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8677 更新時間:10-03-14 01:18
龍傲此時的神情異常凝重,冷靜地盯著躺在床上尚處於昏迷之中的銀龍,沉默著一句話也沒有說,顯得十分擔心,周圍安靜得幾乎讓人窒息。站在一旁的祁瑋此時卻有一種直覺,龍傲現在很生氣,甚至很震怒,祁瑋還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錯覺,如果不是銀龍現在重傷昏迷,龍傲很可能直接就把銀龍從床上拎起來狠狠地教訓一番。
就在昨日傍晚時分,祁瑋率領停雲山莊的弟子找到龍傲與蕭烈之後,將他們帶入了停雲山莊。龍傲見到渾身是血的銀龍之時,大驚失色,頓時失去了冷靜,可是當龍傲在驚慌之下替銀龍把完脈之後,他的神色卻漸漸地越來越沉靜,最後竟然顯露出幾分憤怒之容,隨即他冷冷地說了一句“麻煩祁兄等他清醒之後告訴我一聲!”之後便不管不顧地離開了,龍傲當時的語氣簡直冷漠到極點。
其實在那個時候祁瑋就有這種直覺,龍傲十分生氣,他很震怒。這一路相處下來,祁瑋對龍傲的個性多少也了解一些,盡管龍傲大多數的時候都很淡漠,似乎對一切都毫不在意,冷眼旁觀,顯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漠然,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其實龍傲並非是一個冷心冷情的人,因此祁瑋對龍傲異常冷淡的態度非常不解。
龍傲這樣的神情不是一般的生氣,但是他不會無緣無故地生氣,祁瑋當然很清楚這其中肯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原因,並且肯定與銀龍這次受傷有關,可是他心裏盡管十分擔憂,卻不敢向龍傲詢問,他有些害怕,害怕因此龍傲會看出自己心中的情愫,害怕自己會一時把持不住泄漏自己的心跡,害怕自己會牽連銀龍遭受無妄之災。今時不同往日,銀龍已經執掌了暗堂,而自己也不是單純的停雲山莊的弟子了,還多了一道睿王的身份,這是嶺南龍門的人不可逾越的鴻溝。
“嗯……”一聲輕微的呻吟溢了出來,銀龍長翹的眼睫微微地顫抖了兩下,隨即緩緩地睜開了雙眼,茫然地愣了片刻,眼神最終落到坐在床邊的龍傲身上,“二……哥……”
“祁兄,能否煩勞你去看看蕭烈,我想他也應該醒了,我有些話想單獨與銀龍說。”龍傲的神情依然冷漠,語氣之中也沒有顯出任何情緒。
祁瑋隻是默默地望了一眼,眼神之中是難以掩飾黯然,隨即他收斂了心情,轉身離開了房間,並且關上房門。
“二哥……你……”銀龍輕輕地笑了笑,吃力地撐起身子想坐起來。
“啪!”地一聲,清脆而響亮,龍傲寒著臉,什麼也沒有說,一上來就毫不猶豫地立即給了銀龍一個巴掌,把銀龍打得側身歪倒在床頭,似乎完全不顧銀龍的身上還帶著傷。銀龍左手捂著臉頰,低下頭去不敢望向銀龍,輕輕垂下眼簾,竟然落下了一滴淚珠。
“你是故意的?你想死?是不是?”龍傲冷冷地問道,卻是異常肯定的語氣,銀龍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我不知道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既然你接掌了暗堂,不管你當我是門主也好,當我是兄長也罷,也不管你把自己當成什麼,總之請你記住你曾經說過的話,曾經立下的承諾,嶺南龍門從不違背契約。”龍傲的語氣寒冷如冰。
“抱歉……二哥……我知道錯了……不會再有下次了……”銀龍輕輕地哽咽出聲,放下捂著左邊臉頰的手,雙手撐在床沿。
龍傲小心翼翼地扶了銀龍躺下來,神情也溫和了許多,略帶無奈地輕聲歎息了一下,揚起往日的微笑:“你先在停雲山莊好好養傷,我和蕭烈先行上京,好在京城距離冀州不過一天的路程,我在京城等你。”
“嗯……”銀龍輕輕應了一聲,緩緩地合上雙眸,心中一時之間猶如翻江倒海。
龍傲替銀龍掩好被角,出了房間之後便看見祁瑋站在門外的回廊上,龍傲緩步走上前去,淡然卻鄭重地言道:“祁兄……”
