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26 更新時間：09-08-08 15:41
醒來時，一個滿臉慌張的大個子激動得語無倫次：＂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拚命地按喇叭你也不聽，啊啊，明明是紅燈你還一直往前走，啊啊，我不是故意要撞你，我才上路沒幾天，啊，不是，我早就會開車，隻是才買的車，啊，我到底在說什麼啊？＂到最後，他揪著腦袋蹲在我的床邊，＂那個，你感覺怎麼樣？＂
沒容我說話，一陣噼哩啪啦的聲音，一個人風一樣的刮進來。
＂小誠，小誠，怎麼樣？沒事吧沒事吧？啊，你你你，就是你撞了我們小誠？＂女人穿著一身帶小蕾絲花邊的淑女服飾，卻跳著腳揪著急忙站起來給她讓路的大個子的衣領，可憐的大個子隻好半彎著腰。
看到這個情況我不禁笑彎了眼睛。
晴姐，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讓我感覺到真溫暖。
＂晴姐，你放開人家。＂我忍笑。
＂啊，小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下一秒，晴姐就跳過來，捧著我的臉，上下左右的看，＂哎呀呀，我的小誠破相啦？？？＂聲音之大，連門都抖動了一下。
破相？我這才感覺到臉頰有些不一樣，左頰下邊貼了塊紗布。用手摸摸，挺小的一塊，應該不會破相。
門開了，一個一臉稚氣的小交警過來：＂你醒啦，要不要緊？＂
＂沒事沒事，您有事？＂我一頭霧水。
小交警一臉正經，公事公辦的表情：＂是這樣的，我來處理您和這位林悅先生的交通事故。＂
林悅，也就是大個子，正一臉窘迫地站在那裏。
＂啊，我想起來了。＂我這才明白，＂他沒有撞到我，應該是我自己先暈倒的。＂
明明是我自己不小心，何必拖累別人？
小交警和大個子都一臉驚詫地看著我，其實確實也是我的責任大過大個子，大個子也確實沒撞到我，他刹車及時。
小交警見我態度真誠，也不多事，寫了結案單，我們雙方簽字就算沒事。
我龍飛鳳舞地簽上我的名字，小交警說：＂哎，那你當時怎麼了會暈倒啊？＂
我當時怎麼了？我想了一下，忽然發現腦袋一片空白，我隻記得我當時很累，想睡一覺，之前發生什麼，怎麼不記得？
可能是我臉色忽然變得難看，晴姐過來：＂小誠，你怎麼了？＂
＂晴姐，＂我抱著頭，＂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了！＂
頭似乎一直在漲漲漲，象個大氣球，我不敢用力想，怕砰地一下破掉了，紅著眼睛看晴姐，她的嘴一張一合，我什麼也沒聽到，然後，我就又暈倒了。
再醒來，大個子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旁邊還有個女孩子。
女孩子看我醒來，急忙推醒大個子。
大個子一下子蹦起來衝出去喊：＂醫生，醫生，他醒了。＂
然後一隊人馬陸續進來，走在最前麵的是個年輕的醫生，一雙細長的桃花眼泛著冷淡的光，我想，這個醫生一定有很多愛慕者，他長得真好看哪。
醫生過來，扒扒我的眼皮，看看我的病曆。
問：＂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嗎？＂
我嗆到口水：＂廢話，你才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醫生沒理我的挑釁，隻是冷漠地看我一眼，那麼漂亮的桃花眼，卻射出小刀一樣的光，嚇得我老老實實地說：＂徐誠。＂
再問：＂多大？＂
＂２２＂我說。＂我快畢業了。＂
醫生的眼睛閃了閃，沒做聲。
晴姐從隊伍的最後頭擠進來：＂小誠，你，真的被撞壞了腦袋？＂
我白她一眼：＂都說了不是人家撞的。＂
……
經過一番兵荒馬亂，我終於相信原來我已２４歲了，我把２２歲到２４歲這中間的兩年，丟了。
醫生麵無表情：＂車禍造成他非常輕微的腦震蕩，現在的情況是失憶，選擇性失憶。應該跟車禍無關，或許是之前受到什麼刺激，他選擇遺忘某些東西。＂
我咂舌，醫生，可不可以有點表情？可惜了你長得這樣漂亮。
晴姐咬了咬牙，似乎想說什麼，還是沒說。
我無辜的看著她，我不是故意要忘的，我真的以為我現在還沒有畢業啊。之前看到她象一陣風刮進來的時候，還想說晴姐你幹嘛穿得那麼老成？大我一歲的晴姐在我２２歲的時候，還成天穿著不男不女的衣服，還說這是個性！而如今，她卻已經是為人師表，不得不穿成一個淑女，以免誤人子弟了。
＂好啦，你睡會吧，或許過幾天就好了，醫生也是這樣說的。＂她終於還是放棄了，給我蓋了蓋被子。
我翻個白眼，我才剛睡醒，哪裏還睡得著？
於是轉過頭去打量另外一個小美女。
見我看她，她微紅了臉，還是衝我笑笑。
＂我叫馬淩，是林悅的女朋友。＂她輕聲說，＂林悅說了你的事，雖然你說不是他撞的你，可我們覺得還是應該來看看，或許有什麼可以幫得上忙．＂
聽了她的話，我忽然就覺得很溫馨，你看，世上還是好人多。
大個子還是一臉傻相：＂啊，你餓不餓？我媽燉了骨頭湯，很補的。＂
我搖頭，又想笑，大個子這個人真好玩。
醫生說我選擇性失憶，跟車禍無關，是我自己選擇遺忘某些東西。我忘記了什麼？肯定不會是好的吧？看晴姐明顯是哭過卻故做歡顏的臉就曉得，她知道很多東西，可她不敢說。怕刺激我嗎？
為什麼我爸媽不來看我？
轉頭去問晴姐。
她愣了一下，然後說：＂啊，因為來的時候醫生說沒關係，沒傷到哪裏，我就沒通知叔叔和阿姨，免得他們擔心你。後來你昏倒，我著急，又忘了。＂
可她的眼神閃爍，我又找不出破綻，於是權當是真的。
病房裏忽然就這麼陷入了寂靜，有些尷尬，又有些凝重。
看看大個子和女友的不自然，我決定既然沒有把他拖下水，就繼續成人之美：＂大個子，你們走吧，我沒事的，真的不關你的事，你也不用擔心我。＂
大個子點點頭：＂那我們再來看你，你好好養傷。＂
就臉上那點小傷，哪裏用養？
我想出院，可醫生和晴姐居然一致反對。
晴姐學校也有事，臨走一個勁的囑咐我：＂你要是無聊就閉眼躺著，或者去六樓兒科病房跟小朋友玩，不要瞎想，醫生說了，失憶不是一下子就能想起來的，也許以後慢慢就想起來了，現在越著急，反倒越想不起來。＂
我答應，趕她快快走，不要囉嗦。
我壓根就沒想馬上去找回失去的那部分，她卻偏偏那麼小心，肯定有問題。
這反倒使我好奇心加重，忍不住試著去回憶。
那麼輕微的腦震蕩，能震走多少東西？
就是這樣慢慢地去想，有些東西尖叫著從某個缺口往腦子裏湧。
一個男人，戒尺，哭泣，高大的書櫃。
在腦中旋轉，層層的黑暗又壓了下來。
睡夢裏我似乎一直對著誰在哭，可他隻留給我一個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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