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77 更新時間：09-07-13 02:35
初夏，炎熱開始籠罩京城，喜歡外出的遊人也躲進了涼亭裏喝茶聊天。京城人酷愛休閑，因此，養鳥，下棋，聽小曲的人不少，三三兩兩在樹陰下，涼亭裏聊得熱火朝天。
夏姬重重的喘了口氣，這半炎熱，真不是個逛街的時候，上茶樓休息下罷。四處看了一下，一間清雅的茶樓名字出現在眼前：品茗坊。夏姬笑了笑，轉身步入茶樓，一同跟著的丫頭急忙跑了進去，在門檻出伸手扶了夏姬。
隨便一個人，也能看出這是富貴人家的小姐。雖然衣著素色，卻是銀絲勾邊；雖然沒有黃金首飾，卻是琉璃瑪瑙。在京城，隨便扔個石頭都有可能砸中一個官，何況是個來茶樓喝茶的小姐，再金貴也不出奇。
夏姬選了一個偏僻靠窗的角落，正好看街上行人。小二有意請她到雅間，她搖頭回絕。難得出來，何必太過隱秘？
身邊的丫頭倒了茶，又輕輕吹了幾口，才遞上。心思如此緊密，難為了這丫頭。夏姬朝她笑笑，心裏納悶著是不是早該帶她出來了。
看了看樓下買賣的熱鬧，忽然發現有人在看著自己，夏姬猛抬頭，看到對麵茶樓有個夫人正對著自己笑。這個人，有幾分熟悉，見過麵的，卻記不起在哪裏。
不多久，跑來一個小廝，正想上前和夏姬說話，被丫頭冰兒擋住了去。“什麼事和我說就是了。”
“我家夫人欲請小姐前去一同喝茶。”小廝說道。
“你家夫人？”冰兒的疑問和夏姬一同望對麵樓看了過去，那婦人還是一如看著自己笑。
“就在對麵茶樓，不知小姐可否前去？”
夏姬打量了下小廝，衣裳還算整齊，應該也是個大戶人家出來的。再看那夫人，幾分華麗，幾分豔色。
“冰兒，結了這裏的帳，我們過去。”夏姬終於答應，冰兒連忙上前扶著夏姬。“沒事。”這話隻有冰兒聽的懂，她家小姐的病，剛剛好轉，可出不得什麼岔子。
夏姬還沒有完全走到樓上，那位夫人就迎了上來，剛想伸手握夏姬的手，夏姬馬上收回手，搭在冰兒手上。
一陣尷尬，她也沒多大介意，連忙笑道：“小姐是忘了奴家了吧。兩個月前萬佛寺可曾記得？”
這樣一提醒，夏姬倒有了一點點印象。她在細看這夫人，的確是兩個月前所見。可是，一麵之緣，有什麼情誼？再看她身邊的排場，三個丫頭兩個小廝，不是一般人家能帶的出來閑逛的。
“奴家對小姐印象極深，這樣美麗的小姐家，奴家也是第一次見，況且，托小姐之福，奴家才有幸懷上身孕。”說到這裏，那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仿佛有一點點突起，不明顯。
“此話怎講？”夏姬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本事讓一個婦人得子。
“不蠻小姐，奴家嫁入夫家已三年有餘，未見有孕，一直虔誠上香，也求不到一子。那日，我求得一簽，說是路見貴人，從此福氣東來。誰知沒下一個月，真的來喜了。這樣說來，小姐就是奴家的貴人了。”看見那婦人說得有聲有色，歡喜不已，夏姬想到了前段時間夏莎莎帶來的四個字。“母憑子貴”想必眼前的婦人是出自名門吧，因為沒有孩子沒有獲得肯定。突然得子，才讓她如此欣喜。
“夫人言重了，小女子何得何能，豈敢做夫人的貴人。”