“蕭烈還沒有醒,我想了想還是先過來了,放心,我對別人的‘秘密’向來都沒有興趣。”祁瑋隨意地笑了笑,故作一般地問道,“銀龍……他……怎麼樣了……還好吧……”
盡管祁瑋表現得看似處之泰然,不過龍傲還是在他的眼神之中看見了一閃而過的複雜神情,那樣的眼神龍傲這一路上已經注意很多次了,他也曾經在另一個人的身上看見過與之相似的眼神。
龍傲暗暗地斜了一眼身後,淡淡地笑了言道:“此次多謝祁兄了,銀龍已經沒事了,隻是當胸一劍,雖然不及要害,畢竟失血過多,調養一番總是要的。”
“你還是叫我祁瑋吧,你都可以直呼蕭烈的名字,何況是我,不管你認不認,你這個朋友我祁瑋是交定了。”祁瑋瀟灑地抬起右手,掌心對向龍傲,笑得十分真誠,語氣異常認真。
“好!”龍傲果斷幹脆地應了一聲,也抬起自己右手,手掌與祁瑋對拍了一下,正正地對上祁瑋炯炯有神的雙眸,眼神之中充滿了信任,他微笑了言道,“祁瑋,請你好好照顧銀龍,龍傲感激不盡,一定銘記於心。”
“放心!一定!”祁瑋自信地笑了笑,神情堅定,向龍傲投去一個讓他定心的眼神。
龍傲瀟灑地轉身而去,輕輕地合了一下眼簾,淡然一笑。祁瑋凝望著他的背影,鉤起一抹神采飛揚的笑容,心中暗暗有些欣喜,或許這是一個很好的契機,可以改變一切。
放輕動作慢慢地打開蕭烈房間的門,蕭烈似乎睡得很淺,隻是輕微的“嘎吱”一聲便立即睜開了雙眼,頓時從床上坐了起來,隨即順著聲源望了過去。
龍傲緩步走了過來,正好目睹了剛剛的一幕,顯得有些尷尬,略帶歉意地言道:“不好意思……我吵醒你了……”
“我才醒……你就進來了……說來也巧……”蕭烈隻是淡淡地笑了笑,語氣輕鬆而自然,眼睛卻凝注在龍傲身上,似乎大有一種不想移開自己眼神的意思,隨即意識到自己有些失神過度,於是硬生生地收斂了自己停留在龍傲身上多時的視線。
龍傲正正地望著蕭烈,感覺到蕭烈有些異樣的目光,瞬間微微一愣,隨即輕笑起來,也沒有回避,很自然走了過去坐在床邊,所有的一切都顯得十分坦然,語氣還是一貫的淡然,不過言語之間多了少許玩笑:“感覺如何?明日上京可還有力氣?”
蕭烈略微遲疑了片刻,心中暗自揣測,麵對自己這樣近乎不禮貌的注視,盡管是身為男子,龍傲多少也應該有些不自然,為何他卻如此出乎意料的平淡,他是不介意還是已經習慣了被這樣注視,或者他本身如此優秀,認為自己就應該被這樣注意,又或者這些隻是自己的錯覺,龍傲剛剛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視線,他原本便不在意自己,也就無需留意自己。想到這裏,蕭烈突然一個激靈,迅速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立即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能再如此心神不寧了,嶺南龍門不能與朝廷有任何契約之外的牽扯,否則後患無窮。
“嗯啊!我很好,有你這位神醫兼武林高手的龍傲門主在,黑白兩道橫著走都沒有問題。”蕭烈大開玩笑地言道,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失落。
“想來也是你沒有修習內功,軟筋散的藥效得不到有效發揮,你這才恢複得如此之快,否則怎麼樣也得躺上十天半月的。”龍傲將一切看在眼裏,淡然地笑了笑,表麵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心中卻莫名地隱隱有些傷感。他不著痕跡地偏過原本落在蕭烈身上的視線,慢慢地低下頭去,隨即拉過蕭烈的手腕把脈,微笑了打趣言道:“的確恢複得很好……看來你還挺坦白的……”
“這是自然,隱瞞病情可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在像你這麼精明的醫者麵前,不過你似乎並不相信我說的話。”蕭烈盡可能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十分輕鬆而自然。
