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02 更新時間：21-12-10 20:01
劉主任想通了顧安學的用意，他糾結了一番，最終找上自己的頂頭上司，分管生產的副廠長趙廠長，把這兩天的事如實告知。
因為欣賞顧安學，劉主任幫著說了不少好話，忐忑地等著趙廠長做決定。
趙廠長讓劉主任把衣服留下，陷入沉思。
作為副廠長，趙廠長知道的事情比劉主任多得多，他要考慮的事也更多。
比如說現在廠子麵臨的問題，不僅僅關係著廠子的收益，還關係著老廠子退下後，提拔哪個副廠長上去。
眼前這兩套改版的衣服是機遇，也是挑戰，趙廠長猶豫著，他眼前擺著兩條路，要麼功成名就，被提升為新廠長，要麼功敗垂成，被打發到閑崗等待退休。
製衣廠領導之間的競爭顧安學自然不知道，接下來幾天，他和薛墨、薛母一起，將剩下的衣服全都進行了改版，做成了既符合這個時代的風格，但又更加前衛的款式。
趙廠長也終於做了決定，他打算賭一場，說服老廠長同意他用一半的庫存衣服進行嚐試。
在製衣廠的員工開始馬不停蹄改版衣服時，顧安學總算開口提起夏布。
趙廠長看著被稱作夏布的亞麻布，說實話：“顧知青，這個布確實如你所說，有它的優點，但我們廠子做出來的衣服是放在供銷社賣的，大家更看中什麼不用我說，你要給我足夠的理由，讓我去說服廠子的其他人。”
這年頭，省城的人都追捧來自京都、滬都這些大城市的貨物，小縣城的人則認為省城樣樣都好，農村人更是覺得城裏的水都更甘甜。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夏布這種來自本地生產大隊的布料幾乎不會被人們喜歡，這和布料好壞沒關係。
顧安學當然知道夏布的缺點，但他早就想好了對策：“趙廠長，我認為，年輕人追求來自京都、滬都的衣服，不僅僅是因為產地，還因為大地方的衣服更時髦，穿在身上好看。”
“但是來自大城市的衣服一件動輒幾塊、十幾塊，不是每個人都能買得起的，如果有同樣甚至更好看的衣服，價格還更便宜，大家願不願意掏錢？”
“當然了，咱們昌清縣製衣廠規模不大，名氣也不大，衣服就算掛在了百貨大樓或者供銷社，依舊不夠吸引人，可如果售貨員願意幫忙推銷一二呢？”
“百貨大樓和供銷社的售貨員賣東西從來不需要多說，因為隻要東西擺在了櫃台上，她們一個字都不用說就有人拿著錢票搶購，怎麼讓售貨員願意幫忙，我想趙廠長肯定比我這個年輕人知道的更多。”
“隻要咱們製衣廠的衣服在省城開始賣，那再把衣服運到其他縣城去，是不是就代表著這些衣服是來自省城？”
雖然趙廠長是分管生產的，但他也不是一點不了解銷售的事，他聽著顧安學這番大膽的話，頓時茅塞頓開，如果真的能像對方說的這樣，廠裏的衣服可就不愁賣了。
壓下激動的心情，趙廠長很快想到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顧知青，你怎麼確保夏布做的衣服同樣時髦呢？”
自家製衣廠做的衣服款式老舊這個問題他們早就知道，也買過其他大廠的衣服回來比著做，但廠子的效益非但沒有起色，反而更差了。
想著顧安學拿來的那些衣服，趙廠長有一種把顧安學這個人才留下的衝動。
猜到了趙廠長的想法，顧安學趕緊說：“趙廠長，我腦子裏確實有些想法，關於夏布怎麼做衣服好看，也能告訴貴廠，但這樣治標不治本，我不是專業的設計人員，為了廠子的發展，我建議你們去大城市挖人，或者讓貴廠有設計衣服天分的人去外麵學習進修。”
顧安學找上製衣廠的目的就是推銷生產隊的夏布，他對製衣廠的工作沒有任何興趣，這個廠的人數不足一百，如果選擇進廠做工人，他要猴年馬月才能收集到足夠的閃耀值完成任務。
被委婉拒絕的趙廠長有幾分意外，看著顧安學不卑不亢的樣子，他隱約有種感覺，眼前這個小知青未來的成就恐怕不會低。
成功說服趙廠長，顧安學從對方手上拿到了一張數量不算大但也不小的采購單，不枉費他花費這麼多功夫。
這幾天時間，薛墨全程陪著顧安學，兩人天天都往縣城跑，每次都是提著包袱去，卻不見他們買東西回，早就有人注意到了。
這會兒的知青點，幾個女知青整理她們自留地裏收上來的蔬菜時，就忍不住說起顧安學。
“顧安學嫁人了就沒見他再下地幹活，成天和薛墨往外跑，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還能怎麼想，他一直就不願意做農活，嫁人了有人幫忙，不想再幹活了唄。”
