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11 更新時間：21-10-30 20:45
大胡子小心翼翼地看向臉上越來越黑的萬長青，輕輕問道，“萬長老？”
萬長青聽他說話就頭疼，“起來吧起來吧。”數十粗漢高興地爬起來，“身為魔教弟子，居然連右使都認不出，還把人給綁了，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眾人一個哆嗦，僵在原地，站也不是，跪也不是，還是那個機靈點的小個子賊眉鼠眼地搓著手站到萬長青身邊，討好地笑著，“萬長老，右使大人自小就到刺客門上學，前年擔任右使之職，底下的兄弟就再沒見過右使，認不得也實在是力不從心呀。”
“……”萬長青剛要反駁，可是這兩年沈拂衣的確在外麵做生意，那個財迷還真絲毫沒有右使的樣子，他們認不出還真不奇怪——萬長青心裏叫苦不迭，可是這乃教主命令，不是他的錯呀。“行了。此事暫且不說，先跟我說說，右使怎麼會在這？”
大胡子跟小個子互望一眼，慢慢地開了口。“兄弟們奉桃雪長老之命，在此安營紮寨，成了匪徒，隻劫送去京城的貢品，前幾次都很順利，這次還抓到了沈家的嫡次子陸雲崢。第二天就在咱們幾個回來的路上看到，看到右使躺在路上，隻當她與陸雲崢是一夥的。誰知道右使神威突發，打傷了咱們幾個弟兄，還讓陸雲崢跑了。”
那姑娘也是古怪，先前看著不過是三腳貓功夫，誰知道陸雲崢走了，她速度加快，把咱們揍地，成了這副德行。大胡子還很委屈，臉上的鼻水與血水混在一起，就差點其他顏色湊成一副臉譜。
萬長青眼睛疼地別過頭，看向沈拂衣離去的方向，“陸雲崢？”他不會就是沈拂衣說的新任長老吧？
小個子湊到大胡子旁邊，蚊子哼似的問了一句，“長老不派人跟著右使一起回教宗嗎？”
萬長青白了他一眼，嚇得他頭一縮個子更小了。派人跟著沈拂衣？哼哼，隻怕不過一柱香人就找不到了。好在沈拂衣素來守信，說回去就回去，絕不耽誤。
而他還得收拾眼前一大堆爛攤子。居然想得到在官道邊當土匪頭子，魔教裏怎麼會有這般沒腦子的人？
沈拂衣日夜顛倒，白天休息，晚上趕路，磨磨蹭蹭，嘰嘰歪歪，總算半月之後趕到了磨雲山。
魔教教宗就建在磨雲山頂，因為做的時候圖稿是桃雪下的四個堂主畫的，這邊那邊一個吊腳樓，中間客家土樓，還有幾間竹屋樹屋，還有一片傾斜的方形校場，觀賞的花花草草是一株沒有，毒草藥草倒是四處遊蕩，連魔教教主中意的梨樹林下都被種下一片五花八門的毒草藥草。四周都是樹木茂盛山石嶙峋的陡崖。
沈拂衣站在一棵三百年的榕樹上，望著下麵藍羽毛紅羽毛的鳥兒，以及占了校場一個圈的黑綠植物，不禁佩服溫朵娜真能縱容周致四處種草，連山上的鳥兒都被弄成這副模樣，一看就知道沾了毒。
一陣風拂過，沈拂衣乘風而歸，從土樓中間落下，趕向了最中心的屋子。
出人意料的是，沈十千與桃雪都在。
沈拂衣趴在門上，伸出了個頭。
沈十千眼睛也不抬，手指點點布卷地圖的一點，桃雪點點頭，正要說話，屋子就響起沈十千一句，“舍得回來了？”
其餘兩人都是一愣，沈拂衣跟桃雪麵對麵交換了眼神，又默契地移開了視線。她癟癟嘴巴，走了進來，“見過兄長。”
“嗯——許久不見，拂衣你清減許多。到外麵受苦了？”沈十千直起身，抬頭看看沈拂衣，“爹娘臨死前，把你交給我，就是要我好好照顧你，你看看，都十七歲的大姑娘了親事還沒著落，成天在外麵撈錢，好意思嗎？”
“怎麼不好意思，可比哥哥你和蘇霖圍著一個風雨門轉悠不顧教門事務要好。我看你還是趁早退位，把教主之位傳給我吧。”沈拂衣哼了一聲。
“你再哼一下？”桃雪翻白眼，“這兩年是誰把教中事務交給我，光去做生意的。”
沈拂衣毫不猶豫地指向沈十千。
“咳咳咳咳咳，”沈十千別開頭，“為兄也是有很多事忙的。”
沈拂衣和桃雪對望一眼，齊聲道：“忙著跟雪蘭姑娘打情罵俏？”
沈十千一嚇，“你們怎麼知道？”
嗬嗬，要說魔教左使喜歡沒日沒夜地練武，右使就更喜歡差遣四個長老幫他打探中原武林黑白兩道，甚至是皇宮的流言蜚語了。
這位雪蘭姑娘，就是當朝五公主長宜……的貼身宮女。
早聽說皇宮裏麵出了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黑鬼，專向柔柔弱弱的小宮女施與毒手。
“什麼毒手？”沈十千一人給一個炒栗子，“那是日久生情兩情相悅。”他回過頭摸開地圖，“過來，我跟你們倆個說說。”
魔教右使和長老摸著腦門假裝自己不存在，慢慢地往外移，走到門口，在外看守的兩個人識相地關上了門。“……”
“想去哪呀？”
沈拂衣隻好跟著桃雪回去坐著。
“話說那一夜，”沈十千做深情脈脈樣，“我和雪兒相遇在禦水池邊……”
沈拂衣奇怪地看向桃雪，桃雪無奈地摸摸鼻子，小聲回答，“就是皇宮禦花園裏麵的小池。”
