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30 更新時間：09-07-20 20:31
一個人氣喘籲籲地跑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鍾，從各家窗戶裏飄出黃金時段各個電視台的熱播電視劇吵雜的聲音。槍戰聲，打鬥聲，孩子的笑聲，女人悲痛的哭聲，還有男主人公深情款款地表白聲……所有不同的聲音硬生生地彙集在一起，不停地衝入她的耳朵，刺激著她的耳膜，令她感到頭痛……
她站在樓下，靠著牆喘著粗氣。深秋寒冷的夜晚，她卻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濕了，連頭發都被汗水打成一小股一小股的。胸腔裏幹燥疼痛得如同燃起了烈火，熊熊炙燒著脆弱不堪的她；燙傷的雙手現在還是微微有些辛辣的疼痛；而腿上，卻連最後一絲力氣也沒有了……
她不禁靠著牆坐了下來。
風從迎麵吹來，冷冷地拂過臉龐，在臉上留下幾道清冷的淚痕。她用手擦了擦，才發現自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流出了眼淚……
在樓下坐了好久，直到腿上有了一點兒力氣，她覺得自己可以爬上樓梯的時候，才緩緩地站起來，向樓梯口走去。
又一陣寒風吹來，帶走了身上僅剩的最後一絲溫暖。被汗水浸透的衣服頓時寒冷如冰窖，使她的肌膚上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小顆粒。她不覺裹緊了衣服，快步走上了樓梯。
就在她剛剛轉上房門正對著的樓梯口時，一個原本靠在牆上的人影站直了身子，小聲地喊著她：“小茉！”
她一驚，抬頭看著那個人影，問道：“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裏？”
“你不也是剛回來嗎？”他看著她，皺起了眉頭。
“我……你等了多久？有什麼事情嗎？”她問。
“和你通過話之後我就一直在這裏等著，直到現在！”小天看了一下小茉，很不滿地問她：“你還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就想到了這個特殊的日子。不過，她隻是冷冷地笑了一下：“那又關我什麼事？”
“關你什麼事？”小天的聲音有些低沉，他看著小茉，不敢相信剛才那句話從她的口中說出。“小茉，我一直以為你隻對外人這麼冷漠，沒想到……”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將手裏的一件東西塞進她的手裏，然後從她身邊走開，向樓下走去。
“等等！”身後傳來小茉的聲音。他停下了腳步，卻並沒有回頭，冷冷地問她：“還有什麼事情？”
“他……”小茉的聲音裏開始有些哽咽。“他——，還好嗎？”
看到她這個樣子，小天又有些不忍心，於是又走了回來，走上前去，點點頭，對她說：“他還好。不過，他很想你，很想親眼看到你……”
“我是不會見他的。”她低下了頭，然後開了門，走進了屋裏。一片蒼白的燈光隨著“啪”的一聲響，從頭上傾瀉下來，她眼中的一切都被染上了一層蒼白的薄薄的紗霧。
她揉了揉眼睛，將身上帶的所有東西都放在桌子上，然後，目光落在了手上那件由小天交到她手上的小盒子上。
那個硬紙盒子製作得很粗糙，很顯然是出自一雙笨拙的手。她借著燈光打開了那個盒子，裏麵是一張折疊得很平整的已經泛黃的紙張。她取出那張紙，展開，然後，看到了上麵所畫的圖案——
那是一副用鉛筆勾勒出的很簡單的草圖，畫麵上隻有一個長發飄飄的女孩，甜美地微笑著，她的身後是一間低矮的小屋子，屋子四周是大片大片盛開著的向日葵——那曾是他許諾給她的未來……
盡管畫麵很簡單，沒有上任何顏色，可是，從沒有被擦幹淨的鉛筆的舊痕來看，它是被作畫者反複修改過之後，才認認真真地疊放進那個盒子裏麵的。她的眼睛又有些濕潤了，朦朧中，她看到整張紙最下麵的角落，還有一行熟悉的筆跡，寫著：一定要開心！
她看著那幾個字，淚水輕輕滴落在了上麵，將那個角落浸濕……
“這是明皓親自畫的。”小天的聲音就在自己的耳邊，“他說，在裏麵，他還記得曾經答應過你的事情。他要我對你說，‘對不……’”
“我不要他的‘對不起’，我不要任何人的對不起！他們有什麼資格對不起我？”小茉突然哭著搶斷了他的話，然後低下頭，緊緊地咬著自己的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他看著她，默默地看著她流淚，卻說不出任何話來。似乎這段時間以來，她經常都會在他麵前哭出來。他知道的原因，他不知道的原因，都使他相信，這個原本努力堅強著的女孩已經不能再堅守得住她脆弱的堅強，似乎隨時，她都會在巨大的壓力麵前突然崩潰……
