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頑劣新婦  第九章 狹路相逢 (下)

章節字數:3168  更新時間:09-07-21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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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室,彪漢坐在欗椅上,正摟著一個姑娘尋歡,眼睛盡膠在底廳高台上。他懷中的姑娘早軟成一灘泥。旁邊地上,還軟著另外兩個姑娘。沒有一個人身上的衣衫是整齊的。

    內室裏,傳出來陣陣淫聲浪語,隔著屏風,也能看見高床上帳幃翻滾,人影搖動。

    趙銑怒喝一聲,一張粉麵氣得通紅,踢翻麵前的圓凳就衝進內室,揪起床上姑娘的頭發死命往外拖。屋子裏登時慘叫連連。姑娘摔在地上,被一路拖出內室,拋在外室地板上,不著寸縷。

    內室裏,又飛出杯盞硯台,也不管是不是對著人,狠狠砸出來,摔在地上,濺起來,割向人身上,割開一個一個小口子。

    到此地步,彪漢仍一言不發,眼睛膠在窗外,手臂托著懷中姑娘,動作不斷加快,終於將鷹眼瞪到極致,再緩緩將渙散的神光聚斂,冷眼向內室一橫,掄起懷裏的姑娘,如同扔個破布娃娃一般,扔到地上,一步一震走向月洞門邊,對床上的泗州州守說:

    “大人既然有要緊事,我先告辭。”

    “滾,都滾出去!”

    趙銑也不看外麵,隨手拿起案幾上的筆架扔過去,正摔在彪漢胸膛上,彈回內室,一聲脆響。

    這一響,極近,趙銑倒是吃了一驚,回頭望時,彪漢已經大步出了雅間。外室的姑娘們一個兩個掙紮著爬起來,顧不上整理衣衫,光著身子的,隻撿起地上被扯落的帳幔把自己圍起來,逃命般地出門去,如此狼狽,猶不敢忘記替他們帶上門。

    泗州州守早已利索地穿好衣衫,臉不紅、心不跳,人模人樣下了床,腆著臉向趙銑鞠躬揖禮,跟個沒事人一樣:

    “這麼點事還驚動大人親自出馬,真是該死、該死!”

    趙銑見他臉皮比城牆還厚,一副不知死活的樣子,氣得直抖,指著他罵:

    “是該死!出來議事也不帶兩心腹來站哨!你看看你這德性,你都幹的什麼好事,來之前也不打聽打聽今兒晚上棲風樓都來些什麼人,事完了也不趕緊回去,和人海賊一起嫖妓!你怎麼不和他一起去逛大街?怕人不知道你幹的什麼事?你是不是嫌命太長!”

    泗州州守被趙銑指著鼻子罵,還不覺醒,低頭順眉,聽得如癡如醉、甘之如飴,一張老臉滿帶諂媚,對著趙銑不斷搖尾乞憐。趙銑罵了會兒,見他這樣,不免好笑,罵著,怒氣也泄了大半,罵到後來,腔調中的陰狠沒了,把自己給罵笑了。

    到這會兒,泗州州守帶來的兩名便衣侍衛才轉進內室給趙銑施禮。都是些見風使舵的家夥,剛才見趙銑來勢洶洶,所以暫時避開了:

    “趙大人冤枉我們大人了,小的們一直守在外間,剛外麵突然鬧騰起來,出門看時,被大人您的虎威震懾,所以沒敢出來見尊駕。”

    趙銑原本氣消了大半,聽他們兩人這麼說,顯是之前並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放下心來,在圓桌邊將衣擺一甩,裝腔作勢地坐下來:

    “你們知不知道世子今晚也來了棲風樓,還就在你們隔壁?”

    趙銑話剛起頭,泗州州守就將話頭接過去:

    “啊——,下官真是該死,這就去給世子爺磕頭!”

    說著就要往外走。

    趙銑忙叫:

    “回來!”

    一麵叫一麵又好氣又好笑,哆嗦著嘴唇抬腳將轉回身來的泗州州守踹到地上去。這州守也不知道哪裏又不對了,趴在地上不敢起來。偷眼覷趙銑,見他臉上雖然陰沉,到底還笑著,隻斜睇過來,咬牙罵:

    “你還以為撿著個高枝兒了,啊?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好!”

    泗州州守忙猴兒似地在地上對著趙銑將頭磕得砰砰砰直響:

    “還請大人指點!”

    兩名侍衛似乎早已對此情境司空見慣,站在一邊暗自偷樂。

    “我不是告訴過你,世子爺同我們不是一條道兒上的,我將你引見給他時,他那臉色你又不是沒見著,怎麼還不知道避忌!我們這點子事兒要是讓他給知道了,你,我,大家全沒好果子吃!遇到這種事,他親爹端王爺他也不給臉子的,你和我又算老幾!”

