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596 更新時間：09-07-21 21:14
她之前本來已經完全說服了自己，要自己徹底放下Eric——那個她不應該喜歡的人；可是，阿倫的話卻讓她看到了一絲新的希望——或許，她可以為了他而改變自己，這樣，他也許會因為她的改變而再次喜歡上她……
她真的不甘心就這樣失去Eric；
因為，他是唯一一個對自己說過“心疼”這兩個字的男子；而外婆臨終前的話，像烙印一般深深地留在自己的記憶裏，永遠也無法消失——
“將來，你一定要找到一個真正會心疼你的人，倆人相互扶攜走完一生，不要再像你爸媽那樣……”
所以，為了外婆，為了外婆最後的心願，她一定不能放棄那個曾經對她說出“心疼”的男子——她要去找他！
可是，在這之前，她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去做……
她乘車來到了這個不久之前曾傷害過自己的地方，這個她曾對自己發誓再也不會來的地方。可是今天，她卻不得不到這裏來拿一些她應該得到的東西——她為自己找到這樣一個理直氣壯的理由。
走到那扇黑色的大門前，她稍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狠下心摁下了旁邊的門鈴，然後，站在外麵，等著裏麵有人出來為她開門。
不一會兒，裏麵響起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接著，門從裏麵拉開了。一個略微發福的中年男人從裏麵探出了頭。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明顯地吃了一驚：“怎麼是你？”
“怎麼是你？”她想起了同樣的話——她上次來這裏，那個女人開門看見她的時候，也是說了這幾個相同的字。
她看著他，沒有說話。然而他的臉上已經現出了愧疚的神情——為他上次失手扔過來的酒瓶？為她額頭上隱約可見的傷疤？
她不知道，隻是在心裏冷冷地笑著。
他可能也覺得自己剛才失口說出的話有些不妥，於是突然很客氣地請她進屋：“快進來吧，外麵冷！”他對她說。
她強忍著心裏的不舒服，隻是冷冷地盯著他，然後在嘴角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線，平靜地對他說：“我是來拿錢的。”直接到不需要任何拐彎抹角。
“哦，哦，好的！你要多少？”說著，將自己衣兜裏裝著的錢包掏了出來，遞到了她的麵前，“這些夠嗎？”
她接過他手中的錢包，打開，從裏麵抽出所有的百元大鈔，然後又將錢包遞還到了他的手上。
“夠不夠？”他接過錢包，又問她。
“還有嗎？”她神色冷漠地問。
“有，有，我這就給你拿。你先進屋坐一下！”他的態度與之前大不一樣。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額頭上的傷疤還在提醒著她，這一切隻是因為他的愧疚的話，她一定還會以為，自己是在夢中……
“不用了，我就在外麵等！”她麵無表情地說。
“那好，我進去給你拿！”說著，轉身走進了屋子。不一會兒，又從屋子裏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一遝嶄新的鈔票。
“給，這些都給你！”他邊說邊將手裏的錢遞到了她的手中。她接過那些錢，默默地裝進了自己的包裏，什麼話都沒有說，轉身就要離開。
他的手卻伸了出來，輕輕地碰觸到了她額頭上的傷疤：“還疼嗎……”
簡短的幾個字還沒有說完，她的頭就本能般地從他的手下閃開，然後，她低下了頭，轉身離開……
隻有他伸出去的手，還愣愣地僵硬在半空中；在這個秋日的傍晚，他突然感到了刺骨的寒冷……
他站在門邊，看著那個女孩越走越遠的瘦削的背影，第一次發覺，自己的女兒已經長大了——曾經的那個小女孩，已經在漫長的孤獨中學會了一個人倔強而又任性地成長，如同陰暗角落裏不經意間長大的雜草，卑微、脆弱，卻又有著驚人頑強的生命力……
幾天之後。
額頭上那道疤痕已經漸漸地變淡了。當她站在鏡子麵前端詳著自己的臉時，如果不是很仔細地觀察，幾乎已經看不出曾經的傷痕。
這時，她才打開衣櫃，從裏麵取出那條黑色的絲綢吊帶長裙——那個晚上，她就是穿著這樣一條相同的長裙，第一次走進了那家酒吧；然後，在那裏，第一次遇到了Eric；再然後，她聽到他對自己說出了“心疼”兩個字……
隻是，那條長裙屬於她曾經的團隊——那是她當晚的演出服裝；而眼前的這一條，卻真正地屬於自己。
她換上長裙，又將長長的黑發高高地盤起，接著，拿起了麵前的粉撲，在自己的臉上輕輕撲上了一層淡淡的粉。
