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15 更新時間：09-08-08 16:02
章曉感冒是件麻煩的事。不單住院部的其他人要分擔更多工作，更重要的是，他的感冒這麼嚴重還不請假，大家都有被傳染的可能啊。
醫生托著杯子，看著章曉一邊撐著額，一邊繼續做著記錄。
章曉別的地方不見得比其他人出色，但這記錄住院部是沒有一個人做得比他更好。
從另外一個方麵講，這也是他比其他人細心慎密的地方。也是醫生打定收他做徒弟的原因。
“章曉，你的感冒怎麼沒見好反而重了？”
“老師，我抵抗力差啊。”章曉帶著濃濃鼻音講。
醫生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醫院這麼多藥，你又是醫生，該怎麼調理你不會嗎？”
“但調理也需要時間啊。”
“打你進院裏，我就沒見你對自己的身體上心過。”
章曉抬頭看醫生，笑笑。
“健健康康的，我難道還要給自己三天一小補，五天一大補？”
“你健康？你健康的話就不會感冒一來你就倒下了。”
周折在外麵大聲說，周圍一片嗤笑聲。
章曉咳嗽了幾聲，這才艱難的抬起頭。
“周折你再拆我的台，我滅你了！”
“哈哈，我怕怕。”
章曉丟了筆，作勢要出去撲他，醫生一把把他扯回去，按回座椅，親自給他看診。
“老師，我沒什麼事……”
醫生瞪了他一眼，章曉就乖乖的閉嘴。
“體溫自己測過了？”
“測了，37度4。”
“藥呢？都吃了些什麼？”
章曉把在西藥部拿的藥給他看，醫生皺了皺眉，換了其中一種。
“老師，為什麼換？”
“這個牌子不出名，但更實用。”
“你怎麼知道？”
“以前坐門診的時候用過。”
章曉點點頭，抽出隨身的小本子把藥商記上了。
看看外麵的人都各忙各的，醫生壓低了聲音：“中午過我宿舍去。”
“是。”
醫生點點頭，章曉肯答應，看來是肯說了。
果然，中午借著休息的名義，章曉把事情源源本本的告訴了老師。醫生聽完之後，眉皺得死緊。
“老師，你能幫忙查得我媽的入院記錄嗎？”
“事隔多年，我看難。”
“隻要檔案不丟，不難的！”
章曉一著急，又咳起來了。
醫生看了他一眼，遞給一杯水。
“你老實告訴我，這感冒是不是勒隱明傳給你的？”
“噗——————”
章曉一口水全噴上老師的臉上，師徒倆麵麵相覷，都臉紅紅的。醫生那是給氣的，章曉是羞的。
“老師，這私人事情，就不用向您報告了吧？”
“不論私人公事，一律要上報！”
“我們嘿咻嘿咻的過程也要報告？”
哐啷一聲，醫生毫不客氣的打得章曉頭上冒包。
“少給我說這麼惡心的事情！”
“惡心你又想聽？”
“你再給我皮！”醫生舉著手裏的鋼杯威脅著，章曉隻有嘟嘟噥噥把剩下更難聽的話咽回去。
“我告訴你，你如果自己有所隱瞞，到時候有什麼事情你得自己承擔。讓你坦白是對你好。”
“老師，我覺得你這課題研究的方向有些不對。”
“怎麼不對？”
“如果你隻是在尋找我高燒時的精神支柱，那麼勒隱明絕對不是那個人。”
“但是我記得隻有他在你的精神狀況才會穩定！”
章曉搖頭，“換另外一個人也可以。”
醫生摸摸下巴，“你高燒時握過另外一個人的手沒？”
“……………………”
“不回答就是沒有？”醫生輕笑著，“你認為任何一個人都可以，但是你知不知道？人的身體具有記憶功能，即使失去意識，身體也會自動辨別心裏信任並允許靠近的人，即使你醒來的時候不承認，你內心深處，確實依賴著這樣一個人。”
“老師，我始終覺得，隻有自己才是心病最好的醫生。”
“章曉，我是不明白你到底在否認勒隱明什麼，以你們兩人現在的關係，似乎你再否認也沒有用。”
章曉笑了笑，“老師，從勒隱明下手，不如換從我心病的根源尋起，也許那樣我會好得更快。”
“我隻怕沒有一個可以拉住你的人，找到根源你會直接掉到心病的深淵裏。”
“放心吧，小時候不懂事都沒有死掉，現在長大了還死得了嗎？”
“章曉！”醫生一支筆點在章曉額頭上，“勒隱明一定很討厭你動不動就說個死字！”
章曉眨了眨眼，“您怎麼知道？”
“因為我也同樣討厭！”
“隻有心存死意的人才會對‘死’這個字蠻不在乎，章曉，你必須明白，你周圍有愛著你的人！為了愛你的人，你要珍惜自己，把心中的那些死意去掉！”
“老師也愛我嗎？”
“你想找死嗎？”
醫生毫不客氣敲想試探的學生，“敢質疑老師對學生的愛，我滅了你！”
章曉隻有咳嗽以對。
醫生沒再跟他繞話題，正經扯到他母親上麵。
“如果說是為了滅口，為什麼不在車禍當場，非要在醫院？”
“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
“當年的事情你一點也不記得了嗎？”
“除了媽媽的遺言，真的一點也不記得。”
“那麼當年為什麼來看望你爺爺，你也不記得？”
章曉搖頭，“不記得，包括我那時的生活，我也記得不太清了。”
“你最好再詳細想想，或者回家裏找一找你父親的遺物，或者有可能。”
“事隔多年，大概會很困難。”
“再困難也是線索，不要輕易放棄！”
“是！”
“醫院這邊……”醫生沉吟了下，“我借口研究案例開啟一資料庫看，但如果事關機密，我覺得還是要從‘人’的方麵入手，當年接待你媽入院的，誰主治誰護理，這是重要的環節，你也留意一下。”
“是！”
“還有一個，你一定要記得。”
“什麼？”章曉問。
醫生看著麵色晦暗的徒弟，歎口氣。
“你答應我，不能衝動行事，無論如何，用活著的生命去換真相不劃算！”
章曉笑了笑，“老師，這世界沒有平空得到的真相，鮮血與人命，往往就是換取真相的最好籌碼！”
“章曉，你還不明白。”醫生搖頭，定定的跟他對視，“對於醫生而言，活著的生命高於一切！哪怕真相再重要，但是如果需要用人的性命去交換，那麼這個真相就會變得很不值，如果是我，我寧願它長埋地下！過去已經過去，就算重見光明，死人還是不能複活，但活人卻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劃不來。”
“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不畏艱難險阻也要求一個清白？為什麼警察就算流血犧牲也要去得到真相？這就是人間世道，正氣所在。老師，你的觀點我不認同！”
“你就是這一點上麵老是要跟我執拗。你到底聽明白沒有？你是一名醫生，不是普通人！‘醫生’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你弄清楚沒有？再給我忘記這個身份，回去就給我抄一千遍醫德去！”
醫生越說越火，最後氣得把一大摞書重重的丟在桌子上。
章曉大氣也不敢喘，隻有低著頭偷偷瞄老師的臉色。
“好了，你病這麼重，下午批你半天病假，回去好好休息！”
是好好反省吧？章曉摸摸鼻子，在心裏灰溜溜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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