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97 更新時間：09-08-14 23:09
魏始光八年九月，長安原前秦皇宮，平夏王兼征西大將軍蕭遠楓以此作臨時行轅，
自萬統城破之後，本來鎮守長安的赫連定在官兵惶恐之下，退守平涼，隨在平涼大破蕭遠浩、遠嵐，斬遠浩遠嵐部下三萬人，一時威風大盛。
赫連定一時躊躇滿誌，發誓要光複大夏山河。在平涼登基國號勝光，意在勝利光複大夏領土，使得大夏國可以苟言殘喘。
赫連定破遠浩遠嵐部後兵發長安，於始光八年三月一舉收複長安。同年五月，蕭遠楓率平西候、破虜將軍，也是大魏安燕公主駙馬大夏之降將皇甫嵩領命來援，與赫連定對峙於謂水。
赫連定卻忽然退走，攜民十萬居守河州，蕭遠浩幾次攻擊，均折損兵將，無功而返。而此時蕭遠楓卻停軍於長安城內，安享太平。
午後的陽光照在幾經戰火仍然得以保全的長樂宮中，厚重的宮門還留著燃燒過的痕跡。已近中秋，天氣還是熱的驚人，太液池中一池的荷花已經凋謝，接天碧綠的荷葉也已現出疲憊之色，有幾片卻還強打著精神將中空之莖高高舉起。
赫連銀月半閉著眼睛半躺半坐倚在湖邊雕花長榻上，高高凸起的肚子展示著她將要成為母親。
宮女們遠遠地三三二二圍在池邊，並不靠近。
一行三人沿著池邊石徑走向銀月，銀月輕輕張開眼睛。
前行兩是一雙少年男女，女的嬌俏可人，男的英姿颯爽。
好一對金童玉女!是安燕公主慕容凝煙與駙馬皇甫嵩到了，看兩人有說有笑，緩緩而來。而這個皇甫嵩，是曾經父皇親自指認的駙馬，如今卻成了大魏安燕公主的駙馬。銀月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眼前浮起去年國破後，她被蕭遠楓軟禁在大夏王宮中她自己住的離秀宮中，蕭遠楓收伏四周各郡後返回萬統城休養。同年十二初一，魏太子蕭遠濤攜安燕公主慕容凝煙頂風冒雪，來萬統城勞軍。安燕公主與已經降了魏國的大夏保國將軍皇甫嵩一見鍾情。在蕭遠楓極力撮合之下，太子奏明魏皇，魏皇蕭嗣下旨，封皇甫嵩為平西候、駙馬都尉，命他隨平夏王鎮守朔方。將安燕公主慕容凝煙下嫁於皇甫嵩。今年三月春暖，安燕公主皇甫嵩於萬統城奉命完婚。
自此，這皇甫嵩由大夏國準駙馬，切切實實成了魏國駙馬。雖知這皇甫嵩娶慕容凝煙，其實是銀月自己的主意，說到底是為了助皇叔複國。可是銀月見到他們出雙入對，還是極不舒服。心中氣恨難平，怕臉上神色也是難看，隻好將目光轉向太液池，閉了閉眼睛，對自己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大夏，這一切都是為了大夏!
想到這兒，心中舒緩一些。
凝煙遠遠地瞧見銀月，立刻綻開如花笑靨，呼了一聲：“嫂子!”快步跑了過來，親親熱熱擠在銀月身邊坐下，將俏臉貼上銀月的肚子，：“我來聽聽我這小侄子今兒乖不乖？”
銀月垂眸瞧著凝煙一頭秀美烏發，有些厭惡地皺了眉頭。
“屬下見過公主!”一邊皇甫嵩躬身見禮。
銀月抬眼笑道：“妹夫真是多禮，我早就不是公主了，真正的公主是你的小媳婦兒安燕公主。”
“姐姐又打趣我!”凝煙抬起頭來，又將手撫上那高起的肚子上凸起一角，興奮大叫：“姐姐，你瞧瞧，瞧瞧，我侄子又給我打招呼了!”
“胎動平常事，公主妹子也太大驚小怪了。”銀月淡淡地。
“凝煙，又糊鬧了，忘了咱們是來做什麼嗎？”皇甫嵩寵溺地看著凝煙。
“哦，我差點忘了!”凝煙一下跳起，一把從榻後拉過一個人來。是一十三四青衣少女，早就垂頭跪在地下。
“姐姐，這個小妹妹今兒一早在小妹府中，哭哭泣泣地要見駙馬，我命人叫了來。駙馬見了，卻說是你從前侍候你的小宮女。你見了保準喜歡，便給你送了過來。”
“從前侍候的小宮女？”銀月心裏一動，有些緊張地盯著地的少女，輕聲道：“誰？抬起頭來。”
地下少女卻深深伏下身子，泣不成聲：“公主，奴……婢總算是，是找到您了!”
