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715 更新時間:09-07-06 04:23
許延一腳踹過去:“我看你還裝!”
“不裝,不裝,”封毅大笑著跑開:“我給你挖烤雞去。”說罷拿根樹棍把變涼的土塊撥走,小心扒開土層。
許延聞到香味,立刻忍不住跑過去,幫著封毅興致勃勃地把東西挖出來,烤黃的草紙輕輕一碰就裂了,許延急不可耐地撕下條兔子腿大快朵頤。
封毅問:“紫菱去了那麼久,你要不要去看看?”
“是哦。”許延吃得滿嘴流油,這才想起夏紫菱走開好半天了,也開始著急,抹抹手就站起來:“我們去找找她?”
“我這兒還忙著,你邊喊邊找。”封毅說:“別一個人走遠,喊不到人回來叫我。”說罷遞根棍子給他:“草長的地方用棍子打打再走,怕有蛇。”
許延一怵:“有蛇?”
“沒事兒,你順路喊,這兒起那麼大火,有也早逃了。”封毅說:“拿著以防萬一。”
許延拿著棍子走了兩步,回頭說:“你怎麼不去找?”
“誰是她哥呢?”封毅笑了:“你不敢自己去?”
“切,誰不敢啊。”許延眼睛一瞪,棍子點地往前跑。
封毅哈哈直笑:“小花子跑路咯。”
許延氣死了,撿了塊石頭往回砸,又不敢真丟了棍子,鬱悶地邊跑邊喊:“紫菱!紫菱!”跑出不遠就聽見嚶嚶啼泣,正是夏紫菱那丫頭蹲在草地裏哭。許延連忙跑過去,焦急地問:“菱菱,怎麼了?啊?哭啥啊?”
夏紫菱“哇”一聲撲進許延懷裏大慟,哽得話都說不清,好半天才讓許延聽見幾個字,著急地搖她:“你別哭啊,說清楚點,什麼什麼血?”
夏紫菱蒼白著小臉,哆嗦著唇說:“哥,哥,我要死了,嗚嗚嗚,我突然流好多血……嗚嗚嗚,哥哥……”
許延心一跳,瞄瞄她褲子,果然下麵紅了一攤,立馬臊得麵紅耳赤,恨恨地想,怪不得封毅那家夥自己不找,慫恿他來呢,自己咋那麼倒黴呢,回去非得揍死他去。許延定定神,拍著夏紫菱哄:“菱菱,黃阿姨沒跟你說過這事兒?”
“啥事兒?”夏紫菱掛淚哀聲道:“沒說啥啊?”
“就是,嗯……”許延困難地說:“女孩子,到了年紀都會流血,不會死的,正常的。”
“真的?都會?!不是哄我?”夏紫菱暫停了哭聲,吃驚地問:“你怎麼知道是正常的?你也流過?”
許延尷尬壞了,他雖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但跟女孩子哪好意思說那麼仔細:“真的,哥哥的話還能有假?菱菱不相信哥哥嗎?”許延拉她站起來:“你回家問問黃阿姨就知道了。”說罷脫了自己的上衣,圍在她腰上遮住血跡:“走,回去拿東西咱們回家。”
“嗯。”夏紫菱聽許延說得那麼肯定,不再像剛才那樣惶惑不安,她自己先前也納悶兒,怎麼流血竟然不疼呢?難道真是正常的?
兩人走回溪邊,封毅低著個頭已經快收拾完東西,許延恨恨瞪他,見那家夥嘴角勾著分明在偷笑,立刻氣不打一處來,又不好在夏紫菱麵前說什麼,於是裝著過去幫忙,使勁兒一踹。
封毅立刻栽倒在地,憋笑憋得發抖。夏紫菱聽見動靜,奇怪地問:“小毅哥,你抖啥?”
