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45 更新時間:09-12-05 08:28
程小薰愛了你這麼多年
榛生
[1995年的夏天]
程小薰注意林以聰其實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你可能還不知道誰是林以聰,但是你不應該忽略林以聰。這不,他向你走來了,他長得絕對算不上一極帥,但是他有一頭卷卷的頭發,像巴蒂,細發如海藻,風一吹便四處飄揚。然後你會發現他真高,高得幾乎有點駝背了,和人說話的時候,特別是和女生,就需要他把頭低下來,所以背就更駝了。
他不彈琴,也不抽煙,但是他有一雙手指細長的手;他不寫作,也不搞藝術,但是他有非常頹廢的氣質;他不蹺課,也從來不請假,但是你會覺得他很忙很忙,是的,他忙得難得讓誰有機會接近他。
可是他還是被程小薰遇上了,就在後者來學校報到的第一天。
程小薰抱著自己的行李站在食堂門口等著領飯卡,忽然她發現她忘記拿寢室的鑰匙了。而這時林以聰正巧經過,程小薰一把抓住了他:“老師,我還沒拿寢室的鑰匙。”
“老師”回頭說了一句:“我不是老師。”然後就走了。真牛。程小薰急了,又抓住一個人問:“我沒拿到鑰匙,我怎麼辦啊。”“你住哪個寢室?”“我忘了。”“那你認不認識和你一起報到的同班同學?”“我還沒來得及認識。”……
程小薰和那人羅裏八索地講話的時候,那個“老師”又返身回來,他沒說什麼,隻是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然後把她帶到了學生處。這個人把程小薰的錄取通知書拿給學生處的人,一分鍾後,程小薰拿到了鑰匙。
“哈哈,太好了,有鑰匙了。”程小薰高興地把鑰匙在空中顛了顛。這時候她發現那個“老師”已經走了。
“喂,謝謝你。”為了讓他聽到,她隻能拚命地大喊。林以聰沒有回頭,足足有五分鍾,程小薰立在路上看著他漸漸走遠的身影,她在想他到底會不會回過頭來呢?他沒有,當然沒有,一直沒有。
[兩個月以後]
上了兩個月的課,古代文學的老師要出差,找來他的研究生代課。
這天下午,很多人都逃了。程小薰心情好,樂意坐在第一排吹著走廊的過堂風,那天她同別人一樣也沒什麼心思上課,不過不上課她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不如來吹吹風,睡個午覺。
研究生來上課了,程小薰一抬頭,她就知道這個下午將成為她生命裏不同凡響的下午,因為,他又遇見了那天幫她領鑰匙的那個人。
下課後,程小薰走到林以聰的身邊。“老師,謝謝你那天幫我拿鑰匙。”
他看了看她,仍舊是那句:“我不是老師。”
不過和以前略微不同的是,他笑了一下。
那笑容讓人心裏一涼一熱,從那天起程小薰的心就患上了感冒,虛弱,低燒,有點疼痛。
[又過了一個月]
程小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她竟然想要做這樣一件事!
走廊最左邊是研究生的教室,那時是中午,她早早吃過飯就守在這裏。按照練習好的台詞,她決定用看起來很輕鬆的口氣告訴林以聰一件很重要的事。
黃昏已經到來,走廊盡頭的陽光一點點褪盡,程小薰深深吸一口氣,等待是令人煩惱的。在這煩人的心情底下,我們的程小薰同學卻睡著了,等到有人碰碰她的頭,她才發現星星都亮了,那時已是北京時間晚上十點整,還有十分鍾寢室的大門就要關閉,抬頭她看到林以聰。
“你怎麼在這裏睡著了?”
“我,我是來找你的。”
“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
“到底有什麼事?”
