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54 更新時間：09-07-08 02:32
夜晚的遭遇令殷雷不禁後怕，他實在無法將舉止怪異又神出鬼沒的羅恩劃為人類，與此同時他又忍不住嘲笑自己愚昧，不是人類還是啥？蒼白得毫無生氣的肌膚，難道是僵屍？人家可沒跳著走路。思緒沒有結果，導致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定，恍恍惚惚。
被殷雷打為走火入魔的殷風對他進行了一番遊說，無外乎投入耶穌懷抱，讓神明來拯救他汙穢的心靈。殷雷暗自恥笑，不當回事，直到被殷風揪住耳朵威脅。
“你對主不敬，跟我去懺悔！”殷風下手又狠又準，絲毫不給對方反擊的餘地。
“主才沒你這麼暴力，哎喲！”又被擰了一圈，殷雷痛得沒轍，求饒道“姐姐，我的好姐姐，聽你的還不行麼，痛死我了，快鬆手。”
殷風興致勃勃的帶著弟弟去教堂，與歐美國家遍布城鄉的教堂不同，整座城市隻有五座教堂，天主教三座，基督教兩座。殷風是虔誠的天主教信徒，她將弟弟帶到了市內最大的天主教堂。殷雷如同觀光遊覽般跟隨，新奇的打量四周景物。
教堂的外觀很樸實，兩座緊挨的灰色的塔樓，像是雨後春筍，欲衝破天際。四周的綠化充分，如同守護者般環繞，草坪割得很整齊，舒爽的感覺油然而生。進入大堂，屋頂高闊，白色的大理石柱交相輝映，勾勒出完美弧度，四壁通亮，給人豁然開朗的暢快感，陽光透過彩色的琉璃映照過來，揮舞斑斕，頓時令人輕鬆起來。廳堂正中的白色牆壁上釘著一副十字架，那是耶穌受難像，神像的表情淡然，仿佛在用他的慈愛化解世人的悲苦。
今天是上班日，前來懺悔和禱告的人寥寥無幾，殷風很快就將殷雷拉到了最前排。殷雷似乎被這聖潔的氣息所感染，癡癡的望著受難的耶穌神像，在那一瞬間，他甚至認為神能觸及到他內心的最深處，洗滌他的罪惡，這種感覺令他羞愧難當，情不自禁的跪拜在神像之前。
年邁的神父屹立在殷雷跟前，和藹的說道，“孩子，主會寬恕你的一切。”
殷雷禁不住熱淚盈眶，他一直是個無神論者，而此時此刻有一份力量源源不斷的注入他的身體，輕撫他心底的每一寸，將他的脆弱剝落，仿似初生的嬰孩，安詳快樂。他無法訴說是什麼感染了他的情緒，是命運將他帶來這裏。
神父的手指沾上聖水，將甘露灑在殷雷的額頭，伴隨水滴的冰涼，一股釋然的感動湧了上來。殷雷貪婪的享受神聖的洗禮，然而神父的手指在接觸到他額頭的那一霎那，宛如燙傷般猛地縮了回去。
和諧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殷雷詫異的抬頭望向神父，映入眼眶的是神父慈祥的臉孔，以及那在不經意間流露的驚異。
“孩子，主會保佑你。”神父緊緊握住胸口前的十字架，他殷誠的親吻聖物，然後將它掛在殷雷的脖子上。
殷雷倍感驚喜，想要多說幾句感謝，卻發現神父已經蹣跚的離開了大堂，往裏屋走去。老人嶙峋的背影漸漸遠離，殷雷將十字架攤在手心，金屬的光芒微微閃爍。“神父居然送我東西，真大方。”他沾沾自喜道。
殷風卻是一臉的嚴肅，“樂什麼，那說明你正經受劫難，傻瓜！”說罷，瞪了弟弟一眼。
聽了她的話，殷雷不禁咽了口唾沫，隻感覺打了個冷顫，雙手狠狠握緊了十字架。劫難嗎？那個看似高雅的男人會是災難嗎？
神父步伐緊湊的走著，老態的身體經不起折騰，已走得氣喘籲籲。順延樓梯爬到塔的最頂層，這裏隻有一個上鎖的房間，木門用鐵鏈鎖著，鎖已經鏽跡斑斑。神父顫抖的掏出鑰匙，他曾以為一輩子都不會開啟這個房間。
吱嘎——門打開了，房間裏隻有一張腐朽的木桌子，桌子上有一尊白玉聖像以及一台發報機。神父跪在聖像前，喉嚨中發出的聲音斷斷續續。
“我們的天父，願您的名受顯揚，願您的國來臨，願您的旨意奉行在人間，如同在天上。求您寬恕我們的罪過，如同我們寬恕別人一樣。不要讓我們陷於誘惑，但救我們免於凶惡，阿門。”
神父一遍遍的重複禱告，他的四肢不住地戰栗。“我感覺到了，那股強大的力量幾乎將我壓垮，我無法呼吸，也無力動彈，我的力量卑微不堪，請您拯救您忠實的臣民免於災害，擺脫嗜血的惡魔。”
他顫抖的雙手伸向發報機，唯有危急時刻才能動用的機器，情報隻會傳遞到一個地方——聖教的高層組織。
入夜後殷雷恢複了忙碌的工作，他雖然沒有炫目的調酒技巧，隻是穩健的搖晃著搖酒壺，但出眾的外表搭配專注的神情依然能引來觀者的口哨聲。
“Ray，你真是太帥了！”說話的是一個與殷雷年紀相仿的男人，滿眼崇拜的神色。
“奉承我也沒用，今晚我不會幫你代班。”殷雷一句話徹底打消對方念頭，麵前的人是一起工作的同事封非，不過在酒吧裏很少喚真名，大夥都叫他小Q。
