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27 更新時間：15-04-23 15:49
“藍兒，又在思念你的子期神醫了？”溫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聽不出什麼意味。兩個月來，每當夜色臨近，他總會出現在此。偶有交談，但多半時間我是沉默的。
他固執的喚我為藍兒，我也不想去爭辯了。藍兒，不過是一個名字，太過於執念也無意義。
“今年的冬獵，我想去看看。”突兀的開口，算是請求吧。
“身子好了？”淡淡的關心。冷冷的回頭瞥了一眼，不予作答。明明自己都答應讓謝太醫告老還鄉了，對於我的病情應該十分了解才對。
對於我的無視，皇甫遠有些無奈的歎息，“藍兒你越發的冷漠了。”
皇甫遠抿唇不語，許久後開口說：“若藍兒要去冬獵，那你的身份隻能是本王的二十七夫人，若……”
柔聲打消他的顧慮，望向那無邊的黑暗時，不禁落寞：“世人早已認定了我的身份，在外人麵前我可以扮你的二十七夫人。但是，你請記得你的承諾——永遠不去滋擾子期跟紫晴。”我用我的留下，換他的離開；用我的退讓，換他的平靜。還有什麼能做的嗎？
“他值得你如此？”皇甫遠的聲音透著淡淡的傷感。
“情字何解？無解。身為帝王的你，都無法左右那個字。叫我這世俗之人，如何應對？”淺笑的回話。此情，終究湮滅在被逼無奈中。也下定決心，此生絕情絕愛。
“你很恨我吧？”皇甫遠看我的眼神有些難過，見我不解的望著他，他歎息著說：“如若不是我，你跟他……”
“作為帝王，不能錯。”不知為何，會突然有這樣的感慨。對於他，說不上恨，我理解那利弊權衡下，選擇最有利的方式的心情。因為那是帝王，不是常人。但是心中總會有隱隱的不甘，誰會喜歡被人利用，被人強迫呢？
身上突然多了些重量，轉頭時，發現肩上多了件明黃的披肩。他淡淡的開口，沒有剛才的傷感之音，“夜裏有些涼，早些休息。”說罷，便轉身走了。始終無法猜透他的心思，也許哪句話得罪了他吧。
“姐姐，王上他……”夕兒在他走後，便出現在了身後。每次皇甫遠來時，她似乎就會自覺的離開。
“沒事，回房休息吧。”取下肩頭的披肩遞給夕兒。披肩上是他的味道，雖同為荷香，但是皇甫遠身上的香味又帶著淡淡的麝香。久聞，難免心中莫名異動，讓人失了平靜。
進門時，微微側頭。卻見夕兒一臉呆滯的站在原地，拿著披肩發愣。暗歎一聲，獨自休息進屋。皇甫遠果然是個禍端，連披風都讓夕兒迷了心智。
第二日清晨，夕兒來服侍我洗漱的時候，麵色有些憔悴，神情也有些恍惚。
“昨天夜裏沒睡好？”對著鏡子梳理頭發我平靜的開口。
隻見夕兒臉色一僵，有些窘迫的說道：“是因為能去冬獵，高興的。”回以一笑，不曾反駁。少女思春是常理，隻是她不想說，我也不問。
“這百荷苑可是禁地？為何不見其他夫人前來探望？”身子已好，又應了二十七夫人的頭銜，總歸要扮好這角色。
“百荷苑倒不是禁地。前些日子有幾位夫人說要來探望，隻是陛下說姐姐身子羸弱……”夕兒說這話時，眼中閃過些許幽怨。
放下手中的木梳，起身來到她身邊，將她的手握於掌心，“夕兒，我將你當妹妹。我會寵著你，疼著你。但有些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我也無可奈何。倘若哪天，我傷到了你，請一定要相信姐姐不是有心的……”這話說的含蓄，卻也夠明。我不想讓夕兒因為皇甫遠而對我心存芥蒂，時時刻刻防人會疲倦。
“姐姐，你說什麼話呢？夕兒知道，姐姐不會傷害我的。”看著夕兒眼中的皎潔，突然覺得自己竟是如此卑劣。
用過早點，便在池邊的廊道上看書。一襲白衣，清冽如常。
