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52 更新時間：09-10-07 15:45
經過七八天的腳程，念朔已站在了罩贏的城門口。
念朔不經心中不經驚訝了下，自己去時很多時候都是靠了泓的輕功幫助，想不到，他的輕功這麼厲害……
進了城，念朔便直接往城中角落的那間小茅草屋走去……不知道那個老頭發現我不見了有沒有著急，這下慘了，又要被他拿了個竹棍滿大街的追了跑了吧……朔狡黠的笑，心中想著怎樣說讓那個老頭心軟。要往可憐裏說……越悲慘越好。找著思路編故事，就說被一無良少爺抓了去做苦力，拚盡了性命才逃了出來……朔對這遭遇滿意的笑出了聲。
看著周圍熟悉的一切，一種少有溫馨感襲上心頭。哪怕是市井的吵鬧聲，在此刻讓他覺得的都是一種舒適恬靜。從小就被老頭子收養，從不知道父母是怎樣的存在，大概……大概就像老頭子一樣吧……每次都將東西扔到他麵前，然後把那東西貶的一文不值，其實，那東西卻是他所有中最好的；逼著他叫自己爺爺，然後自己卻“臭小子，臭小子”罵的暢快；每次當他叫他“老頭”他氣得直瞪眼，滿大街地打，嘴角卻暗暗擎著笑。
世界上唯一的親人，能夠想象麼……唯一證明自己與這個世界有著些許關聯的人，因為他，所以存在……
旁邊走過的小商販與朔擦肩而過……人流似水流一般，在中間站的時間長了，就像被人群吸走了熱氣，全身發冷，每當這個時候，念朔走回老頭的小屋，聽那瘦小的老頭微彎了腦袋數落幾聲，看那老頭僵硬著臉，一副脾氣沒發幹淨的樣子端來一碗熱騰的麵，朔死皮賴臉的笑著將臉埋進那比臉大上一圈的老瓷碗中，熱氣模糊著雙眼，看不出淚來……
慢慢地走著……路似乎變得漫長而鬧騰。
到了，朔微笑。
沒有回自己的屋子，直接走到隔壁。
門沒有鎖，推開，一陣灰塵味襲向鼻尖。房內竟像好幾天沒人住過的樣子。
心一慌，隨即想到，難道老頭子去找他了？
外麵有人聽了聲音而來，推開門，是街那頭的方嬸，一進來隔了幃帽認出來念朔便拉了他的袖子張了嘴，卻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眼中卻馬上濕潤了。
“方嬸，怎麼了？老頭人呢？”心裏有些泛涼。
“孩子，你……你跟我來。”方嬸哽咽了低下了頭，出了門。
不知走了多久，朔跟在後頭，周邊的房屋越來越來少，他的腦中也越來越空白。
看見那一塊墓碑，朔依舊如常。
“孩子……”隱忍的淚終於從方嬸眼中流出。
“方嬸，來這裏幹什麼啊。”朔依舊淡然。
“……你出去後兩天，相府來了人說是你綁架了相府公子潛逃，他們把張老抓了去，然後相府裏問不出什麼，就將他放了，誰知丞相手下的一個官想討好丞相便將張老又拉去，竟嚴刑拷打。沒幾天……沒幾天便被人扛了回來，隻剩一口氣……然後幾天，那相府公子竟然自己回來了……再也沒人提這件事，可是，可是張老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啊。”方嬸再忍不住，任淚使勁流。
“你在說什麼呀……我聽不懂。”
“墓碑是按你的身份立的，我不知道他還有什麼親人……”方嬸吸著鼻子，讓聲音鎮定了些。
“方嬸，什麼啊，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回去了，老頭跑哪裏去了，啊哈，好餓呀。”朔苦著臉，隨後竟微微一笑。
“念朔！！張老他死了！！死了啊！”方嬸吼得聲嘶力竭，身子不自主顫抖起來。
背過的身體猛然一顫。伸手將頭上幃帽緩緩拿下。紅色長發瞬間傾瀉了下來。
慢慢地轉過身，朔的眼睛早已變得通紅。
