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28 更新時間：09-07-13 02:32
京城東郊，有片茂密的翠竹林。平時行人甚少，偶有一些文人騷客回相聚其中，吟詩作對。竹林見有清澈溪水，也是鳥語花香，有些喜歡清淨的人，偶爾來此處坐上一兩個時辰，傾聽竹子拍擊的清脆聲響。
沿小溪而上，兩人盡情暢談。
“子言兄，這便是我發現的人間仙境。”一個青衣男子說道。隻見他身材高大，聲音饒有魄力，衣服簡單卻是高貴，頭上束著堇色發冠，腰間別的是翠玉腰帶，手執雅扇，麵色紅潤，分明就是一個官家子弟。
他引著身邊之人繼續前行。“此竹林平日來人甚少，也就如此，才有這般靈氣。”放眼四處，清晨的白霧還嫋嫋縈繞，若不是沿溪而上，他們說不定會迷失於這美麗的竹林見。耳邊傳來陣陣鳥鳴之聲，猶如樂曲一般優美，伴隨竹子拍擊之聲，更是令人陶醉。
忽如其來的笛聲，若隱若現，淡淡的聲響，少去了幾許快樂，多了幾許哀傷。
兩人頓時一楞，疑惑的交換了下眼神，才起身向聲源走去。
撥開幾出低矮的灌木，竹林的深出，一所簡單的竹屋豁然出現。溪流從屋旁流過，一個水車將幾分水引出來流過屋旁的菜地，房前，一空曠的院子沒有圍攔，幾張秀麗的竹椅，一張精致的竹雕桌子。
一老人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靜靜編製手中的竹籃，偶爾抬抬頭，若有所思。不遠處，一綠綺秀衣的女子坐在幾跟寬大的橫竹上，低頭吹奏。
“子言兄，我們，真的到了仙境麼？”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所有人都聽到。
女子抬頭，正好對上子言的眼睛。她淡淡的綠衣上沒有過多的裝飾，絲綢的紗裙卻由威風輕輕拂動。高束的發髻上插著幾多銀製鈴蘭，看得出是巧工精致的。胸前掛著一琉璃配飾，麵色微潤，鳳眼丹唇。
看到別人如此打量自己，女子把頭轉向一邊。意識到自己的無禮，子言收回眼神。
“方才打擾了，我們二人本是出遊，忽聞笛聲，追溯而來。”青衣男子低頭作揖。即使是一般的人，也看得出，眼前的小姐，絕對是大戶人家。驕傲的神情，輕蔑的轉頭，看來還是有地位的人家。
“這位公子多禮了。”老人迎了上來，“公子請坐，老朽給你們沏茶去。”
女子這時候放眼看來，青衣男子對她微微作揖，笑道：“在下阮誠，這是子言兄，剛才若有冒昧，請多包涵。”
她微微一笑，點頭。頓時，子言發現了一句古文，甚是合適：北方有佳人，一笑傾城，再笑……
老人拿來一壺茶，又送了一杯到女子跟前。
“小姐喝兩口，剛才也累了。”隻見那女子對老人笑了一下，接過茶杯，吹了幾口，細細品嚐。
子言低頭看著茶杯，今天有兩次失神了。綠色的茶葉有著竹子的香氣，分明就是上等的好茶，怎麼就這裏擁有。
子言取出一杯，倒上茶水，對著老人說：“老人家也來喝一杯吧。”
老人笑了幾聲，沒有過來，綠衣女子卻看了過來。“竹伯不愛喝茶。”聲音輕柔澈亮，仿佛山見小溪流水之聲。“他喝酒。”女子補充道，然後從身後取出一葫蘆，遞給竹伯。
“真是難得，小姐介意再賞我們一曲嗎？”阮誠低聲問道。
“嗬嗬，阮公子有所不知，小女子正在學弄笛，不堪吹奏，眼前的竹伯，才是高手。”
“哦？敢請老人家為我們吹上一曲？”他轉而向竹伯。
“折煞了老朽。老朽吹就是了。”
聲起，晃若進入仙境，四處清脆，不甚欣喜。慢慢的，婉轉的聲音開始低落，貌似相戀之人，難割難舍。子言頓時一驚，居然是這般的動人心弦，沁人心肺？
“今日我才相信這世間真的有世外高人。”子言笑道。
“公子言重了，這曲子是小姐教授的，老朽不過一個賣竹物的，何來高人。”
小姐？他疑惑的看著綠衣姑娘。
“想必公子是奇怪小女子方才說在學弄笛吧？小女子不會笛，沒說不會音律啊。”