“她婀娜多姿，我玉樹臨風，她對月高歌，我吟詩作對，她芳心暗許，我一見鍾情，然後我們對月盟誓，一生一世一雙人，心有靈犀一點通，隔座送鉤春酒暖，來世還做有情人。再然後……”
桃雪無情地打斷了，“然後他就被發現了，他為了自保，先走一步，留下雪蘭在深宮相思煎熬，自己在外麵風流快活。”
沈拂衣點點頭，興奮地看向沈十千，“兄長原來這般冷血無情，實乃魔教之福我輩之楷模。”
沈十千腦門上青筋暴起，“你們兩個兔崽子，再胡說就撤了你們的職位。罰你們去前線打打殺殺。”
沈拂衣和桃雪驚喜地眼睛一亮，“真的嗎？”
“……”沈十千，“想得美！”
沈拂衣遺憾地歎氣，“兄長，你也太不講理了。分明是你把我們叫回來的，回來了反倒說酸話。”
桃雪在旁添油加醋地點點頭。
“你們……”沈十千伸出一掌，狠狠拍在兩個人頭上，“叫你們回來自然是有事，拂衣，哥哥給你五年時間，要你在刺客門潛心練武，如今你暗殺武功已經爐火純青，是時候到你出手了。”
沈拂衣收回嘻嘻哈哈的表情，當即單膝跪下，接下了時隔兩年的任務。“屬下領命，拂衣定赴湯蹈火，漲魔教之威——”她抬起頭，“所以呢，是什麼任務？”
“為兄要你保護一個人。”
“保護一個人？”沈拂衣皺眉，“哥哥呀，這好像不是咱們魔教的活呀。”
“什麼白活黑活，這事關乎本教主的終生大事。”沈十千哼一聲，甩袖離開，“桃雪，你說。”
沈拂衣望望門口沒了影子的沈十千，再望望桃雪，“哥哥不會是讓我保護雪蘭姑娘吧？”
桃雪無奈，“你先起來，雖不是，但也八九不離十了。”
話說當朝五公主，那是一個傳奇人物，哪裏傳奇呢？自然是在她雙親擁有傾國傾城閉月羞花的美貌，而她卻長得一般般，勉勉強強算是清秀有佳，卻聰明過了頭。傳說西薑王假扮使臣來訪，本意是探探大國的虛實，打算發動戰事撈撈油水。
長宜公主芳齡九歲，西薑王與之一番話，第二天就去皇上麵前表露身份，願意每年進貢良駒牛羊，隻求公主下嫁給他。
“然後呢？皇上同意了？”沈拂衣問。
桃雪搖搖頭，“要聽後續結果，且聽下回分解。”
“……”
第二天，桃雪繼續。
皇上自然答應了，可是與公主自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嘉恩候爺不同意，隔年就帶了十萬人馬，把西薑給滅了，聽說西薑王臨死前還在念著五公主的名字。
沈拂衣，“嘉恩候年長公主三十歲，還想老牛吃嫩草，勇氣可嘉。”
這項軍功一出，五公主的婚事就有著落了，五年之後，長宜公主出閣，場麵那是轟轟烈烈的轟轟烈烈。第二天，又出事情了，原來是五公主來了一個偷梁換柱，把花華郡主與自己換了身份加入候府。嘉恩候就跑到皇宮來鬧，要公主給個說法。
“不會吧？”沈拂衣吐出嘴裏的瓜子殼，“那麼神奇？”
桃雪點點頭，“要聽後續結果，且聽下回分解。”
“……”
第三天繼續。
公主隻說，給你三天時間，若你還是要換回來，我就親自到候府給你當側室。一下子能娶到皇宮兩位尊貴女子，侯爺答應了。沒想到三日之後，侯爺當真決定不娶了，要與郡主生生世世一雙人，就此白頭偕老舉案齊眉。
這件事就成了一樁美談，同時五公主的聰穎絕倫被京城的公子津津樂道。五公主又放出話了，說她此生直想嫁給自己想嫁的人，強迫不成，威逼不成，嫁娶全靠一個緣分。因而公主到今年十八歲還沒成婚。
“看來這個公主是很聰明。不過這跟十千的婚姻大事有甚關係？”
桃雪嗬嗬笑，“要聽後續結果，且聽下回分解。”
“……”
第四天。桃雪奮筆疾書，“沒空。明天說。”
第五天，“今天要去監察弟子練武練得如何。”
第六天，“唉，今天與麗春院的君卿哥哥有約。我們兩月沒見，甚是想念……”
“……”
第七天，人還在麗春院沒回來。
第八天，桃雪頂著黑眼圈抬起頭，“兩天沒幹活，教中瑣事堆起來了。”
第九天，桃雪拋了個媚眼，“你懂的。”
“……”沈拂衣飄著出了門。
……
半月之後，桃雪提著燒雞燒酒，敲開了沈拂衣的門，“拂衣，來來，之前是我不對，現在萬事順意，今天咱們就把話說開，好酒好菜，不醉不歸。”
沒人回答。
桃雪奇怪地再敲敲門，還是沒人回答。
藏在屋頂守夜的教中弟兄冒出個頭，弱弱地說一句。“長老，老大走了。”
桃雪一愣，下意識問句，“去哪了？”
“老大說去，去那邊狂什麼寨……”
“什麼？”
“半個月前，就走了。”
“什麼！！！”
小弟默默地縮縮腦袋，“老大還讓小的給您帶句話。”
“你說。”
“右使說讓你多關心自己能不能嫁出去，不要把自己的一頭漂亮頭發給折騰禿禿了。”
“我去她大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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