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890 更新時間：09-08-07 17:04
（際夏
唐季打來電話，說是要聚一聚。
我問在哪。
他說，啊，在我以身相許的地方。我隔著電話，好像看到他在笑，露出他漂亮的酒窩。他說的是在這個小城北邊的公園，在我上回看日出的那座山腳下。看日出的那天我們去過。
我說，得了吧，你許一個我看看？
“這裏一管衛生的老太太直巴巴的看著我呢。”唐季的聲音好像低了些。
我把手機換了隻手拿著，發現指甲已經長的在我握著手機的時候刺到手心裏。然後往沙發裏使勁倚了倚，接著和他說：這麼早，怎麼去啊。
“這不就看出我疼你了，我這不騎摩托車接你來了嗎。”
“那小沫呢？”
“啊，有個剛要上高一的小破孩和我一塊的。蒽，就這樣，你們下來吧。”
“你在哪兒啊？”
“葉茗她家小區的外邊啊。”我就說嘛，怎麼還一老太太呢。
唐季暑假結束就是個正宗的大學生了，所以這個假期我們突然變得很粘。但是有時候晚上驚醒，卻覺得怎麼會是這樣，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生活讓我們大多數人變得現實了，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吧。
小沫還沒醒，昨天晚上瘋到2點多，我抬起頭，看到時鍾滴滴答答的才轉到六點。把小沫從沙發上叫起來，說實話，看到她熟睡的樣子，我真的不忍心把她叫起來。
出門的時候小沫連鞋子都沒穿好。因為她穿的還是千年不變的布鞋，自然不如我的靴子來得快。說到靴子，在這個大夏天的穿著一雙靴子，該是很奇怪的吧。天知道我怎麼不覺得熱。
拉著她往外趕，快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掙開我的手就往回跑，我以為她不想去，或者拉了什麼東西在家裏。回頭看的時候我看到撒了一地的金色紙片，雖然6點鍾的陽光還沒有強烈到讓金色的紙片閃光，但是那些紙片確實把光反射到眼睛裏，很漂亮。
她蹲在地上一張一張的撿，撿起來以後再小心翼翼的裝進包裏。頭發密密的蓋過眼睛，在臉角收起。她的頭發已經相當長了，黑黑的像條斷了的瀑布。我蹲下來幫她撿，周圍安靜的隻聽到鳥叫的聲音，嘰嘰喳喳的，一成不變的。不記得有多久都沒有聽到過的那種聲音。
最後一張紙片撿起來的時候，小沫把腦袋前的頭發往後屢了屢，開心的問我：際夏，什麼時候是你的生日？
正月初一啊。我說。
哦，是這個樣子的啊。她說的很輕快，很清脆。她說是這個樣子的。那個時候我真是神經大條，都沒想到小小的她一定是想到了什麼。
也是在那個早上認識布文旭的。
唐季在那個被橘黃色染遍的早上，指著身邊的少年給我們介紹：他叫布文旭，是下一屆學生會主席的候選人。然後我抬起頭跟他打了聲招呼。
他站在小沫的身邊，輕輕的低下腦袋，笑笑的對她說：你好。
她回給他一個大大的微笑：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之後，我們四個人在街道上開心的哈哈大笑。
許漾也參加了當天的聚會，還有他名義上的女朋友，賈憶昔。甚至，林也參加了。
到目的地的時候，賈憶昔一下撲上來，她叫：際夏。很高興的樣子。
其實我挺喜歡賈憶昔的，因為她的直爽，還有她的堅強。我記得除了和姑媽一起的那次，我還經常在高一教學樓上麵那個大大，空空的，直通會議室舞台的化妝間裏見到她，有一次看到她坐在窗戶上吸煙，那個時候她對我說：我知道許漾不喜歡我。
我把小沫介紹給她。她很爽朗的說：際夏的姐們就是我賈憶昔的姐們。
小沫不冷不熱的說：憶昔姐姐好。
作為我們這群人裏最小，也是最安靜的那個，我想小沫是應該叫她姐姐的。
我以為小沫會和許漾打招呼，再或者會怪許漾明明認識她，卻不理她。但是她沒有，她隻是眨著眼睛對著許漾笑，沒有開心，也沒有難過，隻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不熟悉的人的簡單友善的笑。
在公園的吊橋上，小沫突然唱起歌，是首山歌，清麗高亢。我真的不知道在她小小的軀體裏有多少力量和熱情。但我知道其實她也是怕的，因為我牽著她的手清清楚楚的感覺到她手心裏滲出的汗。吊橋搖搖擺擺，所以我們一直手牽手。
林變得很沉默，往往走在我們這群人後麵。不知道為什麼，我第一次覺得其實她也很寂寞，很孤單。
小沫和我商量要不要招呼林。我說，好呀。
然後小沫鬆開牽著許漾的另一隻手，回過頭叫林。她向林伸出手，卻什麼都不說。
晚上我們又一起去唱K。我站在房子中央，唱楊丞琳的左邊。
你不曾發覺
你總是用右手牽著我
但是心卻跳動在左邊
你和我之間的遙遠
永遠隔著親切
愛少的可憐
伸出右手
想陪著你向前走
感受你愛我的心跳在左邊
那麼深深愛你的我
相信你會了解
燈光斑斑駁駁的打在桌子上，然後流轉到我的鞋子上。我抬起早已脹痛的眼睛，模模糊糊的看到小沫走出去，然後是林，再然後是許漾。
我對著小沫的背影笑，我覺得從那一刻，我就已經慢慢的離開小沫的世界，再也回不去，那個被小沫稱之為寶貝的那個際夏。我已經漸漸的迷失在通往青春的康莊大道上，而且很難再歸回到以前的簡單美好。
朦朦朧朧中，我記起一句令人心痛的話：明明已經站在彼此生命中離彼此最近的那個位置，但命運的轉輪卻各自安好的轉著，終年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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