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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4313  更新時間:21-12-25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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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京城繁華滿地,紅燈籠高掛殿前,以往此時的宮中一改沉肅之氣,熱鬧與喜樂中卻似暗潮湧動,令人時常心緒不寧。

    微風吹起沙沙竹林聲,帶起了幾片零碎竹葉,一男子蹲在牆頭撚起一片竹葉,百般無聊的拈了拈,葉子頃刻化為灰塵,隨冷風飄盡。

    “嘖。”男子從牆頭跳下,拍了拍手,走入榮華殿中。

    —

    百官相聚,正是樂時,有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的,自也有偏安一隅獨自飲酒的,偏偏殿中端坐一清秀男子,眼抹白繡鶴竹布,骨節分明的手撥弄琴弦,指間流出流暢樂聲,眾人頓時安靜下來,大殿裏隻餘琴聲,如癡如醉。

    一曲將畢,樂聲銜接收尾,自然而不失雅致,意欲未盡,而男子起身拱手淡然啟唇道:

    “稟陛下,臣演奏完畢。”

    聞尹祁抬手摘下眼上白紗,露出一雙精致的桃花眼,目中卻隱含殺氣,總是令人將他與方才的清雅公子聯係不上任何關係。

    “聞愛卿的琴果真是驚豔不已,京中四絕之一受之無愧啊,”身處上首的景隆帝滿臉笑意,拍手叫好,“好,好!特賞聞愛卿一棵鴻鵠柏,以及朕庫中那把繞梁贈予你,望愛卿不負君意。”

    繞梁,一把胡製名琴,傳說古有君王彈此琴一曲,整整七日不理朝政,沉醉於奏樂,因樂聲餘音不斷,故名“繞梁”。

    聞尹祁麵上毫無波瀾,寵辱不驚的應下:“謝陛下。”

    今日是君王之壽,景隆帝自是心情大好,更是點名了對聞尹祁的重視之意。

    但全朝無不是對聞尹祁嗤之以鼻的聲音,一個奸中之臣,狡猾奸詐,為了爬上去用盡手段,自是不必放在心中。

    但慮及他權傾朝野之勢,又是必要巴結之人,於是幾乎殿中人全都舉起了酒杯,堆起假笑喊道“恭賀聞大人”。

    聞尹祁早已習慣如此,隻是笑著道,“承蒙各位大人誇讚。”

    然待他回位才坐下,一道冷淡聲音便從一旁傳出,“琴有三不專,不專情,不專意,不專己。”

    陸持並未抬眼,隻是轉著手中早已空掉的白玉雕杯,劍眉微蹙,“旁人皆說,占其一便為不精,聞大人倒好,三樣都占了。”

    聞尹祁麵上難得一僵,似是沒想到自己一旁的空位竟是他的,轉而嘴角挑起一絲溫柔得快溢出來的笑,“還可。比起陸將軍舞劍將劍舞出十米開外來說,算是略輸一籌。”

    離得近的左相陳綏看見他這個笑暗自抖了一下,一般他這麼笑,不是要開罵就是要開打,總之沒好事。

    於是左相默默的移了移屁股,試圖遠離這個是非之地,偏頭與刑司探討近來之事。

    陸持扯了扯嘴角,“巧言如簧,顏之厚矣。”

    聞尹祁笑著回:“魚目笑我,彼之若餘。”

    殿中早已換上了一西域舞女,盈盈水袖揮舞,笑容勾人,一足一動皆是風情,萬沒有想到有兩位大人小氣兮兮的在底下拌嘴,吵的不可開交。

    隨後一模樣慌忙的男子身著鐵甲便從後門奔了進來,在陸持耳邊輕語,陸持頓時臉色大變,起身就要溜出去。

    聞尹祁耳力極好,刻意豎起耳朵聽見那個人說——

    “將軍,北冥方向出現藍白銘煙,似是胡軍入境。”

    —

    陸持攜著一身蹲牆蹲久了帶上的寒氣,又從西邊那塊牆翻了出去,快步朝宮門走去,邊快走邊朝沈失道,“收到急報了嗎?煙火何時升起?除隨我回京外戍邊的將士還有誰?”

    “還未收到急報,煙火於一盞茶前升起,京城八點偏九點方向,您回京前將指揮權移交了副將陳綏,約五萬大兵在前線作戰。”沈失堪堪跟上陸持快如疾風的腳步,不帶停頓說出這麼一段話,吃了滿嘴西北風。

    陸持才近宮門便看到另一邊的泱泱大軍正同北軍對峙著,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抄起倚在門口的長矛,抬手指向領軍的李鉞,麵沉如水,“誰讓你帶兵在宮門的?”

