體越來越差,最後,竟變得極度虛弱。

    一天晚上,已經是深夜了,他爬起來去上廁所,由於身體虛弱,神誌恍惚,步履踉蹌。他剛走到廁所門口,突然覺得頭昏目眩,一頭便栽倒在了地上。

    由於地麵太滑,他一頭摔倒在地上後,頭被摔破一條長長的口子,頓時鮮血直流。

    鄭明德倒在地上,似乎什麼也不知道了,隻感到有一股暖流從腦門緩緩流淌出來……

    後來,他模糊地意識到,自己摔倒了,眼前出現了一道狹窄的門,那道門向他緩緩打開了。可門那邊,是另一個世界——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一個世界。於是他的身體順著這道門,像風一樣進去了,隨後又像風一樣飄走了。

    後來,他便完全失去知覺,什麼也不知道了。

    再次睜開眼睛時,鄭明德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還有那一個個晃動的白色人影。

    這是哪裏?

    莫非自己真的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鄭明德扭頭向窗外望去,窗外是明媚的陽光,搖動的樹影,偶爾傳來的汽車喇叭聲,還有人們來去匆匆的腳步聲,以及一聲接著一聲的咳嗽聲。

    鄭明德馬上想到,壞了,天已大亮啦,該送女兒上學了!

    他掙紮著想坐起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卻讓他不得不重新躺了回去。疼痛來自頭部,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頭上已經被包紮過了,好像還縫了很多針。

    我這是怎麼啦?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鄭明德在心裏反複問著自己。

    他真的有些迷糊了,不記得昨天夜裏發生了什麼事。他竭力回憶著,試圖能想起點什麼來,但腦子裏卻是一團漿糊,一片空白。他不再往下想了,扭頭向窗外望去。他終於看清了,外麵的天空雖然燦爛,景致卻很蕭瑟,完全是一片冬日的景象。

    他的心,頓時涼了。

    唉!

    他的身邊,突然傳來一聲歎息。

    鄭明德回頭望過去,原來他的鄰床,躺著一位病人,看上去,是一個上了歲數的老人,麵容顯得蒼老而憔悴。

    老人家,您怎麼啦?鄭明德關切地問。

    唉,醫生不讓出院,可我,又沒錢治病!老人說完,又是一聲長歎。

    錢?鄭明德的心突然被什麼東西觸碰了一下。剛才獨自苦思了那麼多,什麼都想到了,唯獨沒有想到錢。現在老人的一句話,將鄭明德拉回到了現實。對了,錢,他現在身無分文,這醫院,如何住得起?

    唉!鄭明德也不由得歎了口氣。

    年輕人,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昨天你進來的時候,滿身是血,那個嚇人勁!老人問。

    不是,是摔倒的。鄭明德回答說。

    摔倒的?你家裏人呢?老人又問。

    鄭明德不知怎麼回答是好。

    這時,護士進來了。護士說,該打針了!

    護士,我是怎麼到這兒的?鄭明德自醒來的那一刻起,就想弄清這個問題。

    你呀,你昏倒在廁所裏了,是打掃衛生的服務員發現了,把你送到這裏來的。幸虧來得早,不然的話,你的麻煩可就大了!護士說。

    難道是那個小王?這麼說來,自己從昨天晚上昏倒,到第二天早上被人發現,在廁所裏躺了幾個小時了?護士打完針,剛要走,卻被鄭明德叫住了,問,護士,我可以出院了嗎?

    出院?那可不行!護士說。

    不行,女兒怎麼辦?誰負責接送女兒?再說了,女兒見不著他,會想他的,會急得哭鼻子的。女兒的哭聲,對鄭明德來說,是這個世上最令他心疼的聲音。於是他又急忙問道,那我什麼時候才能出院?

    護士說,什麼時候出院得醫生說了算。說完,轉身走出了房間。

    護士走後,鄭明德一直望著窗外發呆。看起來他麵無表情,內心其實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焦灼過。他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呆下去了,恨不得立即回到自己那間小屋。那間小屋雖然簡陋、潮濕、陰暗,但那是屬於他自己的世界。住在那裏,他是自由的。他可以每天接送女兒,什麼時候想女兒了,就可以什麼時候去看她。但在這裏卻不行。更糟糕的是,女兒現在還不知道他在哪!

    想起女兒,鄭明德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感情。他決定無論如何,也要趕快出院!他掙紮著下了床,但剛剛邁出兩步,就感到一陣暈旋,頭部像針紮似地疼痛,差點跌倒在地。

    年輕人,別硬撐著啦,你這樣子是出不了院的。鄰床的老人說道。

    鄭明德隻好躺下來,但內心卻越發焦急。就是天塌下來,明天也要出院!他想。

    第二天,在鄭明德的一再堅持下,醫生隻好同意他出了院。

    鄭明德又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小屋因為沒有窗戶,即便是白天,房間裏依然很暗。鄭明德孤身一人,躺在床上,望著昏暗的屋子發呆。沒吃,沒喝,唯一可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想念女兒。

    但他不敢去見女兒,他頭部的傷口沒有好,還包紮著紗布,他怕自己這個樣子,會嚇著女兒。

    想起女兒,鄭明德心裏又鼓起了希望,灰暗的心裏又閃爍著陽光。他相信自己的能力,隻要肯幹,不信就混不出個頭來。隻要不死,隻要還有一口氣,一定可以闖出一條路來!

    問題是,這路怎麼闖?

    一天,他偶然看到了發表在《人民日報》上的一篇文章。這是一篇社論性的文章,大意是評述北京某人走出政府機關,自辦民營企業的事。這篇文章在別人眼裏可能極其平常,但鄭明德卻從中看到了一線新的希望。即黨政幹部,也可以出去自己開公司,辦企業!

    這個發現令鄭明德眼前一亮,一個念頭油然而生:我為什麼不可以走出政府機關的大門,去幹自己想幹的事呢?

    其實,這個念頭在他心中早就萌發已久了,隻是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清晰,這麼明白。

    於是,他猶如被困在沙漠中的一個旅行者,突然望到了前麵的一片綠洲。如果說在這之前,他隻是覺得黨政部門不是他呆的地方,他必須跳出它的掌心,掙脫它的緊箍咒,但具體到底能跳到什麼地方去,他心裏卻沒底,並一直為此而苦悶著;那麼現在,他的眼前突然看到了一條路。盡管這條路目前還有些模糊不清,但畢竟有了一個大致的方向和目標。

    他堅信自己的選擇!

    他的選擇很快變成了行動。

    ——鄭明德甩手不幹了!

    ——鄭明德停薪留職了!

    這個消息對小小的漢中來說,不啻是一發重型炮彈,頓時炸開了鍋,成為漢中一條轟動性的新聞!

    一個本來有資格可以享受局級待遇的人,卻成了第一個砸爛鐵飯碗的人!

    漢中,一片嘩然!

    隻要認定的路,就是用頭拱著、頂著,也要往前走!

    這就是鄭明德!

    然而,這條路,他能走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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