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94 更新時間：09-08-07 13:08
次日清晨，小蝶一早將我喚起，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小蝶看我的眼中帶著冷意。昨天送簪子時，小蝶眼中明顯不是這種情緒。某非她發現了什麼？……哎，希望是我多心吧。
馬車在幽靜的小路上悠哉的朝著城門前進，而我卻心緒不寧。要離開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透著半透的窗紗看著街上的房屋，樹木……也許，我還帶著期待？想及此，不由自嘲一笑。想皇上派人前來，又不想因自己一人而失了皇家臉麵。皇家？皇家！多麼冰冷而不帶情感的字眼。
小蝶半躺在軟墊上閉目養神，無心打量我。也許我現在的神色，才是一個被綁架的人該有的不安吧。努力維持著冷靜淡然的那個珊藍，始終在即將離開的這刻崩潰了啊。或許從昨天起，那個冷靜的珊藍就不見了，不然，怎會做這麼冒險的舉動呢？……
“停車檢查！”一聲粗礦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馬車穩穩的停下之後，那個粗礦的聲音繼續高聲道：“車內的人，下車檢查。”
透過門簾，我看到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站在馬車前，有點“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而此時身邊的小蝶早已端坐起來，在我耳邊低聲說，“記住我們的身份。”
我輕輕點點頭，心中盤算著應對的方法。眼前的十來個士兵根本不是小蝶跟劉均的對手，或許能擋得了他們一會，可是這一會功夫，我絕對找不到可以藏身的地方，還枉送別人性命。此時，不是逃跑的最好時機。
“大哥，這車上是我家小姐跟丫頭。小姐身子弱，還請您幫幫忙。”說著，劉均感激的握著大漢的手，一錠銀子悄悄塞進那大漢手中……
心中暗歎一口氣，那銀子足有十兩，而一個騎兵每月的軍餉不過二兩銀子，步兵隻有一兩五錢銀子。這十兩足是他半年的軍餉了，這些錢或許那些個少爺主子的不放心上，可是對於小老百姓的，這十兩絕對是一大筆錢財。猶記昨日送給小蝶那簪子，也是足夠小戶人家安心過一年有餘了。這會，即使想出點什麼亂子都不可能了。
“你這是幹嘛？”大漢驚奇的大叫，隨後又恍然大悟，“哦，你是想賄賂我。你這車上是不是有什麼欽犯？……兄弟們，給我查車！”一聲大吼，說罷便伸手來掀簾子。
被大漢一吼，劉均麵色明顯有些不好看，不過還是反應極快的擋住了大漢的動作。在車中的小蝶和我皆是一驚，這大漢竟然拒收十兩白銀？讓我對這大漢不由生出一絲好感，現在不收受好處的人，實在太少了！
“劉均，不得無禮！”趁大漢還沒生怒之前，我出聲禁止了劉均跟大漢的動手。
“是，小姐。”劉均頷首，謙遜的退到一旁。大漢見他如此，也不再與他糾纏。
車前已經聚集了一些人，有守城的官兵，也有些看熱鬧的商賈百姓。官兵們一個個都蓄勢待發的神情，緊握手中的兵器，隨時準備戰鬥。他們怎麼會知，車內的人是不是對他們不利的欽犯。
嘴角輕揚，看來多年的邊城生活將他們磨礪的謹慎小心，這些年漢儀國挑釁不斷，也隻有這樣的小心翼翼才能讓他們存活下來吧。
我帶上麵紗，端坐於車內軟墊之上。小蝶則會意的挑簾而出，將簾子完全拉起。隨意的掃了眾人一眼，如預料的，見到的多是驚歎的目光，不過與劉均動手的那個大漢眼中卻很平靜。不由浮出一絲笑意……
“我家小姐身子弱，馬車就這麼大，藏不了人。你們看看就好了，別折騰我們家小姐下車上車的。”小蝶說話的語氣中有些怒意，顯得很護主。
“是是，車內並無藏人之處。不過照例，需要問問你們到漢儀國幹什麼去？”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連忙上前一步圓場，看起來是這些人中職位較高的。
