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19 更新時間：09-07-29 11:44
深夜，瑞王府……
“你真的要去救幕鬆？”李默擔心的看著穿上夜行衣的洛依。今天李默才收到線報，幕鬆被擒，正如他們二人最先的預計。雖然洛依在夜晚確實難逢敵手，但畢竟潛入的是一個軍營，李默沒有見過他真正迎敵。
“他是這次的關鍵。羽世哲的兵符也應該在他那裏。”
“可是你從未試過一次飛這麼遠。要是體力不支，你和他就會被射殺。”弓箭手一隻是軍隊裏的驕傲。
“應該沒有問題，平時的訓練我還是遊刃有餘。這次的路程隻是平時訓練的一倍左右。”
“可是……”還沒等李默的話說完，洛依已展開血紅色的雙翼飛向夜空，月光下出現一道鮮豔的痕跡。
在古代除非有什麼重要的活動，否則在子時左右街上幾乎沒有什麼行人，因此大大減小了洛依被發現的可能。即使有人看見，誰會相信人會有翅膀，頂多也是當作幻覺。其實洛依也有跟隨李默習有輕功，但是輕功隻實用於短距離行動也沒有用雙翼來的快，再說輕功十分耗內力，到了三軍駐紮地難免會敗露行跡，接著就是一場惡戰。
洛依停留在駐紮地附近的樹林之中，蒙上黑巾正準備進去偵查，就看見另一個黑衣蒙麵人潛在草叢之中觀察軍營的情況。洛依突然有了惡作劇的念頭，屏住內息悄悄的走到那人旁邊，然後輕輕一拍：“喂。”
不料此人反應極快，側身抽劍毫不猶豫的刺向了洛依，而洛依也敏捷的抽出了慣用的匕首，精確的一擋。
“叮。”清脆的一聲，劍斷。洛依順著趨勢將匕首抵在了蒙麵人的咽喉，隻要輕輕一動，此人必死無疑。扯下蒙麵的黑巾，洛依的臉有些抽搐，然後低咒了一聲。此人是幕鬆之子，幕紫複。
幾年裏，洛依常常潛進幕府躲在暗處的一角什麼也不做，隻是靜靜的看著幕紫眸的一舉一動，等待著她的成長。看著她笑，看著她玩，看著她從一個小魔女成長為一個大家閨秀。眼神裏充滿了迷戀，正如前世子譽在遠處靜靜的看著他。心裏很滿足，就如子譽從未離開。所以他自然認得雖然隻有十三歲卻以文韜武略驚動朝野的幕紫複，如果幕鬆不出這次意外，明年也許他就會入朝成為幕鬆的副將，以後便是平步青雲。
而此時幕紫複也是驚訝不已，他有自信，世間能在一招敗他的絕無一人。但是眼前的人卻是一個意外，他的反應速度極快，身手也是十分敏捷。
“走吧。我也是來救幕鬆的。”
“你是誰？”
“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放下劍，二人向軍營走去。
找了很多帳篷，最終在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找到了全身是傷奄奄一息的幕鬆。
“爹。”幕紫複憂心忡忡的推了推昏迷的幕鬆。
“複兒？”幕鬆的眼睛勉強的睜開，看著眼前的兒子有些難以置信。
“是我。”
“快，快把那邊的箱子推開，下麵埋著我和皇上的兵符。”
“可是爹，你……”幕紫複擔憂的看著氣息混亂的幕鬆，當然明白自己的爹對於皇族有多麼的愚忠。
“複兒，爹已是命不久矣，但爹希望你幫……”
“爹，別說了，我帶你離開。”
“別……別打斷我，回去後讓你姐姐嫁與瑞王。”幕紫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這麼多年，自己的父親與瑞王爺似乎一直不和，卻沒想在這麼關鍵的時刻，卻將自己的寶貝女兒許給了瑞王爺。
站在一旁的洛依，一聽此話心裏是百般滋味。幕鬆在將死之際有此托，必是羽世哲死前千叮萬囑，否則以幕鬆的脾氣怎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現在他又是欠下羽世哲一個人情，這世間唯有人情債難還。
“孩兒遵命。”紫複叩首，然後準備上前去扶起幕鬆，卻被幕鬆推開。
