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58 更新時間:09-08-31 23:16
許延跑進街尾郵電局,關上隔間門,拿起電話:“哥,咋啦?!”
“別著急,家裏沒啥事兒。”封毅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醇厚,笑著問:“延延,考完了嗎?”
“那你呼那麼急……嚇得我,”許延稍感心安,換了隻手拿電話,活動著僵硬的指關節:“考完了,剛出校門,你時間卡得真準。”
“那當然。”封毅笑道:“也不看你哥是什麼人。”
“什麼人啊?”許延笑:“說說看,我還真不知道。”
“咳咳,聽好了哈,”封毅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經:“你哥嘛,當然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學富五車、才高八鬥,德行兼備、智勇雙全,料事如神、深謀遠慮,橫貫古今、馳名中外……”
“得得得,”許延被他聒噪得噗一聲笑出來,跟他繞著鬧:“這些名號從小聽到大,膩不膩歪呀,跟老八股似的,怎麼也得整個與時俱進,簡明扼要,別具一格的吧?”
“那也行,”封毅捂著話筒低聲笑:“你男人。”
“啥也行?”對方冷不丁降調,許延一下沒轉過彎來,猜著說:“我男人?”
“誒!”封毅樂不可支,應完立刻大笑。
“誒?”許延眉毛一皺,驀然回過味兒來,張嘴就罵:“我呸!”聽著話筒那邊越發笑不可抑,又羞又氣,威脅道:“你再笑我掛了啊!”
“別呀,哈哈,”封毅見風頭不對,立馬刹車:“不笑了,說正事兒,延延,我後天上午到G市。”
“後天上午?!”許延一下攥緊了電話:“你通知書接到了?”
“那得七月底以後了,”封毅說:“我先送行李過去,另外,辦張股東卡什麼的。”
“你那邊的事兒,”許延心裏直打鼓,沒來由地慌亂:“都處理好了?”
“嗯,沒什麼事兒了。”封毅輕輕地笑,問:“你有事兒?”
許延頓時語塞。
我有事兒,我有什麼事兒呢?隔天上午,許延站在出口處,煩躁地抹了把臉,用力把紛亂的思緒抹去,打起精神迎向出站的旅客。
G市是終點站,早上這趟車旅客並不太多,那樣帥氣的麵孔和挺拔的身高,無論何時何地都是引人注目的。許延遠遠就看見了那個穿著圓領白T恤的身影,水洗牛仔中褲和簡單的白襪球鞋,裹著那雙健美的長腿活力十足。
許延忽然發現,封毅也是很注重個人修飾的,而且對自己的相貌相當自信,但他的修飾是低調而含蓄的,處理得完全不露痕跡。例如他絕不會像張品成那樣,永遠保持著外型紋絲不亂,服飾配搭細化到封麵廣告那種完美嚴苛的效果。
他也從不用發膠,黑亮的頭發此時沾染了汗水,有一綹離群搭在眉峰上,一邊袖口因為背帶的牽扯更拉起了皺褶。而正是這種有序的淩亂,散發著深入人心的致命吸引力,是那種勾引了人仍顯得無辜的,漫不經心的性感。
許延不由自主地抿起了嘴角,封毅顯然也看見了他,摘下一邊隨身聽的耳塞,遠遠衝他揚了揚手,拉著行李箱步幅很大地朝他走來。眼看著近了,身側的背囊搭扣卻無意掛落了一個孩子手裏的玩具,那孩子手上一空,立刻在母親懷裏不依哭鬧起來。
封毅已經走出了幾米,聽見哭聲立刻倒回頭,拾起地上的玩具還回去,又彎下腰微笑著逗弄了兩句,直到那孩子破啼為笑才又轉過身。許延靜靜地站在欄杆邊上,忽然感到一絲淡淡的落寞與疚憾。
他應該是個很喜歡孩子的人吧,卻從未表現出來。記得以前有次一起吃飯,黃麗萍說起他會照顧人,誇他將來一定能當個好父親,封毅當時僅隻微微一笑,就岔開了這個話題。這樣心無旁騖的堅守與若無其事的舍棄,究竟需要多麼坦然的心態與執著的勇氣?
“來多久了?”不一會兒到了麵前,封毅笑著問:“不是讓你在家等著嗎?”
“沒多久,”許延說,伸手去接他的拉箱:“上學習慣早起了,在家呆著又沒事兒。”
“吃早飯了嗎?”封毅摘下肩上的背囊遞給他,自己依舊拉著行李,搭著他肩膀往車站外麵走:“阿姨身體最近好嗎?”
“沒呢,待會兒咱倆一塊兒吃。”許延靠著他有力的臂膀,隻覺明亮的陽光終於照進了心坎裏去:“我媽就那樣兒,身體還好,就是股票虧得沒情緒。”
“嗯,我想也是,碰上股災,都會情緒低迷。”封毅攔手招停一部的士,問他:“你餓不?”
“不餓。”許延幫他一塊兒將行李放進後尾箱:“你呢?”
