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56 更新時間：09-08-31 19:19
走進大門，二人這才發現，裏麵是一個大大的庭院，中間有一棵高大的樹，沒有樹葉沒有花朵，光禿禿的枝椏在庭院中有點落寞。
注意到二人都看著那棵樹，女人溫柔笑起來。“那棵樹，是我哦。”但朱岸與確信，他看到女人眼中閃動著淚花，在餘暉中閃閃發亮。
“今哥？”朱岸與抬頭看旁邊站著的何今，何今把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三人站在高大的樹下，女人慢慢打開包袱。如何今所想的一樣，裏麵裝了一個方形的看上去似乎是檀木的盒子。“謝謝你們，給我帶來這麼好的禮物。”女人輕聲說，緩緩打開盒蓋。
朱岸與屏住呼吸看這一切。
盒子打開，裏麵是一件疊得齊齊整整的衣服。女人拿起衣服，一抖，朱岸與也得以看清楚。
那是一件粉色的旗袍，上麵繡滿了小朵小朵的桃花。
桃花？是桃花吧？嬌豔而不嬌媚，粉色中帶著羞澀。
“宗澤，你還記得……”大滴大滴眼淚從女人眼中湧出來，“對不起，失陪一下。”女人低下頭，拿著衣服，往屋內走去。
“今哥……宗澤，是黃大爺的名字嗎？”
“嗯……”不知何時，何今摸出一支煙，按著打火機就要點燃。
“今哥不要了！這是別人家裏！”朱岸與奪過何今手裏的打火機，何今無奈重新將煙放回煙盒。
“喂，小鬼……”
“不要叫我小鬼！”朱岸與不喜歡被人當小孩，尤其是這個和自己雖然認識才一天左右卻感覺認識很久了的今哥！
“抱歉久等了，好看嗎？”女人走近二人，臉上洋溢幸福的笑容。
“很好看！”朱岸與沒有任何安慰討好對方的想法，這件旗袍簡直就是為女人量身定做。綢緞麵上的桃花映襯得女人更加嬌媚。朱岸與甚至有一種對方全身籠罩在一股神聖光芒中的錯覺。
“真是一個可愛的孩子。難怪宗澤要選你把東西送給我。”女人伸出手，觸摸朱岸與的臉龐，朱岸與有些不知所措。
“這孩子現在是我家的哦。”何今笑著對女人說。
“謝謝你們，把這麼好的禮物帶給我。告訴宗澤，我會找到他，然後兩個人沒有遺憾地生活……”
一陣狂風吹起，卷起地上的泥沙，朱岸與用手擋住臉，眯著雙眼，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我叫桃花。謝謝你們。”女人的聲音越來越遠。
朱岸與感覺何今拉住自己的手，在叫自己名字。
“今哥——！今哥——！”朱岸與大聲喊。
耳邊的風聲一下停了，朱岸與從手臂中抬起臉，看到自己的右手被何今握住。
“今哥……”
“好漂亮……”何今陶醉抬頭看著上方，朱岸與也順著何今視線往上看。
桃花！滿樹的桃花！剛進門來還是光禿禿的樹幹奇跡般現在一樹的桃花，在黃昏的天幕中映出一片粉紅。沒有風，但還是有花瓣悠悠飄落，一片花瓣落在朱岸與鼻頭上，他用左手拾起，攤在掌心。
一下想到什麼，朱岸與猛然拉住何今衣角。“她說……她叫桃花。難道……”
“桃花，真的相當漂亮……”何今嘴角漾起滿足笑容，左手就勢握住朱岸與拉住自己衣角的右手。“黃大爺，你又騙我……”
“走了，回去了。”何今拉著朱岸與的手，走向門口。朱岸與邊走邊回頭，桃樹的枝椏伸向空中，天空被美麗的桃花點綴，絢爛盛開的粉色桃花像是那個叫桃花的女人的柔和笑容。
要幸福哦……朱岸與在心中默念，跟上走在前麵的何今。
兩個人走到古憶舊書屋門口時，黃大爺穿著和早上一樣的裝束正在等著二人，唯一的區別就是早上拿在手上的帽子現在戴在頭上。看到二人走近，黃大爺摘下了帽子，露出和藹的笑容。
“黃大爺，你又耍我。那種委托根本上就不能完成嘛。”何今抱怨著，走到書屋門口摸出鑰匙拉起了卷簾門，關在裏麵的菠蘿一下躥出來，親昵在朱岸與腳邊繞著。
“小何，你們兩個人不是順利完成了嗎？”黃大爺笑著。
“黃大爺，不是我說你，你怎麼能讓那麼漂亮的女士等你那麼久呢？”習慣摸出一支煙，突然想起打火機在朱岸與那裏，何今拿煙的手揚了揚，笑著看對方。
朱岸與抿了抿嘴唇，掏出打火機遞給何今，何今點燃了煙。
“我年輕時一次偶然機會遇到桃花，然後愛上了她，愛到無法自拔。即使知道她是花妖，我對她的愛也一樣沒有改變過……”黃大爺慢慢說著，時光仿佛倒流。
