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04 更新時間：09-08-06 16:16
嚴月汐抱著一包桂花酥從桑記家出來，抬腳沒走幾步，迎麵便撞來一個蓬頭散發的乞丐，恰巧這時候街上人多，嚴月汐避無可避，這一身又髒又臭的小乞丐就一股腦兒地撞進了他的懷裏。
[你！]嚴月汐嫌惡地皺起眉，他騰出一隻手去推那小東西，結果對方居然仰頭朝他露齒一笑，突然伸手將他另一隻手裏的桂花酥給搶去，在他還沒回過神時，撞開他拚命地逃了。
居、居然被搶了？！！
嚴月汐發了一陣傻，他從小到大一直在思雪宮裏待著，三年前幾次下山，也是為了找嚴雪汐，所以即便身上有武功，對這世間的一些小詐小騙還是沒有防範意識。
他呆呆地看了眼空掉的雙手，一瞬間怒火頓生。這又髒又臭的死乞丐不但弄髒了他的衣服，還敢搶了他的東西？真是找死！
騰身立刻向那個方向追去，也不管現在是哪裏，他的一個空中踩步，讓底下多少顆腦袋仰起頭來看他。
那小乞丐回頭一看，媽呀一聲，立刻撒開丫子用盡吃奶力氣往前跑，但是畢竟不及嚴月汐的淩空飛步，沒跑幾步，後領子便被人一把拎了起來，身後伸過來一隻手掏走了他懷裏的好吃的，然後自己就像一條小狗一樣，被人抬腳踢到一邊。
[哎喲喂~~~]小乞丐揉著自己的屁股哀叫連連。
嚴月汐慢步走到他麵前，一雙泛著冰碴的眼睛一點同情意思都沒有地盯著小乞丐，臉上寒霜遍布。
[再敢搶我東西，小心我擰掉你的腦袋。]嚴月汐惡狠狠地說。
輕蔑地瞥了那小東西痛苦的臉，嚴月汐轉身離去。他向來沒什麼同情心，對低賤的生命更是不屑一顧，今天沒殺了這小東西，是看在這小東西的年齡和當年的雪汐差不多的份兒上。而且在找桑記鋪子上已經浪費了很長的時間，現在已經很晚了，他怕再晚一點會餓到雪汐。
步子上又加快了速度，但是還沒等他走出街道，背後突然有人大喊一聲：[前麵的臭小子你給我站住！]
嚴月汐頓了下步子，但是他馬上視若無睹繼續往前走自己的。
[臭小子你聽到沒有？給我站住！]
身後爆吼一聲，隨即嚴月汐感覺到一陣淩烈的掌風向自己襲來。他猛然向上跳起，那人撲了個空，趔趄半天才堪堪停住。
嚴月汐站在房簷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那一身叫花子打扮的人。
[你是誰？]
叫花子仰頭看向他，目光陰狠：[我還要問你呢！撞了我家小孩兒不算，居然還出手打人，你這麼大個大人到底還要不要臉？！]
嚴月汐平淡的目光裏霎時凝聚起熊熊怒火。
[你罵誰不要臉？]
[呸！當然是你！大人打小孩兒，你也配做個人！]
這小子張狂無度，壓根兒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說出了嚴月汐最禁忌的一個詞：不要臉。
嚴月汐小時候長得非常像女孩子，身在避世的思雪宮，他對男女的事情了解得很少，也不知道自己和別的宮女有什麼區別。後來有宮女看他長得實在太漂亮，就誘哄他給他穿了女裝。嚴月汐的女裝惹來很多宮女的稱讚，她們圍著他又抱又親，這對缺少母愛的他來說，是根本抗拒不了的誘惑。那時候的他天真的認為，自己穿成這個樣子這麼招人喜歡，那麼娘親是不是也會喜歡他呢？於是他就滿懷期待地穿著女裝跑去見了他娘親，然而得到的並不是娘親的稱讚，卻是結結實實的一大巴掌。
[你還要不要臉？一個男孩子家穿成這樣，你爹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娘親當時的怒罵一直烙印在他的心裏，從此他再也不穿花花綠綠的衣服了，也從不戴帶琉璃的發帶，整個人樸素得一點兒人情味都沒有。他想他就算不是塊練武的料子，沒有能力繼承父親的宮主地位，至少，他也不能丟了他爹的臉麵。
然而就這一天，居然有兩個人在他麵前說了不要臉三個字！！
此時的嚴月汐，已經不能單單用怒氣衝天來形容了，他簡直想撕爛了這個人的嘴巴！
