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51 更新時間：09-11-03 21:43
公孫霽月抬眼看著天空，歎了口氣。眼神逐漸悠遠。半天沒有一句話，依稀記得初次見麵也是如此，對麵而坐，卻是相互欺瞞，如今，真心可鑒。卻是人去樓空。八仙桌之上，放著一個酒杯和一副碗筷。公孫霽月看了一眼，又深吸了一口氣，才淡淡的說道：“也許命該如此，怨天不由人。”
說著，竟然嚷聲道：“程錦，來……加兩幅碗筷。把蘇齊和紅鳶都叫上。”說著豪邁的一甩手中的茶杯。摒棄自己的兒女情長。
淚在滴落，隻是了無痕跡，心在跳動，卻是失去溫度。
公孫霽月看著深秋的天空，心中更是悲涼，懷中的那隻碧玉簪早已物歸原主，現如今……那裏空蕩蕩的，就像自己的心一樣。
塵土在空中飛揚，站在城門口的沈清瀾一直佇立在那裏。華服變成了素雅普通的青衣，眉宇之間的浩然之氣更是變得若有似無，然，他的眼眸，卻是緊閉的。百裏孟明知道此時的自己並不遍上前，但是唯恐自己不加勸阻，主子從此就踏上不歸路。剛想上前，隻覺得耳邊風聲呼嘯而過，剛剛還在麵前的青色身影已經一丈多遠。
百裏孟明無奈的搖頭：“罷了，罷了。既然如此，自己也無力為之，但是以主子的能力，絕對會……”想到後來，百裏孟明不由的冷笑。看了一眼西秦皇城的城牆，眼中一直掩藏的殺氣頓時重了起來。忽一轉身，又往巷子之中走去。黑色的身影掩藏在黑暗之中。卻有種無法說清的寒意。
烏雲籠罩在黑暗之上，很快傾盆大雨下了起來。而沈清瀾仍然站在其中，一如那個夜晚。明明是極為平凡的臉，卻可以為人做到如此地步。沈清瀾一輩子都無法忘記，在那個大雨磅礴的夜晚，那個火紅的身影，因為不會騎馬，而狼狽的摔倒在雨夜之中，那瘋恨的眼神，那傷心的痛楚，真切的雕刻在那個人的臉上。明明極為平凡，卻是最為的生動的，看到他笑自己會沒來由的開心，看著他難過，心中更是有如刀絞一般。昨晚的訣別，卻讓自己一夜無眠，腦海之中出現的不是家國天下，而是他，他公孫霽月。即使知道自己身負重任，即使知道他的立場，他的無奈。可是隻要想到，今日一別，相見遙遙無期，心似乎都在滴血一般……
想見他，想見他，像中毒一般，錯也好，對也好。
在走之前，哪怕一麵就好，我想要見他。
像數十個自己隨行的夜晚，看著那個人，可是直到分別的今日似乎才明白了自己的執著，那種從未有過的執著。
可是自己又無比的慶幸，如若不是自己，也許那個人兒在那一夜就會溺死在水中。想到他會死，沈清瀾宛如窒息一般，睜大了雙眼。不顧一切的再大雨中前行。哪怕自此自己忘記他，至少在這一刻讓我見到他……素來冷靜的沈清瀾，在這一刻竟然慌亂到不知所措。眼眶似乎也被大雨沾濕，直到那個叫公孫霽月出現的眼前。
在這一瞬間，沈清瀾幾乎要叩謝蒼天，聽到自己心裏的祈望。手腳都不知道該置於何處，依著南楚別館之中的連廊，看著坐在亭子之中的公孫霽月。平凡的臉龐貌似也別樣的生動，仿佛就這樣看著，看著他在視線之內就是今生今世最大的幸福。手指在嘴角婆娑，似乎公孫霽月的氣息還在其上。卻在無意識的逐漸靠近，靠近……想要讓對方也看到他。
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蘇齊眼神一瞥，看到站在遠處的沈清瀾。這時程錦也注意到了，用眼神示意蘇齊少安毋躁。
而在此時，公孫霽月也隨之起身，沿著連廊走入房內。無精打采的公孫霽月卻是更加沉靜，隻是低著頭一步步走著，聽著廊外煙雨聲，聽著廊內滴答聲。靜靜的世界，就宛如自己的心一樣。
黯然的閉上雙眼，扶住一旁的廊柱，眼前陣陣發黑，暈眩感直襲而上，而公孫霽月仍然勉力撐住。好不容易穩定下來，剛要邁步出去，卻是一腳踩空。整個人也瞬時像下倒去。還在亭中監視沈清瀾的兩人聽到聲響疾呼出聲：“主子……”卻是遠水救不了近火。遠處的沈清瀾也發現了他的不對勁，急速的使用輕功，驚鴻一躍，就出現在公孫霽月的麵前。一把上前，擁住了對方，借力上到半空，一個旋轉，輕如羽毛一般的落地。
而靠在沈清瀾懷中的公孫霽月卻閉上了雙眼，伸手一抬，示意想要上前的程錦和蘇齊退下。自己從沈清瀾溫暖的懷抱之中掙脫而出：“原來是王爺啊……真是稀客啊。剛剛多謝王爺出手相救。”說著，又退了幾步。抬手推開身旁的房門：“來者是客，王爺，請……”一個拱手，恭敬到極點，卻不是平常的公孫霽月。