“複兒，爹苟活到現在就是為完成皇上的遺願。你定要保護好軒兒登上皇位，爹也算死得其所了。”話一完，幕鬆便咬舌自盡。
本是應該悲哀的時刻，一旁的紫複不哭不鬧，靜靜的跪在幕鬆的屍體旁邊，然後狠狠的磕了三響頭，確實軍人的作別。洛依覺得此人確實有大將之風，也不必擔心，所以悄悄的退出營帳，準備回瑞王府。
“人了？”洛依回到這裏將近是黎明。到了白天，洛依的身體是虛弱得不行，更別提展開體內的雙翼，正在想是不是遇到了什麼意外，等候多時的李默卻見洛依空手而歸，立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死了。”
“得到了兵符？”洛依沒有回到，隻是搖了搖頭。
“發生了什麼事？”
“他把兵符交給了紫複。”
“那小子你放心？”
“他應該會成為我們最重要的盟友。”無論是幕家對皇族的衷心，還是幕紫複的耿直多才，這些都是值得洛依信任的。
六日後，幕紫複帶軍十三萬趕回京都駐紮皇城外。同日，因風子炎和江成被暗殺，剩餘八萬軍隊太子劃歸自己旗下。羽國的風波算是初平，也安定了人心惶惶的朝堂。
“臣幕紫複，參見太子殿下。”一身戎裝的幕紫複跪在浩軒麵前，陽光下輕鎧熠熠閃光，全然是精神煥發。
“起來吧。”
“謝太子。”剛起身的幕紫複將身後的包袱以及先皇的兵符一並放在了幾案上。
“是他二人的人頭？”看著黑色的包裹，浩軒聞出了其中濃厚的血腥味。
“是。”
“好，紫複做的好。父皇與舅舅在天之靈也得以安息了。”浩軒仰天大笑，自從得聞羽世哲的死訊，又有多久沒有這麼笑過。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紫複在這幾天的意誌完全是被報仇支撐著的。但是大仇得報，自己的心中已瀕臨崩潰。在他心中，父親的死正如一道晴天霹靂，父親在他心中是位正真的英雄。
浩軒發現了他的傷感，走到他的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紫複，我可以明白你的心情。知道父皇死的那一天，我覺得自己的世界都快崩潰了。還好，我的身邊還有一個希望，他讓我認識到自己的責任，也讓我明白了應該堅強的麵對一切。我還有母後要照顧，你同樣也有你的母親和你的姐姐，你的責任也很重。”
“浩軒，容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從今以後，你我便是君臣之理，請你相信我必將完成父願，保你江山終身。”說罷，紫複叩頭謝恩，大步離開了大殿。
看著離開的人，浩軒心中是愈加沉重。父輩的人一個個的離開，而作為子女的他們開始承擔曆史的重擔，自己和紫複真是相形見絀。紫複比自己小兩歲，但是他單槍匹馬夜闖軍營，奪兵符，殺二將。而自己得知父皇死後卻躲在被窩裏撒脾氣，現在才明白洛依的道理，弱肉強食。
“來人啊。”
“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將此二人人頭丟去喂狗。”極其冷漠的聲音讓侍衛不僅一寒，趕快行禮離開了大殿。
羽世三十年，太子羽浩軒在年滿十六之際登基稱帝，大宴群臣，舉國共慶。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雷霆乍驚，聲音響遍了皇城的每一個角落。兩旁曼妙的侍女開始撒花鋪道，其後是皇家十六侍衛，英姿勃發。羽浩軒穿著黑色的帝袍從中間穿過，義氣盎然，威儀盡顯。
這大半年裏群臣對這位新皇無不驚赫，褪去了天真的言行，做事果斷狠絕。幾個驚世駭俗的改革涉及了士、農、工、商，讓羽國的國力迅速發展，甚至連北蠻也不敢在邊境輕舉妄動。任用賢才，幾乎給朝廷換了一次血。獎懲嚴明，百姓也是安平樂居，天下對新帝是無不稱快。