放開蕭烈的手腕,龍傲依然淡笑而言:“其實也不是……我隻是謹慎一些而已……畢竟你是……”
“嶺南龍門契約之內的不利因素……”蕭烈黯然地輕輕笑了笑,微微垂下眼睛,盡管這隻是自己一時之間為了掩飾內心的不安而隨意說出的一句玩笑托辭,他還是不敢正視龍傲聽見這句話之後所表現出來的神情。
“原來……剛剛你那種異樣的眼神……竟然是這個意思……我還以為……”龍傲緩緩地站起來,背過身去,憂傷的眼神轉瞬即逝,淡然地言道:“放心吧……你和嶺南龍門的契約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龍傲抬腳準備離開,看來自己不過是一廂情願,嶺南龍門與蕭氏皇族之間注定是不可能以那樣“友好”的方式共存,蕭烈畢竟是蕭氏皇族的太子,未來的一國之君,就算他的心胸再如何開闊也不可能對嶺南龍門毫無顧忌,原本以為他們之間或許可以有所改變,其實把當日那些戲言當真的人卻隻有自己而已。龍傲暗自諷刺自己太過天真,已經不是一般不諳世事的少年了,江湖廟堂之上的是是非非也見過那麼多了,竟然還沒有學乖。
望著龍傲挺直的背影,蕭烈的心再次泛起陣陣刺痛,驚覺龍傲方才所言。
“剛剛你那種異樣的眼神……”
“我還以為……”
蕭烈猛然感覺到了什麼,盡管不清楚龍傲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讓龍傲就這麼離開,確切地說是蕭烈不想見到龍傲離開自己視線的身影,每次見到龍傲離去的身影總是讓蕭烈感覺到心痛不已。思及於此,蕭烈立即翻身下了床,連鞋子也顧不上套,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攔住龍傲的去路,將他堵在門口。
“你……還有什麼事情……”龍傲顯然被蕭烈剛才的舉動驚到了,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愣在當場。
“你知道我一直在注視著你?為什麼你會表現得毫不在意?你認為我以那樣的眼神一直注視著你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我會與嶺南龍門的契約沒有任何關係?”蕭烈也知道自己這樣的舉動很唐突,也很失禮,不過既然已經這樣做了,不如就此當著龍傲的麵直截了當地問清楚,於是蕭烈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內心的疑慮問了出來,清澈的雙眸定定地凝視著龍傲,眨也不眨一下。
龍傲被蕭烈問得定定地站在原地無法動彈,瞪大了雙眼望著他,驚愕不已,頓時不知所措,心慌意亂,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出言解釋,隻好微微側過臉,回避了蕭烈的銳利的目光,沉默不語。
“罷了……你不想說就算了……抱歉……我失態了……”蕭烈乍然感覺到自己的失態,許久不見龍傲回應,慢慢地放下撐在門框上的手,側過身子讓出通道,偏過頭去,雙眼失神地望向一旁的角落,語氣愧疚地向龍傲道歉。
就在蕭烈準備放棄之時,龍傲輕輕地笑了,略帶失落之意的微笑側臉令蕭烈頓時感覺異常刺眼,隨即龍傲淡漠的聲音悠然地傳了出來:“記得秋雨那日在嶺南龍門,你陪我品茗之時曾經暗指我是你特別的朋友,而且那日我也曾經說過,你我之間交個朋友也沒有什麼,這一路相處下來,尤其是昨日你說將所有的事情連同自己都交托於我,因此讓我產生一種錯覺,以為你是真的拿我當朋友一般信任,因此我便認為作為朋友的你注視我也是正常之事,即使目光異樣也必定是事出有因,你我之間原本就不存在任何契約,你自然也不可能與嶺南龍門的契約有任何關係。我一直視你為君子之友,不過以你方才所言來看,當日之言不過隻是一句戲言,倒是我太過較真了。”
蕭烈怎麼也想不到龍傲竟然對自己是這樣一種感覺,君子之交,此時他才有所頓悟,難怪龍傲一直對自己如此淡然,他不是對自己冷淡漠然,而是將自己視為如此重要之人,更沒有想到因為自己的內斂和疑慮,僅僅一句掩飾情緒的隨意托辭就讓龍傲產生這樣傷心的誤會,倘若自己沒有一時衝動阻攔住他的去路問個清楚明白,那麼他將來或許一生都會為此事而甚為遺憾。