當她化好了妝走出大門時，迎麵而來的秋風使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然後，裸露在寒風中白皙嫩滑的肌膚上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她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雙肩，在街道上疾步走著，絲毫也不理會路人投給她的異樣的眼光——她隻是想讓Eric看到他喜歡的她的樣子，至於其他的，她根本不會在乎！
再次走進那家久違的酒吧時，她精致嫵媚的妝容令正在酒吧裏打著電話的阿倫吃了一驚。他瞪大眼睛看著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這一切——眼前站著的這個女孩子，在這個深秋寒冷的夜裏，竟然隻穿著一條薄薄的長裙……
“你，你不冷嗎？”他問她，竟然忘記自己還正在講著電話。
她笑著搖了搖頭，可是，凍得發青的嘴唇和瑟瑟發抖的身體卻出賣了她：她冷得已經說不出話來！
他急忙讓站在一邊、正用奇怪的眼神盯著她看的服務小姐幫她打開空調，讓她過去取暖。
然後，電話那端的人似乎在責問著阿倫什麼，阿倫急忙大聲解釋著，然後向坐在空調前的她指指自己手裏的手機，表示他要出去講電話。她急忙笑著對他點了點頭，看著他走了出去。
過了好久，他才又走進了酒吧。然後徑直走到了她的麵前，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你這麼做，都是為了Eric？”他問她。
她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問他：“今天酒吧裏麵怎麼沒有一個顧客？”
“今天想休息一下，所以就掛出停業的通告牌了。怎麼，你剛才進來的時候沒有看到嗎？”他笑著問她，“難道隻顧著想Eric而忽視了其他的事情？還是，被凍傻了？”
她的臉突然紅了，不禁低下頭去，視線落在自己的雙手上。
“對了——”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一個可以暫時緩解一下自己尷尬處境的理由，“這是你的外套，我已經洗過了。謝謝你！”說著，她將放在右手邊的手提紙袋遞了過來。
他隻是很隨意地接過了自己的衣服，放到一邊，對自己剛才的問題卻依舊不依不饒：“你打扮得這麼漂亮，不是專程來給我送衣服的吧？最主要的是想來看Eric，對不對？”他看著她，笑著逗趣。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好結結巴巴地撒著謊：“不是，其實……我……，是……為了……”不知為什麼，一向很善於撒謊的她，一旦聽到“Eric”這個名字時，就會莫名地發慌。
“好了，不用掩飾了！”他很直接地戳穿了她極力的掩飾，對她說道：“我給他打個電話，看看他現在有沒有空過來一趟……”
說著，就拿出手機，按下了幾個數字。她還來不及阻止他做這些，他就已經撥通了電話。
她聽到了從電話裏傳出來的正在連接的聲音；很快，電話接通了，那邊傳出一個讓她牽掛了好久的聲音……
她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短暫的瞬間裏，似乎整個人都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不久，她看到阿倫掛上了電話，側過頭來笑著對她說：“他馬上就會過來！”
她呆呆地坐在那裏，整個人像被抽空了般，暈暈乎乎，不知所措——潛意識裏，她是渴望見到他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感到緊張感到眩暈甚至都要無法呼吸。她努力地想使自己平靜下來，可是，一旦想到他即將到來，她的心跳便失去了規律，忽快忽慢——所有的節奏都因為他而被打亂。
就在這時，酒吧的木門突然被推開，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外，她的所有感覺都變得恍惚起來……
那個身影先是來到了站在吧台裏的阿倫的麵前，和他說了幾句話，然後，她看到阿倫的手指指向她這一邊，然後，那個身影回過了頭——
她條件反射般地低下了頭，感覺自己臉上的血液如同在燃燒……
“Hi——，”他走了過來，很自然地向她打著招呼，“你在這裏？”
她努力地掩飾著自己內心的起伏，隻是淺淺地衝他笑了笑，算是和他打過了招呼——僅僅是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她做起來都感到那麼地費力；就在衝他笑的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好像大腦缺氧，眼前竟是一片漆黑。
“你……你怎麼現在隻穿一件長裙，不冷嗎？”Eric看清楚了她身上穿著的長裙，不禁驚訝地皺起了眉頭。
她笑著搖搖頭，說：“不冷！”
然後，她突然勇敢地抬起了頭，看著他的眼睛，問道：“你不是喜歡我這個樣子嗎？”