“大膽，夫人這樣說你是看得起你！”邊上一個丫頭突然冒出一句。
“多嘴！”婦人馬上斥責身邊的丫頭。“小姐請多原諒，這些丫頭不太懂事。”
豈止不懂事？要是她們沒有高官背景，哪來的驕橫。這樣看來，這位婦人還是出自高官之家。
“夫人多禮了。”夏姬點了點頭，走到桌邊，冰兒從身上掏出一塊絲帕，用力擦了擦椅子，然後扔下樓去。夏姬微微一笑，心想，冰兒果然是個人才，不愛說話，動作卻能氣倒對麵的丫頭。果然，她看到剛才說話的丫頭眼睛都快直了。
“敢問小姐那天為何不解簽呢？”婦人起身倒了一杯茶給夏姬。
夏姬拿起茶杯，吹了兩口氣，說：“兩年前，我也在萬佛寺求了一簽，一樣的簽文，何必多此一舉。”夏姬的眼神開始飄向遠方，兩年前的她，因為驕傲，得到那樣的簽，以為是多少人羨慕的事情，才一舉驚人，落得今日田地。
“哦？敢問姑娘求得怎樣的簽？”
“朱門鳳求凰。”
婦人驚呆了，上簽，絕對的上上簽。
“那不過一個嘲笑，我沒那樣的命。”歎氣，怎麼能夠歎氣，不過一紙簽文，信也罷，不信也罷，怎麼能夠這樣傷心。傷的，不過是自尊罷了。
“小姐過謙了，奴家也是第一次見有小姐一般美麗高雅的女子，同為女子，奴家都羨慕不已。”
“夫人身處名門，又夫寵又得子，還有什麼羨慕可言？”換做她，遇到這樣的情景，會怎樣？可以用一個遭遇概括嗎？
“看小姐說的。奴家不過一時浮華，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婦人眼光有點飄渺，想必，也有不得誌之時。
“出門也久了。”沉默片刻之後，婦人起身作別，“小姐，改日有緣我們再聊。奴家叫月娘，不知小姐……”
“長歌。”
“好名字，傳聞長歌乃一舉世無雙的匕首，可惜奴家沒見過。再會了。”月娘微微作揖，身邊的丫頭連忙上前扶著她下樓。那一身的富貴，她能擁有多久？希望她能如願生個公子，往後的日子就好過了。
“冰兒，查下她。”
冰兒點了點頭，瞬間消失在空曠的茶樓。夏姬笑著，想，月娘，最好你不是有意圖接近我的。
出了茶樓，已經是黃昏時分，夏姬無聊的在街上走著，肚子也餓了，該找個館子吃飯了。隻是少了丫頭陪伴，出入多少有點不便。拐進一條繁華一點的巷子，路人都在忙著買賣。
珠花，胭脂都沒有讓她有興趣，倒是一些精致的竹具十分入眼。撥開人群，果然看見竹伯坐在地麵賣竹籃。
“竹伯！”夏姬幾分欣喜。
“哦，小姐。”竹伯放下竹篾，起身迎接。
“你在這買賣，生意可好？”夏姬拉著竹伯的手，十分親熱。
“托小姐的福，生意一直很好。”竹伯很開心的笑著，過往的行人和路上的小販有點驚訝，這樣的一個老頭子，怎麼和一個小姐家這樣熟粘，還是這樣漂亮的一個官家小姐。
“那好，我們去吃點東西，您老也餓了吧？我可是餓的軟了腳跟了。”夏姬有幾分撒嬌。
“好好，好，小姐稍等，老朽收拾下就好。”說完，竹伯低頭收拾，然後挑起扁擔跟著夏姬。
夏姬聽說過京城有個很有名的酒館，裏邊的菜肴可是一流的，連王府的都比不上。這樣說來，她今日可得好好嚐下這傳說中的極品究竟如何。
千緣樓。
門口站著個笑麵的小二，裏邊客人如流水一般，而且，看衣裳的話，應該都是一些富貴人家。
剛想拉著竹伯如內，小二就攔了下來。“這裏不許下人隨便進出。”小二的話中有幾分諷刺。
