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89 更新時間：09-08-12 14:57
問有酒、何人共斟？看盡人間，春華落盡，滿懷蕭瑟。自古應如是，風隨紅塵落。——（鄒奕）
從山林到帝都轉眼已經一年多了，季瑞太過單純倔強，至今難掩本性，於是我從一開始的無懼無謂都變的小心謹慎起來，宮廷之中到處都是殺機。漸漸明白，人的一生有很多要保護的東西，為了保護，所以要變的冷麵冷語，惟獨和澈哥他們在一起的時候，才會覺得自己活的真實。大家都笑我頭大心眼也大，可大家都清楚，隻要走出朋友這個圈子，每個人都需要一副麵具，一副對自己對別人都殘忍的麵具。
今夜，第一次去這個夜晚格外豐富的地方——寬彩街，遠處的彩練燈、五顏六色倒映在河上，如此妖嬈的地方卻沒有花燈，一朵一朵、一片一片順江而下的方型紙燈，載著孤單的祝福，流向河床的終點……我們靜靜走在京城最古老美麗的護城河邊，俊美無鑄的幾個人，成了路人的焦點，我們轉身走進沒有彩燈和人群的黑暗小巷。抬頭望天，一行夜空中的星火，緩緩飄動著、忽明忽暗，那不是星星，卻有著比星星還柔潤的瑩光。澈哥捋開微微掃過眉眼的額發，揚起頭望著天空，笑的風姿萬千，臉龐在燈火的明暗中，美得虛幻，讓人猜不出喜悲。
“哥，我餓了，咱們找個茶社坐坐吃點東西好不好？”俊然望了望不遠處的一間九層竹樓，高雅又不失華麗，“你倒是會挑，這是咱們京城最有名的茶社——尋霽，要進此樓者必須續寫樓主的詞，寫出即可，寫好，樓主妍熙姑娘還會獻藝一曲，可惜啊，至今也沒有幾人能目睹芳容啊。”錢紹搖搖手中的折扇，淺淺的笑著說。茗廂輕聲一歎道：“霽，乃雨後之月，世間最純潔清冷莫過於天露洗滌之後的明月，倒是好名字，可是彩雲易散，霽月難逢。”澈哥卻伸手敲了一下茗廂的腦門“小包子，少給你哥我來深沉憂鬱啊，今天就要高興，別傷感了。”說完便第一個走進了尋霽樓的大廳。
大廳中，人流攢動，倒也井然有序，處處透著茶香和華貴的氣息。我們在一邊的角落坐下，上茶的姑娘盯著我們目不轉睛，茶水險些濺到季瑞身上，我剛要開口，就聽見有人要對詩，喊聲一出便眾人響應，俊然眨眨眼睛嘿嘿笑著，附和著，我卻有種說不出好壞的壓抑在胸口。
侍女緩步向前，用手帕脫著一個翠綠的琉璃瓶，輕輕一抖，瓶中滾落出鴿子蛋大小的紙團，朗聲念道：“一試是對詩，諸位請聽好，——曲渚颺輕舟，前溪釣晚流。雁翻蒲葉起，魚撥荇花遊。”念罷，全場寂靜，馬上，有人竊竊私語“今天怎麼這樣難，我聽說，在咱們之前，就有貴客到了，如此難的題，分明就是拒絕！”“對呀，我剛才還看見後院有描金馬車呢！”我是對詩詞無一所知，僅愛好詞之音律，心中有了曲譜，卻不知如何填詞。左邊茗廂卻被和我一樣水平的季瑞晃著袖子，“金子懸湘柚，珠房折海榴。幽尋惜未已，清月半西樓。”
茗廂看了一眼向自己微笑的錢紹，平靜的吟誦出來，聲音不大，卻聲聲入耳。眾人借驚歎，如此一個笑容溫暖的年少兒郎，如何吟的出“幽尋惜未已，清月半西樓。”如此意境！我們相視一笑，我們的茗廂可是文狀元呢！在座的也都是有學識之輩，都交口稱讚著。侍女回稟後麵色稍變，“我們樓主敬仰公子的才華，可是樓主那裏有貴客，不便與公子相見，望公子海涵。”我一聽馬上摔了茶碗站起身來“好一位妍熙姑娘，架子很大嘛，既然有約，為何耍著我們玩啊！”季瑞身手拉我坐下示意侍女還有話說，侍女道“樓主的貴客倒是很想向各位請教，可是此兩句詩氣勢難以把握，但是貴客說若公子對的上來，願出千金請公子移步樓上一見。”“快說拉，別小看人了，我們是誰，還會被幾句詩詞難住？哈哈，笑話！”俊然翻翻眼睛，桌下伸手抓住澈哥的手腕，輕輕搖了搖。澈哥抽出手來，揉亂了俊然的頭發，轉臉向侍女微微頷首邪氣一笑道“請講吧。”侍女紅著臉朗聲道“芸閣朝來雪，飄颻正滿空。褰開明月下，校理落花中。”“這是在詠雪！應該對落蕊一片一片又一片。”俊然拍手一笑，“不，這是玩雪，應該接，色向懷鉛白，光因翰簡融。能令草玄者，回思入流風。。。但願我錯了。”澈哥臉上毫無笑意，眼神遠了很多，似乎在回想著什麼。“好啊！絕了！”眾人高聲交讚。侍女低下頭，側臉看向澈哥念道“公子好才華！下麵是最後一句。。。月落寒霧起，沈思浩通川。宿禽囀木散，山澤一蒼然。”好大的氣勢，甚是廣闊，出這三句詩絕對是三個不同的人，我感覺是一女兩男，其中出這最後一句詩的人，必定是心懷壯誌的男子！大家都看向澈哥，他卻起身向外走去，邊走邊吟道“漠漠沙上路，沄沄洲外田。猶當依遠樹，斷續欲窮天。”大廳一下沸騰了，好一句“漠漠沙上路，沄沄洲外田。猶當依遠樹，斷續欲窮天。”！，悠遠隱約的孤寂，冷傲的氣勢，都讓人驚歎。“公子留步！！”幾個人同時大喊，我們轉身看去，五個身穿北狄服飾的青年來到我們近前。“哇，個個都是練家子啊，看來是還走不了了呢。”俊然輕蔑的笑著。
然後澈哥依舊轉身走出去，“哥！！別走！！”很好聽的聲音，但我並不熟悉。可是哥卻像定住了似的，頓時站住了。那個人一身白衣，麵色憔悴卻依然容貌絕世，與澈哥張揚耀眼的美不同，那是如雪一般的清麗，一瞬間，周圍都已失色，看著兩個傾世之人，大家才真正知道什麼是花容天下。可是為什麼他們眼裏是毅然決然的悲哀呢？
誰也勸不住的澈哥竟然轉身和那個美人上樓去，我們緊緊跟著，俊然輕聲說“那就是杜若嵐。。。”
我沒想到，這個若嵐竟然對哥那樣重要，後來哥所做的一切都不難理解了，我從他們的眼神看的出，他們需要的其實很少，那怕一個眼神，一個擁抱，一句問候，一個肯定，可是盡管這樣，對他們來說都是奢望，因為羈絆與糾纏。。。
以後的日子，哥一個人靜靜守著黑夜，一盞燈，一個人，一隻筆，一盞酒，一把琴，這就是他想要的世界，沒有附加，沒有喧囂。。。可是他卻甘心把自己擱淺在皇宮裏那深不見底的眼眸裏，為了別人，卻永遠不為自己。所以，何當載酒來，共醉好時節節，然，夜無聲。日落昭陽壁，秋來長信城，恨，再難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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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參照《全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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