“恕在下冒昧，敢問小姐芳名。”京都之下，他第一次問起一個姑娘家的姓名。
“確實冒昧了。不過，小女子姓夏，複名遠歌。”
夏……子言微微黜眉。“可是夏侯家。”
“夏家尤大，不過一分枝罷了。”輕描淡寫，顯然不想讓人知道真實身份。不過，輪衣著，確實不是千金大小姐。
夏家，確實是一個龐大的世家。建朝以來，夏家就因救先皇有恩，封地為侯，隨後，夏家因出了幾代貴妃，本朝皇後也出自夏家，夏家就開始在朝為官。雖不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也是很多人畏懼的家族。家族龐大，其分支也多。夏家子嗣多在江南魚水之鄉為官，偶爾有一兩個在京高官，卻都不長久，如今，京都上就有十幾戶夏姓之人，大多官居四品以下。
月半彎，夏姬坐在院庭之中，晚風微涼。
“小姐，起風了，晚露也降了，進屋去吧。”嫣紅低聲問道。
夏姬以手支額，幽幽的說：“冰兒，去把琵琶取來。”
一個丫頭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
大半夜的，彈琵琶太招搖了吧！嫣紅想說，可是，沒有說出口。小姐的脾氣她多少是知道一些的，沒有煩心的事情，是不會弄琴的。
一聲脆音打破嬴王府的寧靜。琴音婉轉，時而低沉，時而迸發，鏗鏘有力。馬廝裏的馬開始不安，連守門的狼犬都開始吠了起來。琴音越來越快，越發有力。猶如千軍萬馬奔騰，又如戰火沸騰。這，分明是《十麵埋伏》，高潮迭起，魄力之大，節奏之快，讓不少人驚心動魄。
曲罷，夏姬低下頭撫摩她心愛的琵琶，不安，她竟如此心亂，如此難受。仿佛已經沉靜的半年的心頓時蘇醒。究竟是為了什麼？
若有若無的擺弄琴弦，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氣勢，剩下的十幾分哀愁。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雲如之何？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發如雲，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揚且
之晳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縐絺，是絏袢也。子之清揚，揚且之顏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這是她自母親處聽過的曲調，母親頤夫人過世後，她可再也沒有聽過，自己也未曾彈過，沒想今夜居然隨手而出。
想到母親，夏姬開始難過。自古紅顏多薄命。一度貌美的母親，竟然就這樣離開了她，真的是她沒有本事才害母至此嗎？夏家，擁有那麼多的榮華富貴，權貴，真的需要到她而讓母親鬱鬱而終嗎。想到此，她不禁雙眼朦朧。可是，她能哭嗎？哭，從來都沒有什麼用。
既然自己沒有用，就別再有什麼用。她不過是一個徒得虛名的無用的夏家女兒，不得夫寵，病臥在床。她還能逃離，她還能離開。隻要嬴王妃長期疾勞無法醫治的時候，夏侯家的三小姐就會自人間消失，再沒有人想起。
她想起竹林時候阮誠說的一句話。
“夏家果然美人多，才女更多。難怪多朝為妃。”他還不知道，眼前的女子，也是一個王妃，還是朝廷最重要的皇子之妃。
子言明顯也同意了阮誠的話，不過，他是有那麼一點蔑視。從他的眼神，她可以看到，夏家有權，有人攀附，也有人憎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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