公孫霽月踏入門檻之後，就躺在了一旁的躺椅之中，剛剛的暈眩感一點都沒有消失，甚至更為強烈。自己僅存的理智讓自己在沈清瀾麵前不能表現出一絲的脆弱，即使心失去了，也要保住尊嚴。況且，我和他的一切，在昨夜就已經斷了……
勉強自己睜開眼來，淡漠的看著麵前已被雨水淋濕的人，雨水隨著他英俊挺拔的眉宇劃到精致無比的麵容。更添一絲魅惑，迷離的眼眸，看著他的一切，明明近在咫尺，卻是咫尺天涯。看著他，看著他已經亂了的鬢角，手指慢慢的舒展開來，抬起，伸出，明明知道觸碰不到，卻在視野裏麵相和。
“我肯定是做夢了……”夢囈一般的語言，下一刻公孫霽月跌入了黑暗之中。
冰冷的手指在下一刻被一個顫抖的手緊握住。“霽月……”隻是一聲呼喚，卻仿佛從天邊傳來，耳邊似乎出現了幻聽一般，聽到又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在一次又一次的響起，自己冰冷的麵頰之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輕輕的拂過，溫柔而小心，宛如珍寶一般，嗬護備至。
轉而又變成了低聲的哭泣，炙熱的淚滴從頸項之間滑入以內，灼傷了自己的心髒。“霽月，霽月，醒過來，醒過來……
沈清瀾取出懷中的一粒紅色的藥丸，合嘴喂給了公孫霽月。須臾過後，公孫霽月悠悠轉醒。睜開的雙眼竟然在接觸到光線的時候看不到任何東西。黑暗之中，無力的摸索，卻沒有任何東西，宛如前世的夢一般，自己躲在黑暗的角落之中，沒有一絲光線，習慣性的抱住自己顫抖的身軀，卻沒有絲毫的暖意。卻在自己緊擁住自己的下一瞬，有雙溫暖的臂膀抱住了自己。身體被略微的上提，靠近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帶著泥土的芬芳，秋雨的味道刺激著鼻尖。細聞之下，感覺一絲絲的暖意回到心間，嘴角微翹，再睜眼，眼前的一切也變得清晰起來。
陌生而又熟悉的別院，還有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懷抱。對上一雙焦急的眼眸，心一痛仍然忍住，雙手也隨之收回。
“王爺不是今日就要離開了嗎？怎麼還有此雅興前來道別嗎？”怕看到那雙眼睛，也就此別過臉去。
然而沒有昔日的冷嘲熱諷，也沒有爭鋒相對，沈清瀾靜靜的看著他，一直維持著半蹲的姿勢，看著眼前剛剛轉醒的人兒。“恩，是要走了，可是……”可是我舍不得你。
越是見麵，就知道自己越放不開，越放不開，就越想看著你，哪怕一麵也好，所以你不要如此待我。我也會難過，事已至此，情何以堪……
“我想見你，我無論如何都想見你……知道不可為，可是我……”聲音都已經顫抖，卻沒有辦法上前緊擁住對方。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你身為北齊的攝政王，你應該知道，這樣是不可能的。況且，就算你真心待我，那我呢，你能相信一個他國皇子嗎，還是因為我是南楚派到西秦的質子，所以你認為我尚有利用價值，甚至不惜紆尊降貴，親自前來施行你們的計策。”不是沒有想過，你是真心，還是假意。我懂，我也不懂，前世之中的自己，為情所傷，今生今世，再也不想被情所困，就和自己說的一樣。還是他亦如聶明一般隻是為了利用自己……可是如今的自己又還有什麼價值可言。無論是沈清瀾，還是慕容朔，都不辭辛勞的再我身上浪費時間。到底要到何時，才可以掙脫，這在夾縫之中求生的卑微生活。
眼淚順著眼角滑落，無聲的湮沒在黑暗的角落。無人看到，無人聽見，更無人知道我的心在滴血。
一句句感歎，一句句呼喚，隻是添加在我靈魂上的枷鎖……
“霽月，難道在你眼中，我就說如此嗎……”失落的眼神溢於言表，卻無法說出心中所想。在最初的開始的確如此，可歎，情不由人。
“難道不是嗎。”憤然的站起身來：“王爺，既然如此，何必再多做糾纏，你還是走吧。霽月不送。”
“霽月……”想要再次抓住他的衣擺，卻又被其避開，失魂落魄的往外走去。卻在最後一步停住腳步。
“既然如此，就當是最後的要求，霽月，你喚聲我的名字可以嗎……”靜靜的站立，久久沒有答複。“那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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