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64 更新時間：10-05-09 16:56
網吧裏熱得跟蒸籠一樣，方可可一邊拿手扇風，一邊把留言從論壇上發出去。
這是個不平靜的夏天。
方可可想，掏出褲兜裏的錢包，將父親的照片拿出來撕碎了。
她恨他，可在一個星期前，她還窩在他溫暖的臂彎裏，度過了十八歲的生日。
起因很簡單，一個女人，一個生活在社會底層的三陪小姐，插入了他們溫馨的家庭生活。
“我要和她走。”父親如是說，他被歲月磨平了的青春的光芒在那時綻放。
這是一聲巨雷，方可可卻笑了出來：“你以為是在演瓊瑤劇麼！”
“和你母親生活在一起我覺得很平靜，可她不一樣，她是柔柔的一枝嫩柳，拂皺了我心中的一池春水。”
方可可差點吐出來：“嫩柳？是殘花敗柳吧！”父親的眼黯然了一下，但還是說：“她是完美的，像是德加筆下的少女，生動如風。”
她無法形容內心的感受，曾經都極其喜愛父親那比喻豐富充滿感情的句子，聽起來就像詩一樣優美，可現在，她恨死這種飄渺的感覺了！
“她是妓女！你還真以為他看上你了？她喜歡你哪一點，你詩人一樣的惆悵，還是你學者一樣的憂鬱？她隻是一個□！你還真當她是蘇小小、陳圓圓……”
“啪”
方可可還沒從那一個巴掌中回過神來，臥室的門就突然被打開了，母親急衝了出來：“你要什麼？我怎麼辦，你瘋了！”
她胡言亂語地大喊大叫，雙手死死攀住父親的腰：“那是個什麼女人呀，有我好嗎？有嗎？她是妓女！”
“夠了～”方娜娜也衝了進來，“爸爸，你考慮清楚沒有？就為了一個那樣的女人，你要拋棄家庭？”
父親沒有說話，他看一眼雙胞胎姐妹，輕輕握一下母親的肩膀，“家庭，不等於愛情。”
“你被狐狸精迷了魂了！”方可可大罵一聲，衝出了房間……
之後是無休止的爭吵，母親從剛開始的哭泣到最後的威脅、唾罵，也無法挽回那個男人的心。
他在方可可的生命裏存在了十八年，然後，在一個星期裏消失。
他和一個妓女去尋找愛情了。
“惡心！”方可可罵了一聲，順便用腳踏了一下地上的碎照片。電腦這時哀鳴了一聲，發出刺鼻的燒焦味。
發現顯示屏黑了，方可可急忙叫起來：“老板！”
可一連叫了幾聲也沒見有人來，方可可隻得從位子上站起來：“有沒有管事的！”
“來了。”一個人從遠處的一台電腦跟前站起來，“什麼事？”
“出故障了！”方可可看了一眼電腦，又加了一句：“還冒煙呢！”
“啊，你怎麼不早說！”那個人叫起來，飛快地衝了過來。
方可可看了看那人，發現對方僅僅是一個少年，玄黑的頭發，大大的眼，一張下巴尖尖的臉，黑長的睫毛像蜻蜓的翅膀一樣怯怯地蒙在眼瞼上。
很幹淨，很溫順的一個人。這是方可可對洛草川的第一印象。
“主機溫度太高了。”少年摸摸鼻子，很苦惱的說。
那隻是一個很平常的動作，方可可卻覺得，由他做出來，很溫柔。
就像徐誌摩在康橋邊輕輕地揮了揮衣袖……發現自己的思維方法竟有那個男人的影子，方可可有些悶悶的：“我是不是要負責任啊？”
少年不知道她為什麼有些生氣，愣了一下，輕輕地說：“是天氣的原因，況且電腦本來就很老了……”
“那就好。”方可可說，“收費多少，我要走了。”少年檢查了一下方可可的登記時間，報了個價錢。
真貴。方可可想，還是叫父親買一台好了……
兀地愣一下，方可可自嘲道：“我還是挺依賴那個男人的嘛”
少年好奇地問：“請問，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不用找錢了……”心情不好，方可可隻想快點找個地方發泄一下。
“小草，你那還有多少錢？”一個低沉的男音突然從身後傳來，方可可嚇了一跳，趕忙躲開。
一個叼著煙的男子立在那兒，他注意到方可可的目光，轉過頭來笑了笑：“真漂亮啊，小妹妹。”
方可可臉都白了，雖然姐姐曾警告過她網吧裏多壞人，但真正碰到不良分子，還是第一次。
“嗬嗬，被嚇到了，長這麼漂亮，以後別一個人來這種地方……”男子吸了口煙，又深深地吐了出來，嫋繞的煙霧嗆得方可可直咳嗽。