“雁兒？雁兒!”銀月笑著站了起來，目中卻浮起淚花。
青衣少女抬起頭來，滿臉是淚：“公主，是奴婢，奴婢……奴婢找得您好苦……”
皇甫嵩彎腰扶起了少女，回頭拉了凝煙：“公主，她們主仆多日不見，怕有體已話說，咱倆到別處轉轉。
凝煙好奇地瞧著這此時抱著銀月一隻膀子哭泣的少女，想說什麼，終於未說，卻嘟了嘴道：“罷了，我看還是我去那邊喂喂魚去吧，你就陪著嫂子們說會子話吧。你們都是，都是大夏國的故人，久不見麵說說話也好!”
說著不待皇甫嵩有什麼反應，自遠遠跑開。
看著凝煙遠去的背景，銀月收了淚。先問皇甫嵩：“皇甫將軍，大魏這個公主可是知道瞧出了些什麼？”
“公主放心!”皇甫嵩躬了身子，輕聲道：“凝煙那心思單純，並不善於隱匿。隻是就像她所說的，讓故國人說說話而已。”
“心思單純？”銀月冷笑一聲：“合著就我心思隱匿了？”
皇甫嵩垂頭不敢吱聲。
銀月不再理他，目光凝視雁兒，“雁兒，我且問你：你是從何處來？”
雁兒收了淚，後退兩步，垂頭回稟：“奴婢是從定皇爺那兒來的。”
“我叔父？”銀月眼中都是興奮。
“是，定皇爺接到您與皇甫將軍傳給他的信。”雁兒一邊說著，一邊四下望望，見無人注意，將衣袖一角撕開，拿出一片白帛。
銀月公主不動聲色，扶著榻背輕輕坐在榻上，接過白帛：正是赫連定密信。
銀月公主看過，默默流淚，緩緩將信遞給身旁皇甫嵩，皇甫嵩看過，臉上是止不住欣喜之色：“皇上依公主所言不日就將渡河西進……皇上他知公主在這裏忍辱負重，說公主以千金之體效仿西施、貂禪，拖住蕭遠楓西進，已經為我光複大夏爭取了數月時間，實我大夏忠烈之女。皇上還說，說涼州自治多時，新歸魏管轄，魏之政令還不能暢通，隻要能拖住蕭遠楓到他安然渡過黃河，他便一定能輕取涼州。”
“哈哈……”銀月含淚大笑，驚得三五宮人扭頭觀望，銀月放低了聲音：“涼州地廣，土地肥沃，憑險可守。隻要取了涼州，便可據此修養。蕭遠楓這會子愛子心切，一心要留在孩子身邊等他出世，可是，哈哈，偏偏有趣的是這孽種居然逾日一月不出，好，再待幾日，我叔父可安然渡河。以我叔父之強，複國之事，指日可待!哈哈……”
“公主何事高興？可否說與我聽聽？”俊朗的聲音從背後響起，腹中胎兒已有反應，居然動了起來，是蕭遠楓到了，銀月厭惡地雙眉擰起，卻又輕輕舒展，皇甫嵩麵不改色，悄悄將白帛收在袖中。銀月剛要起身，手臂已在一雙強有力的掌中。“公主不可亂動，免得傷了兒子!”還沒反應過來，紫影一閃，身邊已經被他擠了坐下，肩膀已經被他擁入懷中，。
眼光即時盯在她凸起的腹部，一隻手已經伸了過來。
皇甫嵩一旁施禮，蕭遠楓空出一隻手架起，唇邊含了笑：“秀峰每次見我還這般見外，早就說過半年前你與凝煙婚成，你是我妹夫，一家人相見，又何必這許多禮，我那妹妹這點可是比你強。”
“三皇子與凝煙公主一同長大，情同兄妹，自然不會拘禮……”
“情同兄妹？錯了!”蕭遠楓收了笑直了身子。
皇甫嵩摸不著頭腦，隻得抱拳道：“屬下無狀……”
“哈哈……”銀鈴般的笑聲又起：“皇甫將軍真是老實人，安燕公主與王爺雖非親兄妹，但情感比那嫡親的兄妹還要深厚許多……王爺，我這樣說對嗎？”
“哈哈，”蕭遠楓仰天大笑：“還是公主慧質蘭心，深知我意。哦，”目光轉向皇甫嵩，我可是有幾天沒見我妹子了，她居住處又離此不遠，為何這幾日不見走動？”
“誰說我不走動來著？我可是見天來瞧我小侄子的，就是你這些天忙了些，前些日子來時，一準能見到你，就這幾日沒聽到你，也不知你忙什麼？對這小侄子，你可真有些虎頭蛇尾呢。”
“得，我說一句，你能說明十句，從小就知道與我抬杠，一點都不吃虧……皇甫，我真的很同情你哦……”