“沒,沒啥。”封毅臉色一整,若無其事地站起來:“回家去吧,吃太飽了。”
“哦。”夏紫菱也想趕緊回家找媽媽,於是三人前後相跟著往山下走。
折騰了大半天,中午滾燙的毒日頭被迫收斂霸氣,一顧三盼、不舍西去。山風勁急清冷起來,許延沒了上衣,被風一吹,寒毛爭相豎起,想起剛才封毅使壞,越發著惱,正算計著法兒整治他,身後卻突然披上一件猶帶體溫的衣裳,暖暖地擁了他滿懷。
許延身上的寒意迅即消失殆盡,連帶的,還有霎時溫熱柔軟的心,那麼多年來的寂寥生活,漫漫獨對清寒四壁的孤單童年,何曾有一個人,如此知寒知暖、無微不至地照拂?即便在稚齡之年那段轉瞬即逝的美滿時光裏,封毅一如兄長的溫柔嗬護,那不是親人猶勝親人的關注體貼,捂暖了之後多少清冷歲月,讓他念念不忘,耿耿長掛於心……
許延鼻尖一酸,微紅著眼睛向上看去,封毅正垂頭給他係扣子,輕聲說:“笨蛋,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也不知道說一聲。”興許是提的東西多,他仍在出汗,一綹黑發濕漉漉地粘在光潔的前額上,尾端被風一吹,俏皮地撩撥眼睫。
許延伸手拈著那縷發絲撥開,緩緩趴過去,微哽著嗓子說:“哥,你對我那麼好,回家我會想你的,像上回一樣……”
封毅一愣,笑了,輕摟住他:“瞎想什麼呢?想哥就回家來,又不是什麼難事兒……”
“上次一走,就是五年……”許延低低地說。下次再見,又是何年何月……
“以前還小啊……”封毅揉揉他頭發,輕聲說:“哥畢業了就去看你,快別這樣,叫菱菱看見又一驚一乍的……”
“嗯!”許延擦擦眼睛,直起身追上夏紫菱,自己也怪臊的,那麼大個人了還動不動哭臉抹淚,一回來就這樣,怪不得別人說他。
幾個人加快腳步,終於在日落之前趕回了家,夏紫菱一進門就往自己屋裏鑽,許延看著好笑,放下東西也回了屋。三個人在山上都吃飽喝足,黃麗萍便也沒勉強他們吃晚飯。許延衝了涼,拿著本假期作業去封毅家做,才到院門邊,閃電就哼哼哈哈地迎出來,伸出紅喧喧的舌頭舔許延的手。
與當年略帶稚氣的裝腔作勢相比,現在的閃電越發沉穩彪悍,神態倨傲,一身油亮順溜的黑毛,緞子般凜凜逼人,在許延麵前卻乖順得像條小趴兒狗。許延有點兒好吃的準想著閃電,跑過來跟它分享,一人一犬時常抱做一團嬉鬧。封毅常泄氣地罵它是親疏不辨的勢利眼兒,把許延給得意壞了。
許延逗了會兒閃電,看封毅房裏台燈亮著,猜他也在寫作業,便抬腳往裏走,果然見他坐在桌前搖動筆杆子。許延悄悄掩過去,伸手就捂他眼睛。封毅的頭突兀地一栽,直往桌麵上磕,許延兩手堪堪墊在下麵,嚇得一跳,剛想抽手,封毅就開始打呼嚕,一聽就是裝的。許延磨牙,揪住他耳朵擰:“又想騙人,說話不算數的大騙子,擰掉你耳朵!”
“哎呀,又來!”封毅忙搶自己耳朵,笑他:“都跟閃電鬧半天了,當別人是聾子?沒嚇到人就動武,哪有這樣的?”
“還敢狡辯!”許延用力一擰,咯咯壞笑:“把你的豬耳朵擰下來,爆炒了給封叔叔下酒吃。”
封毅駭笑:“行行,你夠狠,不惹你了。”見他夾著作業,問:“你還剩多少沒做?”
“快完了,”許延坐下來,擰開筆套開始做題:“還剩幾頁,厲害吧?”
“那麼快?我還差一半呢。”封毅也埋頭寫字:“得快點兒寫完,最煩每天做一點,直拖到開學。對了,你這次呆多久?”