“我這沒錢。”少年盯著男子，順手把方可可拉到自己身後。
“那可這麼辦？我可急用呢。”男子卻一直把目光放在方可可身上，“你新女朋友？”
“誰是他女朋友！”方可可忙辯駁道。
“嗬嗬，挺辣的妹妹。”男子笑起來了。
“到外麵等我。”少年對男子打個手勢，“不出去，就不給你錢。”
男子看著少年，“好小子，還說不是，我才有興趣，你就急得要趕我走了……好好，不要瞪我，錢重要，有錢才能有女人嘛。”男子說著，轉身離開了。
“你，有錢麼？”少年別過頭對方可可說。
“沒有！”方可可沒好氣地說：“你跟他都不是好人。”
少年笑了笑，“知道我不是好人，還不快把錢拿出來？”
“我沒有，有也不給你。”方可可瞪著他。
“喂，快點，老子有急用。”外麵的男人又伸頭進來。
“等一下，沒看見我向我女朋友要麼！”少年哼了一聲。
“嗬嗬，小草也吃起女人飯了……”男子又縮了出去。
“誰是你女朋友！你這人不要亂說！”方可可大怒。
“小聲點，黑子看上你了。我不這樣說，你一出去就可能被他滅了！”少年趕緊捂她的嘴。
方可可多少知道那句話的意思，頓時不出聲了。少年見她明白了，放開手說：“有錢麼，我好打發他走。”
方可可看少年一眼，“我、沒錢。”
少年皺皺眉頭，“我知道你有錢，你剛才付賬時我瞧見了。”
“你……”方可可不知該說什麼了。
“好了沒有……”外麵又再催了。
“真是羅嗦。”少年罵一聲，從褲兜裏掏出一把獵刀，刀頭對準方可可：“我現在搶劫，錢拿出來！”
方可可驚得張大了嘴。
“快一點。”少年不耐煩地把刀尖往前送了點，“拿來吧。”
方可可又氣又驚，把錢包掏出來往他頭上一丟：“給你！”
少年收起刀，把錢包從地上揀起來：“謝了”他朝可可笑了一下。轉身出去了。
方可可哼了一聲，心裏想著，就算我倒黴！
少年很快又從外麵進來，拉拉方可可：“來，跟我走。”
“我為什麼要跟你走？”方可可瞪他，想把手從他的手裏掙出來。
“你是我女朋友，他們不敢動你。”少年說著，帶她走了出去。
一看清楚外麵，方可可登時臉色慘白，下意識地握住了少年的手。
數十個拿著西瓜刀的男人正齊刷刷地對她們行注目禮。
“阿川！”“草哥！”“川哥！”
一群二三十歲的人對著個少年畢恭畢敬，這場麵雖滑稽，但可可笑不出來。
“小草啊，謝了。”叼著煙的男子揚了揚手中的錢包。
“沒事，一點小錢，孝敬你。”少年輕輕地笑。
方可可忍不住掐掐了少年的手心，什麼叫小錢，我的全部家當都在那兒！
少年微微回頭，“我知道你很急，等一下，乖。”
方可可臉都白了，心裏直罵少年是臭小鬼。
男人看了一眼方可可：“小草啊，這次這個很漂亮啊。”說著，意味深長地摸了摸下巴。
少年卻不笑了：“五少，我這次是認真的。”
“哦？也難怪，挺純的，不比以前的貨色……好了，我不打她的主意了。”男子興趣索然地癟癟嘴，招呼手下走開了。
少年看他們走遠了，這才對可可說：“找輛出租車，快點回家吧。”
“我不回家。”方可可一口回絕了，她可不想再回那個家。
少年盯著她：“你該不會是離家出走吧？”
方可可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別扭的小孩。”少年喃喃了一句。
“什麼？你才多大啊，還說我。”
少年對遠處招了招手，又從襯衫的胸口小包裏摸出一根香煙，“至少我懂得比你多……溫室裏的花朵。”方可可正要開口，就聽見一個破鴨子嗓子的聲音喊道：“川哥啊，你叫我。”
一回頭，就見一團肉球蹦了過來。
方可可瞪大眼睛看了看肉球，驚呼：“居然是個人。”
那肉球一聽，居然一下子哭了出來：“哇，胖不是我的錯，是上帝造人惹的禍。”
“好了，你小子給我送這個女的回家，你哥我有要事，你TM的你要再哭我把你丟到黑館裏當拉皮條的。”少年呼啦一口起說完，對方可可擺擺手：“美女，下次見麵還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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