過了一會兒，她又強忍著淚水抬起了頭，看著他說：“我真的很想他，可是……可是，我卻很怕看到他，看到他落魄的樣子，我會更加心痛！”
他點點頭，表示理解。
“我知道。”他說。
她又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去的？有沒有給他買生日蛋糕？”聽得出來，她還是一直關心著他。
“今天中午。我上次去看他的時候，他說很想見你；可是，今天中午一直找不到你，電話沒人接，手機也打不通。直到我回來的時候，才接到你用新號碼打過來的電話。我還以為，就算你不肯原諒他，至少你還記得，今天是他的生日。”說完後，臉上露出了苦澀的神情。
“對不起，我真的不記得了！最近一直過得渾渾噩噩，我都不知道是什麼日子。”她低著頭，低聲呢喃著，心早就痛得要命。
她最近曾無意中參加了兩個人的生日聚餐——或大或小的聚餐，然而，卻從那裏得到了最錐心的刺痛；而對於這個她原本不能忘記的生日，她竟然會忘得一幹二淨。那個男孩，那個一直等待著再次見到她的男孩，現在會不會也像她曾經一樣，感到那樣地失落和疼痛？
她慢慢地在沙發上坐下來，怔怔地看著眼前的茶幾，目光渙散，沒有聚焦點：他想，她一定是想起了從前，他們三個人共同擁有過的短暫幸福的從前……
於是，他走過去，在她麵前蹲下來，想要握著她的手，讓她知道，盡管明皓現在已經不能陪在她的身邊，但，至少，他還在！
就在他的手碰到她的手的瞬間，她卻條件反射似地抽開了自己的手；他這時才發現，她的手微微發紅，而且還有些腫脹。
他急忙將那雙手小心翼翼地捧了起來，急切地問道：“你的手怎麼了？是不是被燙傷了？”
她沒有說話，依舊隻是目光渙散地盯著沒有放任何東西的茶幾。他想了想，站起身來，從她經常放藥物的抽屜裏翻找出一小瓶燙傷藥，小心地替她塗好，然後，低聲對她說：“累了就早點休息吧！我先走了。”說著，站起了身就要離開。
“小天——”身後一隻手伸出來，拉住了他的衣袖，“再陪我一下，好嗎？”
小天低頭看著她，看著她企求的眼神，隻好點了點頭，挨著她的身邊坐了下來。
他坐下來後，她卻並沒有說話，於是，兩人長時間地沉默著……
她的頭突然輕輕地靠了過來，靠在了他的肩上。他不覺有些緊張，身體僵硬得幾乎無法再動。
“如果，我們永遠停留在那一刻，不再長大該有多好！”她喃喃地說著，“這樣，大家就不必經曆後來的這些所有的事情，我們也就永遠不會分開……”
“小茉……”他試圖阻止她繼續這樣，因為他不願意看到此時不敢麵對一切現實的她。
“不必經曆生離死別，不必經曆所有不測，甚至不必戀愛，不必結婚。隻有那樣，我們三個才不會分開，對不對？隻有那樣，明皓現在才不會離開我們；我們三個人現在一定是聚在一起，為他慶祝生日，然後再等待你的生日的到來；然後，等明年到來的時候，再一起慶祝我的生日……我們的生活原本就應該那麼簡單，那麼快樂；如果真的是那樣，我一定不會像現在這樣，去選擇恨他，對不對？”
小茉一直喃喃地低語著，如同完全淪陷在了那個隻屬於她的迷茫的世界，他始終無法讓她清醒，讓她睜開眼睛，來勇敢地麵對現實，麵對這一切——這千瘡百孔、已經與他們所擁有過的一切所完全不同的另外的一個世界……
她卻始終囈語著，後麵的話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模糊，他甚至連一個字也聽不清楚……
“小茉，你怎麼了？”他急忙搖了搖靠在他肩膀上的她，她卻沒有任何反應，隻是不停地喃喃地自語著。
他感覺有些不太對勁，於是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果然，她的額頭燙得厲害。
“糟了！”他皺了一下眉頭，然後扶著她的肩讓她站了起來，輕輕對她說：“你發燒了，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說著，將她扶到了自己肩上，向門外走去。
拉開門的一瞬間，有風從衣角鑽進來，帶著深秋的寒意，他不禁打了個寒噤。猶豫了一下，他將小茉抱在了自己的懷裏，就這樣緊緊地抱著她，用自己的身體替她遮擋著寒風，然後才向外麵走去。
而此時，夜已經很深……
搜索關注 連城讀書 公眾號，微信也能看小說！或下載 連城讀書 APP,每天簽到領福利。
Copyright 2024 lcread.com All Rithts Reserved 版權所有，未經許可不得擅自轉載本站內容。
請所有作者發布作品時務必遵守國家互聯網信息管理辦法規定，我們拒絕任何反動、影射政治、黃色、暴力、破壞社會和諧的內容，讀者如果發現相關內容，請舉報，連城將立刻刪除！
本站所收錄作品、社區話題、書庫評論及本站所做之廣告均屬其個人行為，與本站立場無關。
如果因此產生任何法律糾紛或者問題，連城不承擔任何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