“我不知道,”許延抬頭發愣:“真怕我爸啥時候又帶個人回來把我接走。”
封毅笑笑:“別想了,咱先做作業。”
“嗯。”許延收拾心情,也認真做起功課。不一會兒自己的就做完了,走到封毅旁邊趴著看,看著無聊,又在屋裏翻翻這個,弄弄那個,時間便過得差不多了。
封毅收拾好本子,對他說:“晚了,睡覺吧,明兒早點起來,咱們去二十一公裏。”
“哦。”許延站起來,不情不願地往外走,封毅睡的是單人床,現在不比小時候,再不好意思說晚上害怕,死賴下來,卻著實不想回家獨睡,不想歸不想,時間到了還是得回家。
封毅送他出去,見他進了自家院門,才閂門下鎖,揚揚手就回了自個兒房間。許延一個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心想,管他,反正又不是沒丟過臉,自己睡不著,也不能讓那小子睡安生,主意一定,嘿嘿一笑就起身出門。
他搬個凳子走到圍牆邊,正準備往上爬,就聽到靠屋子那邊有人笑,定睛一瞧,不是封毅是誰,那家夥正跨坐牆頭、背靠牆壁偷煙抽,一臉壞笑地說:“我算好了今晚有小媳婦兒翻牆頭,正守株待兔想抓個活的,你就出來了。”
“放屁,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許延抽他一下,笑罵道:“想媳婦兒想瘋了吧你,大半夜做美夢呢!”
“誒,你別說,小媳婦兒都愛月黑風高爬牆頭,跟相好的私奔去,”他老神在在地說:“今兒個不是讓我等著了嗎?”
“屁,快讓開!”許延不理他胡說八道取笑人,推著他說:“你到那邊坐,給我靠牆。”
“我先來,你後到,憑什麼讓我坐那邊?”封毅賴著不動。
許延咯吱他:“你不讓位我給你撓下去。”
“笨死了,就會耍賴皮。”封毅彎下腰來,手伸進他腋下往上一提,放進自己懷裏:“坐我前麵不就好了,兩人都能靠。”
“嘿嘿,這倒是,”許延愜意地往後一倒,拍拍他腿,誇讚道:“又暖又軟,算幅好牆。”
封毅敲他一下,沒再吭聲,側著頭悠閑地吸煙。天上的月亮好圓好大,藏在星星窩裏,銀碟子似的清輝襲人,嬌俏明麗。身後淡淡的青煙冉冉升起來,夢兒似的繚繞盤環,許延挪挪身子,頭枕著封毅肩胛,問道:“小毅哥,你有相好的嗎?”
“沒啊,怎麼了?”封毅問。
許延轉過頭,好奇地問:“那你跟女的親過嘴兒嗎?”
“沒。還用問?沒相好的親誰去?”封毅瞄他:“你親過?”
許延噗嗤一笑:“我也沒,但我班上,好多人都交朋友了。”
封毅彈他一下,笑道:“還說我想媳婦兒,是你自己想壞腸子了吧?”
“才沒!”許延一肘子頂他:“胡說八道,我壓根兒沒想過,同學裏都沒個好看的。”
“哦,”封毅悶笑:“好看的你就想啦?”
“也不是,我也不知道,”許延自己也笑,彎著眼兒問:“你想不想?”
“不知道,”封毅笑:“我也沒想過。”
兩人都“噗”地笑出聲來,不再繼續這白癡話題。許延靠回去,看著天上的明星朗月,眯起眼睛。夜風繾綣地刷過樹梢,糾纏夜露,習習拂拭發膚,帶著清淺的微涼,這樣兒窩在封毅懷裏,暖融融地格外舒心愜意。
“還記得咱倆小時候看銀河嗎?”身後的封毅突然輕聲說:“每年到那時候,都以為你會回來呢。”
許延不說話,末了,返身趴進他懷裏,慢慢地紅了眼圈兒。封毅撫著他的頭:“延延,回去好好兒念書,別總惦記著哥,知道不?”他笑笑說:“以後我考出去了,咱倆到一處念書,就天天能見著了。”
許延雙手環上他的腰,用力抱緊,悶聲應:“嗯……”
月亮輕輕地轉動,淚珠靜靜地流淌……那短短的一瞬,仿如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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