手中的《毒典》是第二次翻閱，上一次尤記是在十五生辰之後。
百荷苑屬寢宮，雖配備了書房，並無藏書。隻是前幾日深感無聊，便讓夕兒問皇甫遠要了些古書。皇甫遠送來了兩大箱子，而《毒典》也在其中。家中的那本因為保護不利，最後幾十頁被遺失了。隻是本人一向對用毒不敢興趣，也就未曾記掛心上。今日，也隻能算溫故而知新。
“王上說妹妹酷愛讀書，果真如此。”一道甜膩的女生從不遠處傳來，淡然一笑。方才才歎息為何無人來訪，如今便來了，真是天隨人願。
“讓夫人見笑了。”起身，將《毒典》輕合，推至一旁。夕兒輕聲在耳畔提醒，此乃三夫人——雨夫人。
上前一步，施禮。來人加快步伐來到麵前，伸手，卻是虛扶。實實在在的受了禮，卻驚訝的說道：“妹妹這是作甚？你身子……哎，快起來。”
起身，不去計較太多。宮廷，誰會對誰真心？表麵做的再好，依舊掩飾不住內心的鄙夷。
“也不知妹妹喜歡什麼。聽王上說妹妹是……南方人士，我就讓我宮裏的老人做了桂花糕，不知是否合妹妹胃口。”說罷，婢女遞了一盤糕點上桌。粉粉糯糯的，確實像是炎國之物。
“有心。”我對雨夫人並沒有多少應付的熱情。今天王上剛鬆口，便有人來探視，是在我的意料之中。可是來人要麼心機單純，被人當問路石子，要麼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心思深不可測。不管哪種，以後多多提防總不會錯。
雨夫人見我不曾動手品嚐，麵色有些不愉。“妹妹莫不是擔心糕點有問題？”口氣霎時不善。如此說風便是雨的性格，怕多半是被人誆來的吧。
“雨夫人多心了。”依舊淡淡的應對著，來路不明的糕點還是不要碰的好。
“你……”
雨夫人正欲發作，一道戲虐的男音便傳了進來，“藍兒生性冷淡，雨兒不必介懷。”不久雨夫人便落入了皇甫遠的懷抱，笑的一臉嬌羞，剛才的慍怒早已不見。
“王上好久不去雨閣了，是不是有人藍妹妹就不要雨兒了。”雨夫人委屈的癟了癟嘴。
“噯，前些日子藍兒不是身體不適嘛，孤王這才多陪陪她。今兒看她樣子也是好了，晚上孤王就去找你……”說著不忘在雨夫人身上吃起了豆腐。一點也不介意我這個“外人”在場。
雨夫人嬌嗔了一聲，腦袋早就埋進皇甫遠的胸前。她今日前來就是想來會會這個新入王上眼的女子是何人物，前些日子晴夫人突然被貶出宮據說也是因為她。她以為她是如何了不起的人物，可是王上自從進了百荷苑也不曾正眼看過她，也沒多少厲害嘛。雨夫人如此想著，眼中便自然而然得意的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炫耀。
我嘴角微微一彎，暗嘲自己太過將對方當個人物，如此小人得誌的人，總危險不到哪去。
皇甫遠有名分的夫人有二十七位，沒名分的侍妾足有上百人，可是後位一直空懸。所以誰第一個誕下王子，誰便可以問鼎後位，是宮中不言而喻的秘密。此時再得寵又有何用，不如多分些雨露才最為實際。我不知雨夫人走的是不是這步棋，可是看著他們公然在我麵前調情，也是無奈。
“水兒身子乏了，就不打擾王上與夫人的雅興了。”說罷，福身離開。
皇甫遠對於我的冷漠已經習以為常，而雨夫人應該更希望我這樣傲慢失禮才對。果然，還未等我走遠，就聽見她嬌嗔著說我太沒規矩。不知皇甫遠說了什麼，身後便隻剩下兩人的調笑聲。
望著頭頂的藍天，沒來由的覺得刺眼。以後大概想在這無休無止的後宮爭鬥中尋一方淨土看看藍天，也是奢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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