    北軍中侯許啟瞧見陸持,臉色也不大好,“未經誥命便帶兵入京,這是重罪,陸將軍。”

    檢閱兵隊應停在京城外駐紮,不得誥命便入京,視為謀反。

    陸持正欲開口,一道清雅身影從萬千繁華宮燈下走來,冷清的聲線卻帶了絲絲逼迫,“許大人。”

    聞尹祁身上還攜著微涼風塵,笑容卻溫如光陽,“是我準許他們入京。”

    許啟見他時麵色大變,立刻恭敬的拱手道:“末將明白。”

    隨後轉身打了一個手勢,大軍旁圍著的北軍士兵立刻散開,重新整隊,各自退回自己本該值守的位置。

    陸持翻身上馬,沒有多問,隻是對著聞尹祁微微頷首,“多謝。”

    聞尹祁勾了勾唇:“能活著回京再道謝。”

    陸持沒有聽清,轉頭召集軍隊回境。

    三萬大軍隨一人而奔走,帶頭男子背脊挺拔,身姿修長而堅定,從燈火通明的宮門走入夜幕暗色中,不知所蹤。

    事急從權,這是景隆帝給聞尹祁的特權,明晃晃的聖旨還在聞府裏供著,誰敢駁他一聲半句,怕是下一秒腦袋就得搬家。

    許啟早已滿頭冷汗,見北冥軍從小道走了,才擦了擦腦門上的汗,轉頭朝聞尹祁哈哈道:“還有什麼吩咐嗎,聞大人?”

    “晚輩聞尹祁,哪裏撐得起您這一聲”聞大人”?”聞尹祁從他身旁走過,拍了拍他的肩道,“許大人直呼我名罷,同為禁衛軍,不必太過生疏。”

    “是,是……”許啟嘴上應下,卻還是不敢直呼其名,隻是看著他重新走入那繁華牢籠中,默默擦了擦頭上再次流下來的冷汗。

    —

    三日後的早朝,聞尹祁果然被景隆帝點名批了一番,這幾日景隆帝案頭全是彈劾聞尹祁的折子,比他那日吃的米還多,多是說“奸臣不可用”“油嘴滑舌”“權大過天”“居心不良”等。

    “陛下應當也知道了,”聞尹祁不卑不亢出列,“前幾日胡人忽而入境,主帥尚在京中,臣憂心於邊境,方才放行。並非暗中謀劃,更何況居心不良一說,簡直是無稽之談。”

    底下不少大臣一聽此語又要沸騰起來,而禮部尚書劉敬也跟著出列道,“望陛下明鑒。聞大人如此行事早已不是第一次,倘若再有下次,宮內安全如何擔保?大臣們的安全如何擔保?”

    “望陛下明鑒!”不少大臣跟著出列,而柳黨眾人還未動手,看起來是在望風而動。

    柳黨領頭人是聞尹祁,之所以名“柳黨”,是因為聞尹祁的義父性柳,也曾是一位攪動朝中風雲的大臣。

    景隆帝甚是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才揮手道,“行了,聞尹祁作為逐龍衛統領,不當使用職權,罰俸三月。下去吧。”

    “是。”聞尹祁麵不改色的退回了隊伍裏,心裏卻在惡狠狠的想下次必須敲陸持一筆。

    —

    陸持快馬加鞭趕了三日便到達北冥軍營,身後大軍仍在行進,約莫多一日便能到達。

    當他入北冥城時聽聞百姓所語,北冥軍營後退一裏,似是快撐不住了,再向後退兩裏就入城了。

    “怎麼回事,陳綏,陳綏你個兔崽子給我滾出來!”陸持風塵仆仆的趕來,握了三日韁繩的手已經微微顫抖,聲音裏有掩不住的怒意。

    有一小將從營內跑出來,“陳副將在前線作戰仍未回來,但他出征前說這是最後一戰了,隻留了三千騎兵在營內退守,將軍,我們該怎麼辦……?”

    陸持又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一個頭兩個大”,隻得暫時壓下怒意,朝將營走去,“將現在的布防圖拿給我,給函軍發出求援信號,剩下三千兵士召集至練武場,等我號令。”

    “是!”

    軍營設在戰區,不入城,就是為了防止打仗傷害到城內百姓,就算退守也仍有三裏餘地,那是他們最後的退路。

    “三隊聽令,立刻入城通知百姓暫時避居,倘若看到紅色煙火升起,立即遣散群眾,送至北雁城避災區。”陸持換上了一身玄甲鐵騎,挺拔的身軀仿佛是北冥軍的撐天柱,他在,邊境防線便永遠不會塌下。

    “餘下兩千八百人兵分兩路,一隊四隊立刻帶上兵器,隨我入紅崖穀埋伏,二隊攜四箱火藥去往前線支援。眾將士聽令,保家衛國,誓死不降!”

    陸持站在練武台最高處發號施令,聲音擲地有聲,所有人都舉起長劍,聲震戰區:“保家衛國,誓死不降!”

    不遠處刀劍之聲不絕於耳的沙場,陳綏右手持劍吃力的躲開對方封喉一劍,本已是強弩之末,忽而聽聞營處傳來陣陣喊聲:

    “保家衛國,誓死不降!”