“三哥!”凝煙跺跺腳。
“王爺，凝煙公主心機單純，心地良善，娶到她是屬下的福氣。”
蕭遠楓點頭：“好，反正我妹妹我是交待給你了，如果她有半分不開心……”
“王爺，你倒是好大的脾氣，當時如果不是你力保，秀峰也沒福氣娶了凝煙。這會子你倒是沒放心了。”銀月輕輕地按了一下遠濤額頭，笑意在蕭遠楓臉上綻開。
“是，如果我妹子如你一樣，有了兒子，我就沒有什麼不放心了。”
“三哥又這樣沒有正經!我先回去，不跟你說了!”凝煙紅了臉，飛快跑開。
“哈哈……”蕭遠楓大笑著伏下身子：“來，讓我瞧瞧我的兒子。”用手撫上了銀月高起的肚子。“兒子，爹爹來瞧你來了，今兒還不打算出來嗎？”
腹中胎兒似是知道父親與自己打招呼，手舞足蹈起來。銀月肚腹之上左凸右凹。蕭遠楓笑得更加燦爛：“皇甫，你來看，我說我兒子知道給我打招呼，你還不信，你來瞧瞧。”
皇甫嵩不好意思地將目光轉向銀月的肚子。
隻見蕭遠楓住凹進的右邊輕輕拍了兩下：“寶貝兒，爹爹在這裏。”那凹進的一塊立刻鼓了出來，並且一下一下的頂著蕭遠楓寬大的手掌。
蕭遠楓眼眸滿是柔情，他又輕輕地朝上拍了拍，那方位同樣凸起，也是一下一下地頂在寬大的掌上。
蕭遠楓緩緩半跪在銀月麵前，一下將臉貼在銀月腹部，：“兒子，來，把小身子給你爹爹親親。”
奇跡再一次出現，那肚腹在靠近蕭遠楓臉頰處整個凸出，使銀月的肚子成奇怪的扭曲。看得出，那胎兒真的把小身子整個給了父親。
皇甫嵩看得目瞪口呆。
“哎呀，”銀月公主呻吟一聲，抱了肚子。
“怎麼了？”蕭遠楓一下跳了起來：“可是要生了？”
“什麼啊，”銀月輕輕按了按肚子。不動聲色地將那一片鼓起按回：“與你說過多少次了，這孩子讓你搞的亂踢亂動，弄的我極為舒服……”
“哈哈，我倒又忘了。”蕭遠楓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那我就再給兒子唱支歌好了，兒子最喜聽我唱歌的，是不是，兒子？”
肚子又動了兩下，胎兒似乎在說：是，是。
蕭遠楓輕輕嗓子，剛要開口，就見隨身總管侍衛趙守義領著一傳書驛史急匆匆趕來，站在不遠處，急急地瞧著這邊。
蕭遠楓心裏一驚，知有大事發生。麵上卻不動聲色地又低頭彎腰，輕輕地拍腹與胎兒道別：“兒子，今兒爹爹看起來有點子事情，你等爹爹辦完了再來瞧你好不好？”
肚子又左右擺動，好似胎兒舍不得父親，不想讓父親走，在撒著嬌。
“好了，寶貝乖，爹爹一會兒就會再來瞧你。”蕭遠楓的口吻分明是對一個已經出世且粗通人意的孩童。
那肚腹動了兩下後，不再晃動，讓皇甫嵩懷疑那胎兒已經聽明白了父親要他乖乖等待。
蕭遠楓眼睛望向皇甫嵩，皇甫嵩對著銀月躬身一禮：“公主，屬下也告辭了。”
銀月含笑點點頭，卻對蕭遠楓道：“王爺，我今兒倒有一件事兒。”蕭遠楓回眸：“哦？”
銀月指指垂手立於一邊的有價值的雁兒：“這個孩子是我過去一個用順了的小宮女，今兒才找來了，我想……”
“你想將她留在身邊是吧？”蕭遠楓隻是輕淡地掃了一眼雁兒，“這此小事，你自個瞧著辦就是了，不必問我。”
“那我就謝謝王爺了。”
蕭遠楓輕撫了一下銀月的臉頰，為她拉緊了披風：“已經秋日了，這天也漸涼，小心點兒，讓宮女們扶你回宮歇著吧。”
見銀月點頭，才與皇甫嵩連一前一後，走向趙守義，趙守義神色凝重，躬了身子，看著皇甫嵩，欲說又止。
皇甫嵩見此情景，心中亂跳：是有事發生了，到底發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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