    趙銑教訓泗州州守一回,見他趴在地上跟個哈巴狗似的,還是沒半點懼怕的意思,知他定然還不明白,於是揮手叫兩名侍衛到外麵去守著,壓低了聲音仔細向州守交待:

    “你別不信!王爺和小郡王從來不敢當著世子爺的麵兒做什麼太出格的事情。比如這回修繕河工,小郡王挑的管事人,多少金銀珠寶送去了端王爺那邊。世子爺知道後,說漕運是國家的根本,絕對不可以胡來,也不管那些個疏通已經進了端王府,甩手就走,親自南下督工,不光是你們泗州,叫苦的人多了去了。一路上,哪個不是仗著送過禮,想不買世子爺的帳,哪個不是被他弄得灰頭土臉,到最後隻能怪郡王和王爺坑人,拿了錢卻不替人消災!這話,世子爺當麵背麵也沒少聽,全然不管,弄得老王爺和小郡王的臉都沒地方擱!總不能讓堂堂王爺和郡王把那些個疏通再給人送回去,賠禮道歉吧!白背個罵名!

    你還算好的,好歹我收到風聲,引見你見過世子爺,主動表明心意,說會好好辦差,他才沒給你們泗州官員和工頭們多少臉色看。”

    “這老子還能怕兒子?要是我兒子這樣,我打斷他的腿!”

    泗州州府瞪圓一雙綠豆眼,兩眼冒出驚詫的光,冷瑩瑩的。

    趙銑抿著嘴睨他一眼,像瞅著鄉巴佬一樣,一手揪在他肩膀上把他提起來。泗州州府順勢坐向他身旁,就聽他附在自己耳邊說:

    “端王爺權傾朝野,得聖上寵信。小郡王兼任工部尚書。世子爺以長子嫡孫被冊立為端王世子,在朝廷裏不當職。表麵上看著,端王府是王爺撐大局,小郡王頂事,實際上,這頂梁柱卻是世子爺。

    端王爺但凡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一定會去問世子爺,比如聖上說了句什麼話是什麼用意,交待了件什麼事情該怎麼來辦。論起審時度勢、揣摩人意,沒有比世子爺更通透的人了。好幾次王爺同內閣首輔徐涇政鬥落於敗勢,都是世子爺出的主意給扭轉過來的。”

    “不是說世子爺同我們不是一條道兒上的嗎,怎麼會和徐首輔對著幹?”

    泗州州府聽到這裏,明白過來厲害,冷汗頃刻從背心裏流了下來,又有些不解。趙銑見他額頭上都冒出了汗珠,冷笑道:

    “世子爺還不至於大義滅親,危急關頭總還是向著他爹和他弟弟。”

    說著話鋒一轉:

    “但我們暗地裏幹的這些事,或多或少也牽連到端王府,大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說,若被世子爺知道了,他就算不為他的道兒,就為了保全他爹和他弟弟,會怎麼收拾我們呢?”

    話音沒落,泗州州府額頭上的冷汗成串滾落,一張老臉也嚇綠了,抬起袖子一邊拭汗一邊慶幸:

    “幸虧今日的事沒有被世子爺撞見!多謝老兄你提點!”

    趙銑見他徹底醒悟了,想了想,叮囑道:

    “世子爺從不逛青樓妓館,就算哪個有名的姑娘唱了什麼有名的曲子,他要聽,也隻傳到府裏頭去專門唱給他聽。莫不是聽到了什麼閑言閑語?總之你要小心一點,別再弄出什麼大動靜,出了紕漏!

    小郡王剛剛來了留郡,我也是隨他去世子住處,才知道世子爺來了棲風樓。

    京裏出了大事,恐怕要變天了!

    你快些回花都去,這段時間,安分呆著,惹出事來,沒人有功夫保你!”

    趙銑說完,起身就要往外走。泗州州守急了,一把拉住:

    “現在這麼出去,要是被世子爺撞見……”

    趙銑勾起嘴角一笑,粉麵上浮起一絲得意:

    “世子爺早走了,要不,我怎麼有心情和你鬧騰,還不守在他那邊給你打掩護?快走、快走,我也得趕緊回世子爺住處去,等會兒小郡王該問我怎麼耽擱這麼久了!”

    兩人於是一前一後走出雅間。外麵,姑娘們和客人早已散去,底廳裏又是一片歌舞升平,就仿佛剛才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隔壁雅間裏,雲錦跪坐在外室的地板上,臉色煞白。窗外,傳來細儂軟語,和著絲竹陣陣,有種糜爛的酥懶。高台上,金衣粉裙,說不盡的旖旎。

    緩緩地,雲錦抬起手來捂住臉,笑得渾身顫抖,淚珠順著指縫涔出來,濕濕地往下滑,一滴一滴,落在煙色衣裾上,瞬間猶如墨汁沁開。

    留守在雅間裏的侍衛告訴她,素衣公子以後不會再來了。說完,遞給她一千兩銀票作為打賞。

    走時,他說,我們公子說了,你若有什麼心願,他會盡力幫你達成,你盡可以告訴我,或者寫一封便箋給我帶回去。

    無邊無際地怔愣,雲錦隻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又陰又冷的酸慟倒灌進來。軟軟地跌坐在地板上,她臉上浮起虛華的笑,她聽見自己用帶了嘲諷的口氣冷冷地說:

    “請他幫我贖身!”

    說完她像瘋了一樣將銀票撕成碎片,渾身都在抖動。

    “我會替你轉達。”

    侍衛說著,邁出門去,走時,輕輕地將門掩好。

    眼淚突然就從雲錦的眼眶裏迸了出來。

    侍衛輕柔的掩門聲,也像是在可憐她——她是多麼癡心妄想、白日做夢!就連自己也覺得自己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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