    戰場上的北冥軍幾乎是突然沸騰起來,陳綏手起刀落砍下一人頭顱,扭頭大喊:“都給我拚死守住!援軍就要到了!”

    不少將士也開始跟著喊:“誓死不降!”

    胡軍本來處於上風,聞言也被鎮住了不少。戰局風雲變幻,不久,二隊援軍到達,陳綏帶兵撤往紅崖穀,胡軍乘勝追擊,本以為勝利在望,卻被陸持等人埋伏正著,大敗撤軍。

    —

    胡人退兵後,陳綏見到陸持,手一抖劍“哐啷”的掉在地上,不可抑製的脫力坐在地上,“將軍……對不住,差一點,我就把北冥軍葬送在沙場……”

    陸持的玄色錦衣被玄甲擠得皺皺巴巴,長矛血未幹,前幾日在宮宴上戴的那個墨色發冠還未卸下,在頭上歪歪斜斜的倚著,讓他整個人看起來狼狽至極。

    “說,到底怎麼回事。”

    長時間的集中精神讓陸持疲憊不已,但他仍是撐著那錚錚鐵骨,麵上似乎並無異色。

    “北冥軍裏有胡人奸細,”陳綏靠著牆喘了口氣,才緩緩道出,“三日前,我帶兵巡北冥城。糧倉被火藥炸沒了,我才趕到糧倉,胡軍就朝我方發難,率先起兵從東西兩個方向試圖尋求突破口直入北冥城,卻沒想到我們提前布好了整個邊防,但是函軍也同時被拓跋人挑起戰爭,無力回應我們的求援。

    “而此時更糟糕的是,我們打算從斷泉方向分兵夾擊的消息被泄露出去,被反將一軍,損失近一萬兵力。

    “方才那一戰僅剩五千人,而胡軍最少還有四萬在營,我早已做好以身殉國的準備……”

    “愚蠢至極。”陸持冷聲打斷,手上長矛重重往土裏一插,“我要的是你以身殉國嗎,北冥軍需要你以身殉國嗎,你死了接下來死的就是北冥城七萬黎民百姓!”

    “……”陳綏啞言。

    是啊……自己死了,那誰替北冥百姓鎮守邊關,誰替他陸持背負罵名?

    帝王之壽,萬民齊樂,殊不知邊關四軍群龍無首,若是陸持再慢一炷香,第一個被攻破的就是北冥。

    “你先帶其餘大軍回到軍營,稍後我會向京城發往急報,同時征集城中糧草,讓弟兄們再撐一天。”陸持朝紅崖穀中眾人拍了拍手,“都振作起來。”

    振作起來。

    我們隻剩下自己了。

    —

    景隆帝在案上俯首批奏折,忽而聽到太監稟報:“陛下,太子求見。”

    “讓他進來。”景隆帝筆下絲毫未曾停頓,甚至沒有抬頭,腳步聲愈來愈近,才緩緩開口,“何事?”

    “拜見父皇。”太子陳讓恭恭敬敬的拜了一下,得到允許才起身,“父皇可知近來邊關告急之事?”

    “朕自然知道。”景隆帝這才擱筆,將批好的折子丟往右邊,“你是要為了四軍兵權質問朕?”

    北邊邊境線由四城形成一道堅固屏障,北冥城,北雁城,北睢城,北荊城分別駐紮著北冥軍,函軍,玄甲軍,荊閆軍,統稱“四軍”。

    而四軍主帥皆受到邀約,攜部分兵力回京檢閱,以致一時疏忽,被五國聯軍趁虛而入,胡人邊境與北冥相接壤,身為戰鬥民族一向英勇驍戰,在北冥軍小半兵力被調走的情況下,險些攻下北冥。

    隻有陸持一主帥趕回營軍,其餘三軍主帥還在路上不急不慢的行進著,仿佛事不關己,甚至還能遊山玩水。

    陛下聽聞逐龍衛稟報,一時大怒擬下聖旨,在與聯軍對抗初戰期,四軍兵權總歸於陸持,後緊急派西南將領支援,調集各城糧草,為抵禦胡跋五國聯軍拚死一戰!

    景隆帝如此做自是引起朝廷波瀾大起,這無疑是一場豪賭,他在賭,他賭帝王心不移,賭這個大晉尚有忠臣。

    “父皇,你知道,陸持雖出身卑微,但仍是來路不明,掌權過大恐會引起他的貪婪之心……”

    守在殿中的太監小福子終歸是搖了搖頭,聽耳至此,便轉身離開了。

    宮殿富麗堂皇的外表上,一顆顆貪婪腐朽的心裸露於陽光下,濁浪滾滾都被埋沒地底,如同潛伏的巨獸,隨時撕開那層肮髒的外表,汙泥濁水中那一個個英魂繞宮不散,悲鳴不斷。

    作者閑話:

    qwq如果能多些人看的話我會更新得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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