“不是這樣!你誤會了!”蕭烈轉身一把地抓住龍傲的雙肩大聲言道,因為急於向龍傲解釋,因此語氣也不是一般的急切,簡直可以說是心急火燎,“我之所以會那樣注視著你是因為我很在意你這個朋友,不過我見你似乎並不在意,所以我才會心存疑惑,以為你有所顧忌,無法與我交心。秋雨那日我說過的話一句也不曾忘記,而且我也以茶暗喻,與你一生為友,決不後悔。”
蕭烈言罷一直盯著龍傲等待他的回應,心中緊張萬分,不知不覺之間手上的力道也漸漸地加大。龍傲聞言震驚至極,心中暗暗驚喜,猛然抬頭,怔怔地對上蕭烈那雙凝視著自己清澈透明的眼眸,感覺到抓著自己雙肩的手越來越緊,頓時臉頰緋紅,不好意思地呐呐言道:“蕭……蕭烈……既然誤會解釋清楚了……能不能……先放開我……”
“呃……”蕭烈的視線轉移到自己的雙手,驚覺自己剛才的所言所行,立即像被什麼紮了一般鬆開了手,臉頰之上瞬間飄過一抹紅暈,隨即尷尬地向左右兩邊看了看,訕訕地笑了笑言道:“一時激動……我太過急切向你解釋了……”
“嗯……沒關係……”龍傲淡然地微笑了言道,心情也十分輕鬆,語氣也一如往常,不過在龍傲注意到蕭烈此時隻是穿了一身單薄的貼身裏衣之後,一時之間再度尷尬起來,甚至還有些語無倫次,“那個……我還是先回避一下為好……你先更衣……還有……你這樣光著腳也不好……地上寒氣重……這樣很容易著涼……也容易弄髒腳底……我叫人打盆水來給你清洗一下……”
龍傲言罷便驚慌失措地匆忙離開,蕭烈這次望著他慌張離去的背影,慢慢地揚起一個淺淺的微笑,第一次感覺到了欣喜愉快之情。
等蕭烈把自己整理好了之後便立即出了門,急切地想去尋找龍傲,剛剛踏出門口卻見龍傲坐在院中樹下的石桌旁邊,手上正在擺弄著桌上的茶具。
天朗氣清,深秋之季,溫暖的陽光斜斜地照上龍傲的金衣,泛起點點淺金的色澤,頂上的枝葉依然青綠,在微微掠過的秋風之中輕輕地“颯颯”作響,此情此景絲毫沒有秋日的蕭瑟之感,反而多出幾分春日明媚之意。
蕭烈輕鬆地笑了起來,緩步走了過去,自然而然地坐在龍傲的對麵。龍傲即使沒有抬頭也知道來人就是蕭烈,微微一笑,隨即一杯清茶遞到了蕭烈麵前。
“這次回去之後一定要好好修書一封,多謝師傅他老人家沒有傳授我內功,否則這次哪有這麼走運。”兩人誤會解除,蕭烈心中甚為喜悅,言語之間也是十分輕鬆愉快,麵對龍傲也不再有任何顧忌,暢所欲言,即使是深切的關懷之言也不會感覺到難以開口。
“不過你也太沒有顧忌了,與聞人炎交手一點退路都不留,就算你想速戰速決也不能這麼不顧性命地亂來啊,我在一旁看得那麼揪心,簡直是心驚膽顫。明明是真氣反噬,後果如此嚴重,你卻還輕輕笑著說隻是岔氣,想到你會那樣都是因為我,當時我真的懊悔至極。”蕭烈想起當時的情景,依然心有餘悸,說到最後聲音輕微地帶過一句,“我真的很心疼……”
龍傲聞言心中猛然震顫了一下,將茶壺輕輕放了下來,想了想微笑了淡然言道:“此事其實與你並無關係,是你有所誤會,我出招毫無顧忌不是因為想速戰速決,而是嶺南龍門的武功本身就是如此狠絕,一點餘地都沒有。”
“嗯?”蕭烈端起茶杯剛剛碰到唇邊,聽聞龍傲此言,立即放下茶杯,疑惑不解地抬眼望向龍傲。
龍傲淡淡地笑了言道:“我曾經與你說過的,嶺南龍門的武功承襲影門,十分霸道狠毒,是不能隨便能修習的。”
“嗯……你還說過……但凡修煉之人必須保持淡然冷靜的心境……否則很容易便會走火入魔……”蕭烈仔細思索了片刻,回憶起龍傲之前所言,一字不漏地說了出來。
“一百二十多年前,影門號稱天下第一魔教,武功劍走偏鋒,異常霸道,而且一個不慎也極易傷及自身。先祖龍澤與龍旭乃是影門最後一任門主司馬無情的義子,龍澤盡得其真傳,卻因為強行以速成之法修習六刹罡氣,雖然武功大有所成卻大大損傷心脈,導致才過而立之年不久便早逝。”
“我倒是曾經聽師傅說起過這件事情,不過他以不當之法修習武功,也很難說是受武功反噬之果。”
“其實不然,即使龍澤沒有采用速成之法,隻要他修習了六刹罡氣,他便活不過三十五歲。”
“為何?”