他稍稍愣了一下，接著笑了：“阿倫都對你說了些什麼？”卻不等她回答，就在她身邊蹲了下來，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披在了她的肩上。接著，他很認真地對她說：“我承認，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時，我是喜歡上了你，可是——”他幫她裹緊了衣服，接著說，“當我知道你隻有十七歲的時候，我想，我也許隻是喜歡那個晚上的你！”
“可是——”她忍住眼眶裏的淚水，看著他說，“如果我每天都打扮得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樣，就像現在這樣，你會依舊喜歡我嗎？”
“小茉……”Eric低下了眼簾，看著地麵，輕輕地呼出一口氣，接著，將她抱在了自己的懷裏。
她趴在他的肩上，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全和溫暖……
“對不起……”這時，一個真切的聲音卻在耳邊響起。她一驚，有些不敢相信似地推開了他，然後，凝視著他帥氣的臉，凝著眉問他：“你剛才有沒有說什麼……”
“對不起！”Eric輕輕地皺著眉頭看著她，“我已經有了新女友！”
她的身邊，似乎在一刹那之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風穴，凜冽的寒風不斷肆虐著，呼呼地咆哮著，要將她剛剛才得到的安全和溫暖從她身邊全部掠走……
她愣了愣神，然後，臉上露出一絲淒涼的笑容。
她將自己身上披著的他的衣服拿了下來，然後起身，迅速地轉身跑出了酒吧……
蕭瑟的秋風裏，她跑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不管不顧行人們詫異的目光，隻是飛快地跑著，跑著，如同趕赴她的下一個地獄……
酒吧裏。
阿倫從外麵走進來，氣喘籲籲地對Eric說：“沒有追上她！”然後突然有些發火：“你為什麼不攔著她？”
Eric微微笑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阿倫：“你為什麼要告訴她那些事情？”
“我隻是不想看到你這麼痛苦……”阿倫沒好氣地說。
“我不是痛苦！”Eric打斷了他的話，“我隻是感到內疚！因為是我邀請她參加了我的生日派對；也是因為我，才讓她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感到難堪……”
阿倫聽著他的這些話，驚詫地瞪大了眼睛：“這麼說來，你沒有喜歡上她？”
Eric輕輕地笑了：“除了第一次見到她的那個晚上——這一點我沒有騙你！可是，當我從你那裏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後，我……，因為，她還那麼小。”
“可是……”阿倫似乎對自己剛才的舉止感到有些歉疚：他在這件事情上，的確做得有些魯莽；可是，他真的是為了自己的好朋友Eric而著想的，他不想看到他因為她而皺起來的眉頭——隻是，他沒想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他的一時莽撞，不僅讓Eric在她麵前無比尷尬，更是不小心深深地傷害了那個無辜的小女孩……
“幫我拿一杯酒吧！”Eric沒有再繼續說什麼，隻是將頭靠在單人沙發的靠背上，輕聲對旁邊站著的服務生說。
她一個人奔跑在黑夜中，突然，一個遙遠的聲音又再次回蕩在耳邊——
“將來，你一定要找到一個真正會心疼你的人，倆人相互扶攜走完一生，不要再像你爸媽那樣……”
她慢慢地停下了腳步，怔怔地站在燈火輝煌的街頭，不知道下一步該邁向何方……
久久地凝神了很長時間，她忽然轉身向一路跑來的方向跑回去——
她不能就這樣地輕易放手！為了外婆在天之靈可以安息，她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下去，不會就這樣徹底放棄！
就在他們倆坐在沙發上一起喝著加冰威士忌的時候，酒吧的木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接著，一個高挑的女孩子出現在了視線裏。
她黑色長裙的裙擺在夜色中被風吹起，玲瓏精致的五官在夜色中顯得更加嫵媚誘人，此時，正在被夜風吹亂的濃密如海藻般的長發中閃動著如精靈一般的光芒……
她慢慢地向他們走近，然後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在一直盯著她看的Eric的臉上。她看著他的眼睛，告訴自己不能再懦弱，然後，她終於鼓起勇氣，將一路上在心中不斷重複著的話說出了口——
“我不能就這樣放棄你，因為，你是唯一一個說過會心疼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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