夏姬狠狠瞪了小二一下，小二馬上換了張笑臉：“小姐是一個人那，還是找人。”
“沒看見我們是兩個人？”夏姬指了指竹伯，小二馬上前去接過竹伯的扁擔，然後大聲叫道：“小姐一位，侍從一名。”
“大膽！”夏姬反手扇了小二一個耳光，剛想斥責，竹伯馬上上前止住：“小姐，算了吧！”
夏姬冷哼一下，收了手，轉而扶著竹伯跨進高高的門檻。小二頓時不知所措，他分明看到了夏姬衣服上華麗繁雜的繡花，絕非一般人家，可是，那老伯確實是個下人啊！
進了門，迎麵走來了另外一位小二，他低頭說道：“小姐是要雅間還是大堂？”
夏姬剛開口說雅間，外邊的小二也大叫道：“公子三人，雅間。”
裏邊的小二愣了下，低頭又說：“不好意思，雅間隻有一間，他們公子三人……”小二識趣的打住了，看著夏姬扔出來的是整整十兩銀子，馬上轉向那三位公子，說：“三位公子，最後的雅間剛剛小姐要了。”
“狗奴才，難道你不知道……”一個聲音粗獷的男子叫道，夏姬轉頭瞥了一下，正好看見一個熟人。
“哎……正賢，不得惹事。”他止住了叫正賢的男子，轉而走到夏姬麵前。低頭作揖，說道：“夫人，失禮了。”
“不必多禮，李大人。”夏姬回禮。
“夫人記得下官，那是下官的榮幸。”他抬頭掂量著夏姬，深思片刻，才說：“夫人最近還好吧？”
這是什麼意思，威脅她？夏姬低頭一笑：“承蒙大人惦記，小女子大病初愈。”
李楓笑了笑，到底，夏姬還是防著他。
“李大人請便。”夏姬笑了笑，轉身離開。
夏姬這一笑，剛才大叫的男子看傻了眼，待夏姬離開後，他抓著李楓問：“這是哪家夫人，這般美麗。”
李楓笑著說：“我認識的夫人，還能出自哪家？”
那人恍然大悟，李楓是內史官，認識的不是宮妃，就是皇親國戚。李楓看著離去的倩影，那風一般的女子，已經不再孤寂，難道，是嬴王寵幸了她嗎？還是，她已經看破了紅塵。是也好，非也好，他不過一個撰寫內史的小官，沒有一點點權利去幫助她。
再出酒樓已經是夜晚了，夏姬和竹伯剛走出來，小二就諂媚的把扁擔遞了上來。還是金錢好使，想到這裏，夏姬把一澱銀子偷偷塞給竹伯。
送別竹伯，夏姬正想逛下夜市，發現李楓正迎麵走來。
“娘娘，下官以恭候多時。”這樣顯眼的叫法，明擺是挑釁。還好聲音比較低沉，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
“你有什麼事？”夏姬一臉蔑視。
“下官擔心娘娘安危，想送娘娘一程。”
“我還不想回去。”她看著前方的夜市，那種繁華熱鬧，生長在豪門裏的她沒有見過，好是新鮮。
“若是娘娘想逛夜市，下官也可以奉陪。”
“好啊，不過，別叫我娘娘，也別叫我夫人。”
“那……”
“叫我長歌。”
長歌，最鋒利的匕首，也是先皇賜給夏侯家族最神聖的東西。
“那是什麼？”夏姬指著一處奇怪的小店，一位長者坐在椅子上，桌子邊靠著一個看不懂的幡。
“是算命測字，長歌姑娘有興趣？”
算命、測字。她想到她兩年前和兩個月前所求的簽，不禁一笑。如果真的是鳳求凰，她今日，怎麼還會在偌大的嬴王府裏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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