“我還行,”封毅跟他一塊兒坐進後座,拉上車門:“那咱先回月亮灣吧,我想先衝個涼再出來吃飯。”
“好,”許延眉心微微一蹙,轉開思路:“對了,你怎麼現在辦股東卡?熊市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嗬,”封毅舒服地伸開腿,靠在椅背上:“入市恰恰應該選在熊市,大部分人都信心動搖,真正的機會就不遠了。”
“你還挺有研究的啊,”許延睨著他打趣道:“小心貪多嚼不爛。”
“那當然,機遇與危機一貫相鋪相承,”封毅笑道:“不但金融市場,所有經濟領域都一回事兒。”說罷得瑟地瞅他一眼:“貪多嚼不爛?小樣兒,也不看你哥是什麼人。”
許延立刻想起前天這小子在電話裏使壞,眼睛一鼓,抬腳就跺下去:“什麼人?我看你還敢得意!”
“哇!”封毅冷不防吃痛,抱著腳嗷嗷大叫:“虐待狂啊你,幹嘛動不動就出冷招?!”
許延當即愣住,像被人一拳打懵了頭,冷藏在腦海裏的情景,頃刻凶猛複蘇:“A最喜歡別人踩他,你不想試試嗎?”那天晚上,張品成低笑著說:“用你穿著球鞋的腳,痛快地踩在他身體上……”那嘶啞的聲線像魔咒一般反複吟唱:“你不想試試嗎……你想嗎……你不想嗎?”
封毅微眯著眼睛看了他一眼,突然拍拍他的肩,指著窗外笑道:“你看,多巧。”
許延一怔,順著著他的視線轉過頭去,車子緩緩停下來,另一輛的士也在等紅燈,後座上坐著的,竟是之前被碰掉玩具的那個小孩。那孩子剛好也看過來,小嘴兒一咧,明顯還記得封毅,嗬嗬地便笑了起來。封毅也衝他笑著招招手,綠燈一亮,並列的車窗隨即交錯而過。
“是啊,真巧,”許延輕歎道:“這世上巧合的事兒太多了。”
“巧合加巧合,”封毅輕笑:“就絕對不是巧合了。”
許延心頭怦然劇跳,凝眸盯著他:“哥,你知道了什麼?”
封毅突然側過臉,那一刻的目光竟像手術刀一樣鋒銳冰冷,似要剖開他的眼底直探進腦子裏去,卻隻一晃,又回複了往常的溫柔平和,微笑著說:“我知道你最近又睡不好覺了,”說著指指他的下眼瞼:“瞧,這兒都出黑眼圈兒了。”
盡管一閃而逝,那淩厲陌生的眼神,仍讓許延奇寒徹骨,立刻就聯想起張品成那雙狹長的眼睛。兩人的目光異曲同工,都有著非人類的特性,敏銳精準,仿佛某種凶悍恣雎的猛禽,隻不過一個在陽光下逡巡狩獵,一個在暗夜裏蟄伏撲擊。
他定了定神兒:“是睡不好,我總是做夢。”難道是自己多心了?還是封毅知道了什麼?又故意隱瞞了什麼?如果是這樣,那究竟為了什麼而隱瞞?以他倆的關係,麵對麵都刻意隱瞞的事兒,會嚴重到什麼程度?許延滿腹狐疑,越發地不安:“哥,回家我要跟你說點事兒。”
封毅一笑:“好,就快到了,”隨即握住他的手:“慢慢就能睡好了,哥在呢,別擔心。”
“你不知道……”那有力的指掌送來一脈暖流,令人既安穩又忐忑,許延擰著眉:“具體我也說不清,反正總覺得怪怪的,你來了好像,我心裏更慌,又沒道理……”
封毅伸開五指,包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沒事兒的,回家再說。”
“嗯……”許延轉頭望向前方,月亮灣歐式風格的銅製大門漸漸顯山露水,在他疑慮的視線中悄然臨近。
這會兒還是上班時間,電梯一路直上了九樓,許延打開房門進去,封毅把行李拖到屋角,伸手揩一下書桌,睨著他笑道:“你多久沒來過了?哈?”拍掉手上的灰過來揉揉他腦袋:“懶東西,還指望通知了你,能來搞搞衛生。”
許延撥開他的手猛地跳過去,吊在他脖子上小獸一樣碾動著鼻尖,貪婪吸嗅著那股久違的純正的汗味兒,嬉笑道:“我才不搞衛生,哥,”嘴裏還說著話兒兩腿就勾上他的腰:“咱們來搞點別的吧……”
“搞什麼,”封毅臉上一紅,忍不住笑出了聲,摟著他的腰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剛進門,能想點別的事兒嗎?快下來,我坐了兩天車,又是灰又是汗……”
“想什麼事兒?”許延纏緊他扭股糖一樣磨嘰,又粘又賴就是不肯下地,臉蛋紅撲撲地一個勁兒在他身上蹭:“想不穿衣服的事兒吧?好不好?好不好?”
“好,”封毅伸手到他咯吱窩裏一捏,趁他癢得縮了手,立刻往床上一放,詭笑向浴室閃:“不穿衣服,正好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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