“家父得了重病，大夫說需要漢儀國的瓊花作為藥引才能醫治。我不忍看到父親受病痛之苦，便帶著兩位隨從前往漢儀國尋藥。”淡然的回答。
“小姐孝感動天，我等祝小姐早日尋到藥引，令尊早日康複。”中年男子微笑著說道，旁邊的一些士兵也附和著。隻有那個大漢未曾開口，一直冷眼旁觀。
“多謝這位大人。”對著中年男子微微頷首，隨後我轉向大漢，“這位大哥，我家隨從剛才隻是護主心切，希望您不要往心裏去。他是無意冒失的，水兒在此給您賠禮了。”朝大漢所在的方向低頭表示歉意。
“那啥，咱不是這個意思……”大概是因為我的道歉，大漢的臉上浮現了一抹尷尬，手也不自覺的抓撓耳際，“咱隻是覺得你隨從功夫好，想跟他打一架。”
他的回話讓人有些啼笑皆非，無從接話。不過，他隨後爽朗一笑，“小姐還是辦正事要緊，咱叫大牛，您回到烏霞關，可要讓你的隨從跟咱比試比試。”
“好。”笑著應允。
小蝶放下門簾，坐回我身旁，換上了平日那幅冷冷的麵容。我一笑置之，取下麵紗。
馬車駛出城門後半晌，小蝶冰冷的聲音從身旁傳來，“沒想到你那麼識時務，我還以為要闖關呢。”
“我一路上不都很配合嗎？”微笑著回答，笑意彌漫進眼底。“小蝶，能告訴我，你為何那麼看中那個簪子嗎？”
車內的氣氛一下子安靜到詭異，小蝶頭微低，那張冰冷的臉上沒什麼變化。看著她無力的靠在車壁上，渾身散發著絕望的氣息。我想，她現在一定很難受，而我，什麼都做不了……
“那是我父親送給母親的定情之物，母親一直隨身攜帶著的。”說著仰頭望向了遠處的藍天，“我父母都是漢儀國的將軍，母親是漢儀國唯一一個女將軍，成為將軍那年她才二十歲。父親是個小兵，因為是平民出身，得不到重用。母親發現了他的才能，執意下嫁，父親才有機會一展才華，成為一代名將。可是，父母在十六年前的那場大戰消失了。大王曾派人告知我說，我父母斷石崖一役中跌落山穀，音訊全無……曾經，我以為他們也許……”
說這話時，我看到了小蝶眼中既驕傲又傷心的感情。她講的很慢，很柔，漫不經心的語氣，卻讓人聽的那麼心痛。她不比我大幾歲，卻一個人承受了十六年的思念與孤單。以前她可以騙自己說，他們也許還活著。如今，見到母親貼身不離的簪子，心中最後的一點希望也被打破了。輕吸一口氣，拂去心中隱隱的悲傷，現實，永遠是這麼殘忍而真實的。
之後的路上我們都沒說一句話，她沉靜在回憶，而我在等待。
再過一會，便是兩國交界處。據說，當年開國皇帝炎始帝陛下領兵追趕皇甫軍隊，途經此地，偶見此石，便揮劍在一處石頭上寫上：以此為界，互不侵犯。當時盛傳炎始帝念及曾經的君主之情，寬容大愛，不忍皇甫一族滅族。後就有了百子進京的美傳，天下才俊蜂擁京城，連當時公認的不世之才——江蘺也放棄山林悠閑生活，出任左相。
在鑰城時，常聽讀書人抱怨說：如炎始帝這樣大愛惜才、仁義無雙的帝王難得一見了。我總是一笑帶過，從不與人爭論。對於炎始帝的做法，我始終不敢苟同。炎始帝當年那麼做隻能說好壞參半。作為個人，他得到了仁帝的千古美名。可是作為帝王，他卻給自己的子孫埋下了禍根。世人稱他仁慈大愛，我卻說他是不夠果斷，留下隱患。如今的局勢，便是最好的佐證。
出了烏霞關十裏就是交界石，到了交界石便算是到了漢儀國的國土。十裏，對於馬車，不過也就兩盞茶功夫。而經過交界石往北二十裏便是莫言關，通過莫言就算是正式進入漢儀國境內了。
“你是何人，為何擋我家小姐的馬車。”一聲冷漠異常的聲音響起，同時控製馬迅速停下。
心中一陣愉悅，皇上果然派人來了。焦急的透過門簾望去，隱約間隻見到一個人，不由憋眉。小蝶跟劉均的功夫絕對不低，隻有一人前來，他能應付嗎？
“看來，大炎的皇帝還真看中你呢。”小蝶早已收斂了剛才的受傷表情，換上了往日的冰冷。身上散發出淩厲的氣勢，猶如蓄勢待發的獵豹。
“你們兩個賊人，放了我大炎的德妃。”一道熟悉的聲音灌進腦中，仿佛被雷打中。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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