一股黑色煞氣漸漸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他捏緊了拳頭再放開，放開再捏緊，渾身克製不住地開始顫抖。沉默了一陣，他終於從唇間咬著牙地突出兩個字：
[找、死！]
聲落的同時，他身體像劍一樣衝向那人，在離他幾步之遙的地方突然右手一揮，一排淬了毒的細針從扇子中飛出，筆直刺向對方。
但是那乞丐也不是廢物，居然也幾個翻身起落成功地躲過了他的暗器。嚴月汐眸光微閃，身體落地時足下一點，馬不停蹄地立刻緊追其上。
這臭乞丐剛躲過暗器，身體還沒站穩，嚴月汐湊上去就用扇子削他的後腦勺，乞丐一驚，本能似的雙手過頂，雙掌夾住了嚴月汐的扇子。
嚴月汐想用力抽回扇子但是無奈力量不足，於是飛身一腳，正正踢中了對方的腹部。那乞丐悶哼一聲，然則卻依然沒有放開手，反倒睜著一雙璀璨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嚴月汐。
嚴月汐狠狠瞪他一眼，惡聲惡氣：[你看什麼？！]
那人烏了巴漆的臉上一副夢遊態，盯了他半天，才夢囈似的呢喃：[是你？]
嚴月汐微微吃驚，這破爛乞丐居然認識他？但是他沒下山過幾次，即便是下了山，也根本不會跟乞丐打交道啊？心裏奇怪著，便不經意多瞅了這乞丐兩眼。
雖然說是個蓬頭垢麵的乞丐吧，但是這男人的麵部線條倒是挺俊朗的，鼻端挺立，嘴唇不厚不薄，不發一言的時候還有種微笑的感覺，然而最吸引人的還是那雙燦爛的眼睛，澄清發亮，在黑夜之中像一顆星子嵌在了一塊糞坑石上——這糞坑石當然是說他那張又臭又髒的臉。
嚴月汐沒發覺自己居然看一個人看入了神，直到乞丐揚起嘴角，一臉淫邪地問他：[看了這麼久，你是不是迷上我了啊？]
嚴月汐驀然回神，一張臉像塗了紅墨水似地迅速漲紅，他惱羞成怒，抬腳狠狠踢上那人的肚子。
對方猝不及防，再加上嚴月汐這次是使了全勁去踢他，他整個人就像皮球一樣飛了出去。
嚴月汐冷哼一聲，掉頭就走。結果沒走幾步就被那人抓了袖子，他一轉身就想拿扇子削他，那人卻有了防備，躲在他另一側嘿嘿地笑著。
[你別動不動就打人嘛，我白天的時候不是還誇你是英雄嗎，怎麼到晚上就這麼暴力了啊？]
嚴月汐手下一頓，挑起眉來看他。[你是下午那乞丐？]
[是啊。]那人歡實地點頭。
嚴月汐抿緊了唇，沉默了半天，忽然揚起嘴角笑了起來。隻是這笑太冷，太陰，讓看了的人渾身汗毛直豎。
[是嗎？原來你就是下午那個乞丐啊？]問出的話，帶著一股磨牙的味道。
那乞丐看了心裏發毛，雙腿不自覺向後退了兩步，嘴角抽搐著說：[是、是我啊……]
嚴月汐逼近他，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兒，忽然他瞪大了眼睛，額頭青筋暴跳，朝那畏縮成一團的乞丐大吼：
[打的就是你！！！]
於是，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裏，在無名鎮的某一個無名小街上，發出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音，以及淒慘絕倫的痛呼呐喊聲……
把白天黑天的帳一起算了，嚴月汐才覺得渾身舒爽起來，真是痛快淋漓。
他起身擦掉額角的汗，掃了眼地上狀如死屍的人一眼，拎起桂花酥，神采奕奕地轉身離去。
[等、等一下……]身後傳來幹啞的低喚。
嚴月汐停下步，微轉頭斜眼看過去，那乞丐睜著半隻眼睛死不瞑目似地盯著他，停在半空中的手伸向自己，像是在尋求救命一樣。
嚴月汐眼底冷冷的，他可沒有想救他的意思。
然而那乞丐喘了半天氣卻說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告訴你個屁！嚴月汐狠狠白了他一眼，抬腳走人，任憑身後那人再怎麼大呼小叫的，也沒有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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