“眾卿家平身，今日朕登基，宴請群臣，願與各位共展宏誌，統一天下。”磁性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振人心弦。
“吾皇聖明，臣等感謝厚望。”
天空閃起五光十色的煙火，絲竹歌舞瞬間揚起，場麵是空前的輝煌，大家在一片歡呼聲中開始了晚宴。
“瑞王爺了？”把宴會安定下來的浩軒卻發現沒有洛依的身影，今天他要把一些事問清楚。
“回稟皇上，奴才看見他往依容宮走去了。”
“沒事了，下去吧。”
“奴才遵旨。”
浩軒趁人不注意，自己離開了晚宴，走向了依容宮。
來到依容宮，浩軒看見洛依一人坐在竹林前自斟自飲，心裏開始彷徨到底自己是否現在去問他此事。他有種不降的預感，但是憋在心裏他會更難受。
“皇上，你怎麼來了？”洛依早就在浩軒靠近的時候就知道，看他久久不前似乎在疑惑什麼，隻有自己引起話題了，轉身就看見在身後出神的浩軒。
“……”浩軒的臉色不是很好。
“好了，好了。不就是叫了你聲皇上嗎？有必要用這麼恐怖的眼神看著我嗎？”洛依有些調笑的看著眼前穿著黑袍的男人。他變了，青澀已經不是他的代言詞，這個人現在確實已長成一隻黑豹。
“……”
洛依發現今日的浩軒有些不對，於是立馬站立起來走到浩軒的麵前，剛準備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時候，浩軒卻轉身過去背對著他。
“父皇的死，你早已知道？”浩軒的聲音裏充滿苦澀。這半年裏，他和洛依學會了很多東西，慢慢的成熟，慢慢的狠毒，也慢慢的開始對身邊的一切開始懷疑。就在這幾天，他突然回想起羽世哲出征前找洛依談話，洛依回來後對他說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是。”洛依此時的心裏也是五味俱全，浩軒從未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過話。這半年裏，浩軒的所作所為他是看得真真切切，他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是沒想到它會來的這麼快。
“嗬。真是偉大啊！麵對一個無助的孩子，你費心的讓他學會成熟，學會麵對生活，可是誰知那個孩子的無助就是你間接造成的。”嘲諷、指責、挖苦……
這樣的語調如一把鋼刀刺入了洛依的心裏。果然伴君如伴虎，可笑的是，是自己讓一隻溫和的小貓變成了一隻老虎。後悔嗎？談不上。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更何況對方是君王。告訴他自己曾經勸過他的父皇，但是他父皇囑托自己照顧他一生？他會相信他的父皇把他交托給一個比他還小的的人嗎？
“皇上，微臣告退。”洛依第一次在浩軒麵前做了君臣之禮，毅然決然的離開了皇宮，他明白兩人之間的裂痕再也無法恢複從前。從此已無兄弟，隻留君臣。
看著遠去的人影，浩軒的指甲深深嵌入了肉中，血一滴滴的掉了下來。狠狠的一掌打在麵前的竹子上，竹子應聲而斷。
為什麼不道歉？父皇的死雖然他難辭其咎，但是他是自己最在乎的人，隻要他道歉自己一定會原諒他，從此二人真心相待毫無芥蒂。他到底把自己當成了什麼？他知道自己對於父皇的感情，更知道他在自己心中有多重要，他知道自己的內心有多掙紮。但還是選擇了留下這麼一句殘酷的話，然後漠然的離開，十幾年的感情算什麼？曾幾何時，他曾許諾再也不會讓自己孤單一人。
月夜茫然，春風卷起的是已化為塵埃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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