“老頭還好好的，你幹嘛咒他。為什麼要咒他。明明好好的。”眼睛濕潤了，淚卻憋住了怎麼也不肯讓它下來。
“孩子……”方嬸走近了他，伸手扶住朔早已僵硬的肩膀帶進懷中。
“老頭會長命百歲的，他明明會一直一直在……”朔瞳孔失去焦點，像木偶一般木訥地喃喃出聲。
良久，朔離開方嬸身邊，在那墓碑前坐下，盯著那石碑一動不動。
方嬸將懷裏的一封信放在朔身旁，擦了淚，深深歎了口氣，轉身走了，背影顯得有些疲憊。
風從身邊刮過，像極了那老頭毛毛糙糙的手掌，淚湧出，順著臉頰淌下，一陣酸痛湧向全身。
當夕陽的光努力穿過重重雲層照向這片大地，那橙紅的世間顯得華麗而悲涼，漫天的色彩，勾勒的確是萬物的寂寥和蒼白。涼氣自衣著空隙裏穿過，似乎無處可逃。
“老頭……從來不知道你叫張新德呢。”朔靠著石碑笑著，垂了眼，淚卻被擠了出來。
又沉默了很久，緩緩摸過那封信，深吸一口氣，顫抖了手拆開。
孫兒念朔：
朔兒啊，我等不及你回來了，所以叫來街口的宋書生幫我寫了這信，其實啊，我是真的老了呢，經不起折騰了。本來還不服老，可這身子……嘿嘿。
也不知道朔兒你可安好，我知道朔兒不會綁了那相府公子，可是，你到底去哪了呢。我粗人一個，口述起來也文鄒不到哪去，你可別笑啊，我啊，一輩子沒正正經經念過書，識過字，所以啊，有了朔兒你之後，就想讓你讀寫書，可以識了字，將來有大用途，知道你不喜歡被逼著，可是我也沒辦法呀，這些年，知道你心裏苦著，我心裏替你難過啊。我的朔兒小時候命苦啊。
我知道你一直怨我，怨我當年將白麵饅頭代替了你讓那群沒人性的拿去祭天。你不說，可是我心裏知道啊……你這個孩子就是倔，嘴硬著，想什麼嘴上不說硬憋在心裏。後來我也後悔啊，多好的一個孩子……可是我要是不讓他去，那不在的就是你啊，你叫我怎麼辦，怎麼辦啊……
當年你娘在一個下雨的晚上找上我家，就將你托付給了我，朔兒，你娘不是一個普通的人，我過了這麼大半輩子了，看得出來。所以尋思著，以後你也將會離開我。朔兒一定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朔兒也長大成人了，我也算得上對得起你娘的囑托，隻是遺憾的是不能陪著你了……以後自己一個人處事謹慎些，你這孩子心太善，容易受傷。
話兒也不少了，你要記住啊，哎，你都沒認認真真叫過一聲“爺爺”給我聽，總是老頭老頭的……不老都被你叫老了。
朔的手指僵硬的曲著，兩張薄薄的信紙在手中被抓的褶皺不堪。望著眼前的墓碑，覺得老頭一定還沒有走遠……淚在讀信得時候便不禁流了滿臉。朔隻能無助的張著嘴，嗚咽聲從嘴裏發出，在一瞬迸發成不成調的哭吼。吼聲變得嘶啞，朔身體再忍不住，隨了哭聲顫抖著無力地伏在墓碑之上……
世間依舊美得華麗異常，在那片紅豔的天空中，偶爾飛翔過幾隻白色飛鳥，寧靜而美麗，在這片荒野之中哭聲像是這世界唯一不和諧的東西，打破沉寂，打破美麗，打破這華麗世界的麵具，一切在一瞬間倏然失色，殘破不堪。
活在世間，每一刻每一秒，都需要一個人告訴自己，自己是存在的，自己是有意義的，所以可以擁有這時間的一切美好的東西，不必懷疑，因為有這個人在身邊。所以會相信，一切不好的都會過去，隻要這樣，繼續活著，繼續有這個人的陪伴，可是為什麼這個人會一個接著一個地離去……會不會在下一個人出現之前，自己已經到達極限……
朔痛苦地抱著腦袋，手伸進紅發中用力拉扯著……
為什麼都會離開，為什麼要一個一個離開。隻要有一個人一直陪著就好啊……這個人一個個離開，留下的，全是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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