“除了他自身體質的原因之外,就是六刹罡氣霸道無比,傷人厲害,傷己更甚,可以說是傷敵一千自損三千,再者他做不到心靜如止水,心不靜則無法通過修習九天玄影以壓製六刹罡氣所引發的真氣反噬對修習者自身的衝擊。”
蕭烈聞言大驚失色,心中慌亂不已,十分擔憂地凝望著龍傲,什麼話也不敢問,生怕聽見自己不想聽到回應。
龍傲見他如此驚慌失措,也明白其中的緣故,於是淡然地笑了言道:“不必擔心我,看我現在這樣自然就很清楚了,我不會有事的,雖然我無法長命百歲,不過活到七老八十還是綽綽有餘的。”
蕭烈頓時鬆下一口氣,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輕輕地笑了起來,心中卻還是略有幾分擔心,不敢輕言相問。
龍傲見蕭烈神情緩和了幾分,依然淡定地繼續說下去:“九天玄影比之六刹罡氣更為霸道狠絕,與六刹罡氣相輔相成,無法單獨修習。幽冥鬼爪,陰險毒辣,修之需以六刹罡氣催動,同時修習九天玄影以緩和六刹罡氣所產生的反噬衝擊,這三門武功缺一不可,一習俱習。境界越高,出手便越為狠絕,相應的心境也要越發冷靜自持,這樣才能催動九天玄影之法以作調息,不會導致真氣反噬而損傷心脈。”
“嶺南龍門今日的武功作風是否還與其昔日過往有關?”蕭烈想起一些嶺南龍門的舊史傳言,神情有些黯然地問道。
龍傲自然知道蕭烈所說的“過往”是什麼,他淡淡地笑了笑,沉默了片刻之後微笑了言道:“或許吧,嶺南龍門與影門合並之後再次經曆過一場大劫,此事對嶺南龍門的後人肯定會有影響,不過我想更大的可能或許是龍氏一族中人都繼承了先祖桀驁不馴的強硬個性,再者嶺南龍門重立影堂,與黑道多有來往,以至於嶺南龍門的武功越來越顯得霸道狠絕,於是也就形成了你所見到的那種毫無顧忌的作風,快、準、狠、險、絕、毒,所有的招式都是不顧及自身的殺招,這與習武者本身有沒有殺氣毫無關係。”
“難怪你與聞人炎對招之時毫無殺氣!”蕭烈心中暗暗欽佩,以此看來龍傲的武功境界也是相當了得,卻還有一絲疑惑未解,十分關切地問道,“以你所言,你也修習了九天玄影,為何當日還會引起真氣反噬。”
“修習嶺南龍門的武功,心越靜,武功境界便越高,相應的出手也就越狠,也越容易傷及自身。六刹罡氣的境界越高越容易引發真氣反噬,後果自然也就越發嚴重,脾氣暴躁大怒,運氣之時稍微控製不住或者受到驚擾,這些都可能會引起真氣不順、岔氣甚至是真氣反噬,更何況是運氣過度,因此修習嶺南龍門的武功必須要冷靜自持,淡然冷漠,情緒不能有太大的起伏,控製力也要相當好,否則後患無窮。”
龍傲淡然地微笑著向蕭烈解釋,他當然不會告訴蕭烈,當他見到聞人炎突然向他出招襲擊之時,立即心慌意亂,失了方寸,這才運氣失控,導致真氣反噬。其實龍傲自己心裏很清楚,雖然他說視蕭烈為君子之友,但是事實上並非如此,他知道自己對蕭烈有些不同於其他人的感覺,可是卻說不清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原來如此……唉……”蕭烈想到自己不過是一廂情願,眼神之中頓時閃過些許沮喪,隨即收斂了失落的情緒,故意長歎了一聲,輕鬆地開起玩笑,“看來你我之間還……似乎還少了幾分默契……嗬嗬……”
龍傲將蕭烈的情緒一絲不漏地看在眼裏,輕輕地笑了笑:“不過……有你這樣擔心……我還是很開心的……謝謝……”
“呃……你別這麼說……畢竟事情是因我而起……總之你沒事就好……”蕭烈一時之間不好意思起來,訕訕言道,隨即垂下眼睛看著茶杯愣愣出神,顯得有些失落。
“不過讓你為我白白揪心擔憂了一場……似乎也有些說不過去……如果……你想要什麼補償的話……隻要不是過分的要求……我都可以答應的……”龍傲聽聞蕭烈的輕聲自語,頓時覺得臉側微微發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說完連自己都嚇了一大跳,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微垂眼簾,顯得十分不好意思。