“Ray……”封非一臉可憐相，企圖勾起對方的憐憫心，可惜多次被利用的殷雷不會再上他的當，迫使他展開了厚顏無恥的糾纏攻勢。
兩人還沒扯清楚，吧台前坐下一位客人，金色的波浪卷發襯著白皙的臉孔，錯落有致的五官抒寫美的韻味，姣好的身段彌漫著性感的異國風味。
製止封非喧鬧後，殷雷向她禮貌的問好，“小姐，請問喝點什麼？”
女人的紅唇勾畫出一個誘人弧度，她的肌膚雪白，殷紅的嘴唇顯得格外耀眼。“血腥瑪麗。”她平和的說，呈現一個餘味深長的微笑。
“請稍等。”殷雷專心的調酒，卻感覺到女人火辣的目光，不是愛慕也並非情欲，她的眼神中帶有不可理解的成分。
紅豔如血的雞尾酒遞到女人手邊，她輕輕抿了一口，用溫潤的舌頭舔舐兩片唇。“你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讓我想起一個人。”
很差勁的搭訕話語從她的口中說出，變得極具誘惑。殷雷笑笑，回答道“你朋友？”
“一個老朋友。”女人的手指摩挲著玻璃杯，“莉迪亞，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Ray，很高興認識你。”殷雷笑得燦爛，他的笑容富有親和力，令人渴望接近。
莉迪亞有些心醉的望著殷雷，口腔中還殘留血腥瑪麗的甜膩，烘得喉嚨又幹又癢。她不自覺的向殷雷伸出了手，就在即將碰觸到對方的那一刻，她驟然停了下來。有一股力量在阻止她，盡管十分微弱，卻刺進了她的皮肉。她緩緩收回不禮貌的胳膊，目光停留在殷雷的胸前，那是一個以聖潔之力加護的十字架，在暗淡的燈光下顯著鋒芒。
殷雷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變化，見到她欲起身離開，匆忙向她道別。莉迪亞回以他一個柔和的笑容，客氣的說道“我們很快會再見的。”尚來不及回味她話中含義的殷雷隻得回複對方一個善意的微笑，便被新的客人招呼去了。
忙至後半夜，始終敵不過封非死纏爛打的殷雷又一次淪為最後下班的可憐人。麻利的鎖好門窗，他一路甩著鑰匙往家走，妄想借助唰啦的鑰匙聲響壯膽。他不由自主的想起羅恩，一方麵害怕碰麵，一方麵又期待會麵。那個渾身散發憂鬱氣息的男人，如同隔絕於世的王子般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他的高貴與俊美徹人心扉，卻時刻透露著寂寞的悲哀。想到這裏殷雷不禁泛起一絲心痛，是對孤獨的同情，也是同樣遭遇的自憐。
行至熟悉的街道，這一次不再是悄然的靠近，羅恩已經在街道旁等候，他靜靜地仰望黑色的天空，深不見底的瞳孔像大海，像天空，那是大海才有的碧藍，那是天空才有的清澈。
殷雷感覺自己不得不為這畫麵傾倒，他想起梵高的作品《星空》，淩亂的線條充斥著天馬行空的幻想，看不見摸不透，無法壓抑的強烈情感填滿脆弱的心靈，周身布滿呼之欲出的衝動，恨不得打破一切。
羅恩的目光慢慢挪向殷雷，一如既往的溫柔表情，像微風拂麵，又似泉水叮咚。殷雷聽見自己心跳加速，沒有恐懼，隻有隱隱的期盼。
“你好，又見麵了。”羅恩右手撫貼胸口，向他微微鞠躬。
殷雷有些不知所措，擺擺手道“殷雷，我的名字。”他的聲音中混著可笑的緊張。
“殷先生你好。”羅恩的笑容裏透出明顯的喜悅。
殷雷對這個生疏而禮貌的稱呼不由付之一笑，第一次的驚訝，第二次的害怕，統統拋棄，此時此刻他更想與這位優雅的先生暢談一番。“羅恩先生，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稱呼我羅恩就好。”
“好吧，羅恩。”殷雷抿抿嘴唇，“我可以問你到底是什麼人嗎？你說你活了三百年，你……不是人類？當然，如果你覺得我很冒昧的話，可以拒絕回答。”
“我不是人類。”絲毫沒有猶豫和否認，羅恩回答道，“你害怕嗎？”
殷雷愣了愣，不知為何，竟然笑了起來。“今天遇見你之前挺害怕的，一直在想你到底是不是人類，現在獲知答案，反倒輕鬆了。”
“謝謝你的理解，如果你想知道，我願意都告訴你。”
“哦？你確定？”
“是的，請不要擔心，我絕不會傷害你。”
“為什麼？我是說為什麼是我？”
“命運，是命運將你帶入我的生命，”羅恩的金色睫毛合上又打開，映著他湛藍的眼睛，“我會不惜一切帶走你，漫長的歲月令我瘋狂，我不想再孤獨下去。”
“可……”殷雷為難的抓抓頭發，“我是男的。”
羅恩搖搖頭，送上深情的目光，“與性別無關，隻因為是你。”
我孤身熬過百年，隻願與你共寫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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