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750 更新時間：09-11-19 06:24
書房的崔公公在一旁看個大概，卻是如同什麼也沒有看到一樣，悄聲的恭送了淩郡主落落離去。很多時候自己隻是一個什物而已，如同一個什物一樣思想，才能得到什物的最高待遇，這是崔公公在淩王府混了十幾年的如魚得水的經驗。所以幾個時辰後，當淩郡主換了一身家常裝束，在貼身宮女的跟隨下再次來到書房給王爺請安的時候，崔公公依舊如常的微笑，俯禮，通稟，不多說一句話，不多笑一份，不多給一個眼神，於人於己最好不過，其實對於混日子來說，這是一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
淩王伏案正在細看一麻帛卷集，甚是投入，似乎沒有聽見崔公公的通傳。郡主便自屈身請安，輕道：“父王又在操勞，我差扶玉去做了凝雪核桃酪來，且歇息下吧，待兒臣為您分憂。”
“熙兒？”淩王抬頭微笑，“今狩獵大有收獲啊，可要慶祝番，明日設小宴同你和秦裨將慶功如何？”
“謝父王”，淩熙淺笑，從身邊宮女的托盤中，捧起玉碗放到了淩王麵前接著說，“秦裨將是要慶其教導有方、謝其功的，他文韜武技、縝密沉穩、忠勇自律……是個可以培植的人選，但宮內親厚增私誼，不若委其重任，褒於公，成其業，可大任也。”
淩王含笑撚須，“不錯，秦裨將可大任也，熙兒心思優勝為父當年”
淩熙眼含笑意。
頓了下，又聽淩王道：“不過熙兒認為這秦裨將這大任是否能當得了郡馬呢？”
淩熙聞言，不察覺的愣了下，轉瞬又是淺笑摸樣，“郡馬者，需承淩王宏誌，胸懷天下，心感萬民，忠君報國，秦裨將當的得……然，郡馬者，也需承淩王衣缽，權衡朝臣，不危天權，不墮淩勢，秦裨將這就……當不得。”言罷，也不得淩王多說，將那青花勺子遞到了淩王的手裏。
淩王望著女兒，笑著搖了搖頭。戎馬一生，他廿年孤枕、遙思芳魂、香火無繼，他不惋惜，自甘情終一人；女兒聰慧，文武雙全，不讓須眉，他卻心下遺憾，憐其空有將相才，卻無鵠鳶身。
見淩王開始用那甜羹，淩熙心裏這才稍放了下來，暫且跳轉了這事兒吧。便瞧見那麻帛卷上細細塗繪的是個繁複的水榭樓閣，方木相交疊壘，四層有餘，層層獨柱，各不相通，好不精細，好不奢華。於是，想了下，便道：
“這便是那要修建的昭儀宮嗎？好浩大的工程，卻不知父王為何苦思起這草圖來？竟需淩王作工匠技師了。”
淩王歎氣，“你可記得你母妃當年常拿來說笑的慕淩顏這個名字？”
“宓昭儀要扶持的道理，兒臣懂得，父王不已是順著皇上的意思，力主建宮了嗎？卻不知同這圖紙有何關聯？”
“因為要按皇上的意思建了這宮，怕是宮建成了，這宓昭儀禍國的名字也成了，本王怕是也會惹火上身。”
“嗯……不錯……這麼浩大的工程大約是要和修葺祖廟之資耗相差無幾，溫尚書自不會放過這機會。卻不知皇上的意思是什麼，怎麼竟是要建的如此繁複？”
淩王無奈的笑道，“哎，皇上的旨意，怕是這樣集天下巧工一體、大費銀兩的妙思也未必能達到皇上的全部意思。”
“哦？那兒臣倒真想知道，皇上到底要建個什麼樣的昭儀宮了，難道竟是要越了禮製的奢華不成？”
“非也，皇上隻一句，‘水上輕盈步生香，淩波仙子攬微月’”
“怪不得要這麼多的檀香木，這麼高的層閣……”淩熙也陷入了沉思。
良久，淩王見女兒竟是也沉浸了其中，不禁莞爾，“熙兒，你也不懂這些，先去歇息吧，不用來勞這個神，明日再尋些工匠來修整，你先好生想下你的大事。”
淩熙微頓，抬眼，展笑，輕聲告退，她的落寞並無人知。
“郡主，你難道已經開始想那秦將軍了？”出了書房，扶玉見淩熙一直若有所思，禁不住打趣道。
淩熙微笑，“混話！”卻也不多說，又不知陷入了什麼思緒中。
扶玉隻當自己猜了正著，“秦將軍儀表堂堂，對郡主又是那樣緊張討好的樣子，真真是如意郎君呢……”見淩熙沒有反應，便又自接著絮叨，“這樣說來，豈不是郡主招郡馬的日子就快來了，那時是不是連皇上都會來金陵啊？”
淩熙本沒想理會，見著丫頭竟自己越扯越遠的，不禁哭笑不得，“你這都在想些什麼有的沒的呢？連皇上都惦記上了，這些念想把自己都想昏了。”說罷，見扶玉還是一副發呆模樣，知她置若罔聞，便不再理會。
水上輕盈步生香，淩波仙子攬微月……她不懂？她不信，她不認，她自負學富五車，她定能找到一個讓父王分憂的法子，隻是，她的父王到底如何才能被分憂？她怎能給他分憂？她隻是他羽翼下備受珍護的郡主，胡鬧頑劣，一無是處，最好享受些兒女情長，讓他更添寵溺的滿足。
分憂？於他，怕不過是不指望的心領。
寵溺？於她，卻也不過是些小女子的榮耀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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