“我來找你,就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程小薰知道,憑她當時那副樣子:睡眼朦朧,頭發淩亂,衣服和裙子因為坐的時候沒太注意而布滿討厭的皺紋,還有因為睡得太久而變得惺鬆的聲音,她知道,她這次努力已經變成了泡沫。
林以聰還是很有耐心的,他護送程小薰回寢室,當然,為了在那僅有的十分鍾裏趕回去,他們不得不一路狂奔著。
[1995年的冬天]
轉眼,寒假來了。
在臨回家的前一天,下了一場雪,程小薰就在林以聰的教室前麵堆了一個雪人,在雪人的手上,係著她寫的一張字條,“我喜歡你,寒假時雪人會代替我來陪著你。”
她知道,寒假裏他不一定會呆在學校,他也不一定會看那個雪人,不過她還是固執地把雪人做得很漂亮,雪人的眼睛是夏天吃的荔枝核,黑黑的,亮亮的。
而她不知道的是,林以聰站在窗前的時候確實看到了那個雪人,他走到教室外麵,把雪人手上的字條收了起來。那個寒假他真的沒有回家,因為要轉博,他不得不辛苦地讀書。
雪人陪伴了他一整個寂寞的寒假。
[來年春天]
程小薰向媽媽要了一些錢,買了一件苔綠色小大衣,配著大擺裙子和橙色毛毛圍巾,看上去就是一個很出眾的女孩子了。
她穿著這套衣服在校園裏走來走去,多麼想那一刻林以聰會出現在她麵前,她真想讓他看到最美麗的自己。
可是,穿大衣的季節已經過去,他也沒有再出現。等到程小薰把大衣收進櫃子裏的時候,電話卻響了。“出來一起走走吧。”林以聰的聲音在電話那邊響起。
那天和林以聰並肩走的時候,程小薰一路上都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著她那件苔綠色的大衣。
“我有一件漂亮的大衣,我想穿給你看看。”她終於忍不住了,在走出大約一百米的時候,她這樣說。
他看了看他:“不必了吧。”
“不,一定要!”她衝回樓上去,穿戴好後又奔下樓來。
因為心急又因為跑了步,當然最主要還是因為那件不合時宜的大衣,程小薰都出汗了。
他笑了,說:“你真傻。”
她也覺得自己真傻,但是傻得很愉快。
在外麵的冷飲店,林以聰請程小薰喝了一杯冰咖啡。“我要去北京了。”他這樣說,“今年夏天。”
她把一口冰咖啡含在嘴裏,咖啡都熱了,她才想起要咽下去。“好啊,去讀博嗎?”
他點點頭,忽然有點結巴:“你,你會,跟跟我一起嗎?我是說,你想考研嗎,北京的學校都很好。”
程小薰被他問懵了。“我啊,我學習不好的,你知道,我不善長學習。”
說完這句話她就後悔了,不過她暗暗給自己加油,她一定要趕上林以聰的加速度。
[三年以後]
出了地鐵,坐上去學院路的巴士,北京已經下起雨,程小薰的心事忽然擁擠起來。
不過還好,她沒有衝動到放下行李就去找林以聰的份兒上。她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寢室裏,靜靜地看著外麵落下的雨,心裏在想:林以聰,我終於又和你在一起了。
她把帶來的所有衣服都試穿了一遍,終於挑到了滿意的衣服,穿上這件衣服的時候她想起三年前在春天的小路上,那少女一路飛奔要回去穿上棉大衣給她心愛的人看,那時候,真是,好傻。
而現在她已經長大,鏡子中的她有點像時裝畫裏的女孩,慵懶的,漫不經心的,但是卻是美麗的。
站在林以聰的樓下,她有點緊張,手不停地掖著頭發,這時有人在背後拍了她一下:“你好!”回頭,是林以聰。
那一刻,她幾乎要擁抱他了,可是,怎麼他身邊還站著個女孩。這女孩個子很高,腿修長,眼睛大大,頭發燙成一線線。“我叫橙子。”回頭看了看林以聰,林以聰馬上介紹:“是我女朋友。”
這時,林以聰的手臂很自然地摟著橙子。
[1999年的冬天]
又是冬天了,這個冬天程小薰有點呆。有心事的時候她是呆的,不起勁的。
偶爾她也與別人出去玩,有幾次搭公車的時候,她遇見林以聰。林以聰看都沒看到她,隻是一邊抽煙一邊摟著橙子,橙子永遠美麗懂事,林以聰除了她不可能再喜歡上別人了吧,想到這裏程小薰就變得寂寞,還有絕望――
寂寞的時候她去堆一個雪人,她摟著雪人,輕輕地,輕輕地哭了,她的眼淚滴落下來就把雪人洞穿,她又捧起細雪,將那些洞抹平。“你疼嗎?雪人。”雪人不說話,但是女孩知道那種疼的滋味,像感冒,低低的疼,持久不化,無法言說又煩悶至極。
程小薰成了圖書館的常駐學生,圖書館的暖氣總是燒得咕咕直響,她把手放在熱熱的暖氣片上,手就變得好暖,這時她就好想叫外麵小操場上踢球的那群男生中的一個,對,就是他,林,你到圖書館來吧,把你的手伸過來吧,我可以溫暖你!我的手很暖啊。
[有個晚上]
有個晚上,程小薰去圖書館上自習,回來時走到二樓拐彎處,突然被黑暗裏的身影嚇了一跳。是林以聰。
他坐在樓梯上,頭也沒抬。“她們說你在這裏,我就在這裏等你。”
“你怎麼了?”