朱岸與睜大眼睛仔細聽著，何今吸著煙，好像對方說的隻是今天天氣怎樣之類的平常話題。
真的是……花妖。朱岸與甩甩頭，一下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可是，桃花隻能生活在有她生命之樹的房子裏。離開那裏，她會很難受。”黃大爺眼神黯淡。
“……我下定了即使放棄一切也要和桃花在一起的決心。可是，我帶著桃花去向父母告別時，二老難過的表情深深刺激了我。我發現，我不能為了愛情舍棄親情。
“可是，我還是跟桃花去到了有她生命之樹的房子裏。剛開始的日子，我們很快樂，在那段時間，我品嚐了這一輩子再沒品嚐過的愛情滋味。但，偶爾想起父母，我就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桃花喜歡穿旗袍，她一直想要一件有桃花圖案的旗袍。我向她許諾，會親手為她做一件。這就是後來，我開始學裁縫的原因……
“桃花知道，她什麼都知道，她是那麼的善解人意。她愛我，她了解我。所以，她做出了她的選擇……
“那天就像我們在一起的短暫幸福日子的普通一天一樣。我們一起吃飯，一起賞花，桃花的生命之樹一直開滿漂亮的滿樹鮮花，就像桃花本人一樣豔麗明亮……
“然後傍晚的時候，桃花提出要出去走走，我很訝異，因為桃花從來沒主動要求要出門散步。”黃大爺握住帽子的手在用力。朱岸與不敢說一句話，遲疑伸出手握住黃大爺的胳膊。黃大爺感激對著朱岸與微笑。
“桃花跟我說，要我以後找一個好女人，好好孝敬父母。我自然很生氣，對她說我隻愛她。然後，桃花就拉著我走到電線杆和牆麵有空隙的地方。桃花讓我先走，我沒有想太多，拉著桃花手穿了過去。接著就感覺到桃花的手鬆開了我的手。我一驚，退回去，但桃花已經不見了，房子也不見了，隻是我家附近一個平常的十字路口。我回到了有父母和朋友的人世間，這裏，沒有桃花……
“從那以後，我再沒見過桃花，無論我再從那個地方穿過多少次，依舊是普通的十字路口。我終於能為桃花做出她一直想要的桃花圖案的旗袍，但卻不能親手交給她……之後，我安心在家伺候二老。不過二老一提起婚事，我就直接拒絕。次數多了，二老也就不再提了。二老過世後，我以為桃花會再次出現，可是她沒有……這一生，我一直深深思念著桃花，我對她的愛充滿了整顆心……”黃大爺笑著流淚，夕陽下，眼淚閃閃發光。
“黃大爺……”何今輕聲叫出了口。
“謝謝你們，在我即將離開人世時，完成了最後的心願……你們兩個人身上，都有好看的白光籠罩。可惜我前幾天才看清。可能，是我要死的原因吧。”
白光？二人對視。還是何今發了話：“黃大爺，我們……”
“謝謝你們……”黃大爺微笑著。朱岸與發現，黃大爺的身子居然在逐漸淡化透明，他驚訝張開口。
“今哥今哥！”朱岸與拉住何今袖子。
“嗯，看到了。”何今看著黃大爺身體逐漸消失，表情平靜。“對了，桃花要我們告訴你，她會來找你——！”何今大聲說。
“嘀嘀嘀——”店裏傳來電話的響聲。二人對望，然後何今進店接起了電話。朱岸與蹲下身子，用手摸著菠蘿的頭，菠蘿伸出粉色的小舌頭，舔他的手掌。
“喂，小鬼！”朱岸與不滿抬頭，“黃大爺昨晚突發性昏迷送入醫院，剛剛過世。醫院人打來的電話，說是試著撥打大爺手裏一直緊握的紙條上的號碼，然後就打到店裏……”何今走出店，在朱岸與身邊站定。
“昨晚……”朱岸與掩飾不住眼中的驚訝，何今笑起來，他就喜歡看這個小鬼直來直往的表情。“笑什麼啊……”擰起眉頭，朱岸與站起，身高差何今一截。
“沒什麼。那兩個人，會幸福的吧？應該不會錯過了。”看著西沉的太陽，何今喃喃說。
“嗯……”朱岸與用力點頭。
不願被忽略，菠蘿衝著看夕陽的二人大叫起來。
“啊，對了，答應要給你好吃的。嘿嘿，不過沒有，我們一起吃泡麵吧。”何今抱起菠蘿，小狗開始哀嚎。
泡麵？自己也不喜歡。眯著眼睛，朱岸與出神看著太陽。今天的夜晚，來的特別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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