“可不是，看他那春風滿麵的樣子，有什麼可得意的。”
張勝男聽著大家的話，皺起眉頭：“你們別這樣說，現在地裏沒什麼活，他們去縣城興許有其他事。”
說到“縣城”兩字時，張勝男的臉色僵了一下，不顧她很快恢複，低頭幹活的女知青們沒有留意，繼續說。
“或許吧，縣城那麼好，我要是有錢有票也想天天往縣城跑。”
“聽說最近縣城的電影院來了新電影，要不過兩天咱們一起去看看？”
“我家裏寄的信估計過兩天該到了，我正打算去郵局問問，一起唄。”
女知青們討論的話題從顧安學變成了去縣城玩，張勝男放鬆了下來，轉身回屋。
一旁的遊珍把張勝男的樣子收入眼底，她覺得怪怪的，低頭思索片刻，她趁著大家不注意，悄悄溜回屋。
同樣心事重重的還有陳敏，她聽到大家討論顧安學，忍不住就想到那天顧安學說的，他們知青下鄉真的就隻能下地幹農活？
她心裏有些茫然，不知道應該或者說可以做什麼，再說其他下鄉的知青不是都在幹農活掙工分嗎？
另一邊，顧安學拉著薛墨去了趟供銷社，他憑借製衣廠的采購單見到了供銷社的領導。
因為還沒有生產出實物，所以最終他沒能說服供銷社采購夏布，不過供銷社的領導沒有把話說死，可能是打算等到製衣廠的夏布衣服真的做出來了，看看反映再最決定。
等到他們兩人回前進大隊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讓薛墨先回薛家，顧安學一人來到了大隊辦公室。
大隊長王愛國和大隊書記兩人正在和會計一起算這個月怎麼發糧食，越算幾人的臉色越苦，去年秋收的糧食隻剩下不到兩成了，距離收糧還有那麼久，真是愁死個人了。
顧安學來的時候會計剛合上賬本，心情沉重地出門，他看著屋裏兩人：“大隊長，江書記。”
之前顧安學隻找了王愛國說他的計劃，江書記那邊還沒提，現在事情已經辦妥了大半，是時候找他們一起說。
於是，江書記看著顧安學手上的采購單，聽著他把加工廠的事一口氣說完，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王愛國的驚訝不比江書記少：“顧知青，你咋弄到的？”
他們這些農村人，別說找製衣廠的人辦事，就連別人的廠房都進不去，何況他可知道，顧安學就隻是找大隊的人做了一塊布，其他啥東西沒有，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空手套白狼。
“現在采購單我已經拿到了，接下來就看咱們大隊能不能完成任務，當務之急是找公社批準咱們辦廠。”顧安學沒有具體說自己做了什麼。
“我也不瞞著兩位，咱們大隊還沒有工廠的事製衣廠的領導清楚，所以這個采購單沒給定金，隻等我們把夏布做好了給人送去，才能拿到錢。”
沒有說製衣廠不給定金是因為製衣廠的流動資金不夠，而是把問題歸結到大隊頭上，讓王愛國和江書記兩人頓時緊張了起來，沒心思去琢磨顧安學做了什麼。
“除了製衣廠，咱們縣的供銷社我也去了，人家告訴我說等咱們的夏布做好了，他們也會采購。”
雖然現在供銷社的領導沒有答應，但不妨礙顧安學拿來扯大旗，反正他相信夏布有廣闊的市場，做出來了肯定不愁賣。
“江書記，事不宜遲，咱們兩明天一早就出發去公社開證明，大隊長，麻煩你找人把咱們大隊的大糧倉清理一下暫時用作廠房，等我和江書記回來就開大會，爭取加工廠早點開工，咱們就能早點拿到錢。”
顧安學的態度說不上強硬，但他的話音落下，王愛國和江書記都不由自主地點頭，跟著他的安排走。
等顧安學離開大隊辦公室後，江書記和王愛國在辦公室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兒，他從王愛國口中得知顧安學老早就說過了這事。
與王愛國的擔驚受怕不同，江書記更了解上頭的政策，他認為顧安學的計劃是安全的，唯一不放心的是工廠能不能長久辦下去。
第二天一早，顧安學和王書記結伴離開前進大隊。
同時，幾個帶著紅袖章的人氣勢洶洶地往前進大隊走，隻聽他們中領頭的那個人說：“有人舉報前進大隊的人投機倒把，咱們這次務必把人抓住，不能讓這些社會的蛀蟲挖牆角，損害老百姓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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