“橙子,她不要我了,”林以聰看著程小薰,慢慢站了起來,“程小薰,你不會這樣對我的,是嗎?”
那一刻,程小薰看著失魂落魄的林以聰,她咬咬嘴唇,什麼也沒有說。
林以聰抓住程小薰的肩膀,俯下身去,可是就在他的嘴唇將要吻到她時,他鬆開了手,他說:“對不起。”
程小薰盯著他,忽然用力攀住了他的脖子,然後,她開始吻他。那吻隻有幾秒種,可是對於她,就是整個世紀。她閉上眼睛,她要好好體會這個吻的深意,雖然,它也許並沒有太多深意。
之後她送他回去,然後一個人慢慢走回自己的寢室,風怎麼變得那麼冷啊,程小薰用雙臂抱著自己,在這暗夜裏,她要將自己牢牢保護。
就在第二天的下午,程小薰接到林以聰的電話。“我要出國了。”那時,她好想說一些祝福的話,或者說一句挽留的話,可是她還是什麼也沒說,她隻是撕掉了自己的那張留校資格表。
“我會再去找你的,我會找到你!”她在心裏這樣狂喊。於是,又過了三個夏天,她也去了溫哥華,那是他所在的城市。
[Joan和林]
同事們走過她身邊會禮貌地向她問好:“hi,Joan。”他們這樣叫她。
不過林以聰不會這樣叫她,他喊她的大名:“程小薰。”林以聰的辦公室在程小薰的樓上。
是的,她清楚自己的選擇,為了最近距離地靠近他,她放棄了留校的工作,放棄了北京,離鄉別井來到這個寒冷的雪國,她心甘情願。她會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到底,她是個有種的女孩。
有天下班的時候,林以聰走過來,對她說:“程小薰,我們去公園裏坐坐好嗎?”
“哦。好的。”
他們在公園裏安靜地坐著。他忽然鄭重地看著她,鄭重地說:“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對我的心意。”
“是這樣啊。”程小薰笑了,把眼睛眨一眨,露出頑皮的樣子。
“可是,你為什麼一直都不問問我,是否我也喜歡你呢?”林以聰的聲音有些急了。
程小薰安靜下來,她看著林以聰,一字一字地說:“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想過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讓他知道。你明白嗎,有一種愛情,它隻是自己一個人的事。”
“可是,程小薰,我要告訴你的是,我也喜歡上你了!從這一刻起,我要正式追求你。”
“是嗎?”程小薰輕輕地說,“謝謝你林以聰,不過,我要和你說再見了。”
說完這句話,程小薰就走了,而且她決定不再回頭。
從十七歲到現在,她愛了他這麼多年,可是在他終於也愛上她的時候,她卻發現,她的愛情其實已經完成——她完成了。
[後來]
程小薰回了北京,在北京重新找了份工作,兩年以後,她結婚了。
婚禮之前,她接到林以聰來自溫哥華的長途電話:
“程小薰,你走後,我以為,我可以從此將你忘記。可是現在,我終於明白,有一種愛情,是激烈的,刻骨銘心的,同時也是孤獨的,不服輸的,我沒有忘記你,因為,這種愛情真的隻是自己一個人的事!”
宋魂唐魄有話要說:我的前男友也曾經問過我“聽說你有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男生?”我點頭。“那你怎麼不向他告白?”我記得我當時的回答就是“我愛他,隻是我一個人的事,為什麼偏偏非得要他知道呢?”前男友被我的震住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可能是因為我的觀念和他的不太一樣吧,我們最後還是分手了。聽他的兄弟說他又有了新的女朋友,長的還不錯,一切都很好時我替他開心,這不是裝的。愛的時候要抓緊,不愛的時候要放手,這些我們都要慢慢地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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