“其實……也沒有什麼……我……我想……”蕭烈想了半天也沒好意思說出來,隻是小心翼翼地再次向龍傲征詢意見,“你……是不是……真的……如果……可以的話……我……”
龍傲聞言抬起眼睛望向蕭烈,見到他此刻尷尬的神情頓時愣住了,覺得蕭烈就像小孩子一般別扭得可愛,情不自禁地“咯咯咯”地輕笑出聲。這一笑豔若桃李,燦如晨星,頓時讓蕭烈瞬間失神,一直定定地凝望著龍傲,更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你怎麼了……”龍傲感覺氣氛有些微妙,於是輕輕地推了推蕭烈,待他回過神來,一邊為他添加茶水一邊半開玩笑地調侃言道,“你想要什麼補償就直說吧,一個時辰之後契約就失效了哦,到時候再說可沒有人理會你了。”
“其實我……我曾經想過……和你擁抱一下……”蕭烈想了半天,還是鼓足勇氣,不好意思地斷斷續續地說了出來,隨即停頓下來再次想了想,眼神閃爍地補充解釋了一句,似乎擔心龍傲誤會自己是一個隨意浪蕩之人,“就像兄弟之間的擁抱一樣……”
蕭烈說完立即沉默不語,不太自然地側過臉不敢去看龍傲,微微垂下眼簾。龍傲聞言心中一驚,心跳瞬間漏了一拍,隨即很快便平靜了下來,他望向蕭烈清亮閃爍的眼眸,緩緩地站起身來慢步走到蕭烈身前,輕輕地扶住蕭烈的雙肩。
蕭烈的眼神隨著龍傲的動作被再次拉回到龍傲的身上,望著他一步一步走近,當龍傲的手搭上蕭烈的雙肩之時,蕭烈隨著他的動作緩緩地站了起來,心中緊張萬分,一顆心“撲通撲通”地突然激烈地跳個不停,一時之間難以冷靜,腦子裏一片空白,怔怔地將視線凝結在龍傲身上。
正當蕭烈不知所措地凝望龍傲之時,龍傲隨即張開雙臂輕輕地將蕭烈抱了一個滿懷,將頭靠上蕭烈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聲低語:“擁抱……是……這樣嗎……”
蕭烈刹那之間驚愕不已,立即愣住了動也不動,心中激動得難以平靜,心情十分複雜,難以言喻,過了一會兒才緩緩地抬起雙手回抱住龍傲。
“或許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我從來沒有擁抱過自己身邊親近的人……像這樣擁抱一個人……我還是第一次體會這樣的心情……”龍傲淡淡地柔聲細語。
蕭烈微微一震,感覺懷中的龍傲身子輕微地顫動,於是漸漸收緊雙臂,輕聲回應:“龍傲……或許……我這麼說……你會感覺不以為然……甚至會覺得我虛情假意……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
龍傲靜靜地伏在蕭烈的肩上,心中略微一顫,一時思緒萬千,隱隱有些期待。
“請你相信我……我一定會用事實告訴你……你沒有看錯我……”
龍傲緩緩地合上眼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冷靜下來,漸漸地穩定自己的情緒,沉默了許久之後才淡淡地輕言回應了一聲:“嗯……”
兩人靜靜地相擁片刻之後不約而同地放開對方,相視微笑,都沒有說話。隨即重新坐了回去,繼續對坐品茗。蕭烈心中突然蹦出一個令他不可思議的想法,假如他們能夠這樣平靜淡然地相守一生,其實這樣也很好。蕭烈被自己的想法頓時驚得愣住了,望著龍傲心中一時慌亂,不知所措之下立即端起剛剛添加了茶水的杯子,在龍傲抬頭之前回避了他的眼神。
蕭烈與龍傲都沒有覺察到,剛剛那一幕一絲一毫都沒有逃過躲在暗處的一雙深藏寒意卻閃過一瞬猶豫不定之意的眼睛,沉靜片刻,隱在暗處一角的人影鉤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頎長的身影輕輕一掠,與身邊的枝葉擦身而過,一閃而逝,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疑似輕風掠過的“沙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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