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74 更新時間:15-06-08 16:51
處理完新傷,又料理完十日前的“舊患”。皇甫遠靠著軟枕一臉愜意的享受著我的照顧。這兩處傷都是因我而起,且也不可為外人知。幾日來,都是我在打理。肩上的傷不深,上完藥便止了血。反倒是衣袖上的血跡看起來觸目驚心。腰腹的傷已長出粉嫩的新肉,愈合形勢良好。雖說男子身上有些疤痕無礙,可還是仔細的給他抹上了去疤的生肌膏。
“墨書來此所謂何事?”淨完手,為他衝上一壺新茶——凍頂烏龍,也不知他是否愛喝。
“殺一個人。”墨書接過茶盞,輕呷一口。
“哦?何人?”皇甫遠眉眼一挑,也取過一杯品著。
“鬼手陳七。”墨書答得幹脆,眼中精光閃現。
“哦?”皇甫遠笑的一臉深意。鬼手陳七,便是烏鴉七。如今烏鴉七已身負重傷,且傷及命門。對烏鴉來說,已無用處。送這個順水人情也不是不行。
“陳七是我烏鴉的人。烏鴉之人,必須以命換命。”皇甫遠依舊半躺,衣裳也半開著,慵懶而邪魅。隻是眼睛裏的算計騙不了人。“不過,你既是藍兒的堂弟,我也不要你性命。你入我烏鴉即可。如何?”
“不要。”墨書嘴角一彎,拒絕。烏鴉是什麼組織,他知道。可是得不到他的認可。哪怕是師命,他也是絕不接受的。
“那你要陳七性命就各憑本事了。”聽到墨書拒絕,皇甫遠也不動怒,反而露出一絲欣賞。
“品茶是雅事,何言他人生死?”取過兩人的空杯,又續了茶水。陳七的生死我不會關心,烏鴉的接替我也毫無興趣。隻是這兩人怎麼一見麵就談起了生意?斜眼看了眼怡然自得的某人,心中暗念:你不去經商,真是可惜。什麼都能拿來做買賣。
墨書與皇甫遠看了對方一眼,默契的不再開口。
我有太多的話想與墨書說,可看著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一時竟找不到半分話語。九年,改變了太多東西。我已不是那個調皮搗蛋的珊藍,他也不是那個陪著我瘋玩的墨書。當年那個黃毛小子,如今已是挺拔的少年郎。不知惹的多少女子動了春心。
“墨書可回過鑰城?”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鑰城。我努力讓自己忘卻。哪怕思念又何如,我無法離開這片土地。某種意義上,我已經死了。而水珊藍應該在炎國皇宮,萬眾矚目的活著。
“回去過。”墨書拿茶杯的手頓了一頓。眼中漫過一絲憂色。
“母親可好?”我急忙問,深怕母親發生了什麼變故。
“二伯母擔心你在皇都的近況,清瘦了些。”墨書說的有些猶豫,卻還是據實以告。他知道,他瞞不了我。“不過,我收到父親家書,說二伯父將袁瑾接到鑰城小住。有那孩子陪著二伯母,想來也能寬慰些。”許是怕我擔心,墨書急忙補充道。
我鬆了一口氣。母親有瑾兒陪著,想必就不會擔憂我了。瑾兒我隻見過一次,便是他出生那一天。如今正是滿屋亂跑的年紀。姐姐的孩子,一定可愛的很。
“瑾兒……”我小心翼翼的開口,卻問不出他好不好的話。從小沒有母親的寵愛,怎麼會好?我抿緊雙唇,突然沒有了問下去的勇氣。
“瑾兒很是可愛,眉眼像珊荷姐姐。胡鬧的性子倒是隨了你。正月裏就差點毀了堂兄的上任書。”墨書邊說邊忍不住笑意。想著那小子拿委任書折紙飛機飛到池塘的模樣,就忍俊不禁。斌羽哥氣的想揍他,卻被二伯母死死護住。
性子隨我?要不是我當年胡鬧,也不會……害到珊荷姐姐了。
我低頭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不去回想,我知道但凡我露出些許難受之意,墨書也會不安。再抬頭時,已是一臉淡然。
“大哥謀了差事?”當年因為不被委以重任,他負氣留書出走。那樣的傲氣,如今卻受了任命。時間,竟磨平了他的棱角。哥哥離家九年了。我已經快不記得他的模樣了。
“在鹽城當知府。”鹽城乃南方重鎮,因為盛產鹽而聞名。每一任知府,都成為了後來朝堂上呼風喚雨的人物。況且鹽務,實乃肥缺。因為德妃受寵,水家堪當重用。短短一年時間,已然成為朝中新貴。炎帝力排眾議的扶持,很是讓後宮朝堂一陣嘩然。世人都說,水家將要出一個皇後。可是珊藍再此,那德妃又是誰?
“看來瑤衣很得炎帝寵愛。”哥哥有實幹,可是不是門閥貴族出生,乃末等商賈之身。突然的委以重任,隻能是因為後宮了。瑤衣那樣的性子,不知在那吃人的地方過得怎麼樣。眼中不由慢慢的漫出了憂色。因為我,瑤衣要獨自麵對後庭的明爭暗鬥,各宮傾軋;因為我,瑾兒從小失去母愛;因為我,姐姐未出生的孩子夭折,因為我小蝶一身武藝盡失;因為我,都是因為我……
我努力保持著微笑,可是眼睛卻慢慢有些潮氣。墨書說著一些家中的瑣事,我很想回應一二,可是生怕開口便是哽咽。我一直笑著一直笑著,笑的連自己都覺得勉強。
“夠了。”皇甫遠突然冷冷的開口,打斷了墨書的滔滔不絕。眼中有藏不住的怒意,對墨書,也對我。“我餓了。”本以為他要大發雷霆,卻最終隻落下沒有喜怒的三個字。
“我去做些鑰城小吃來。”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我需要一個借口逃離,而他給我了一個借口。
在離開馬車的一瞬間,還是被風迷了眼。
待珊藍走遠,皇甫遠冷聲開口,“想說什麼?”皇甫遠看見了水墨書邊說邊打量珊藍的眼色,他明明因為珊藍露出難過之色而眉頭微皺,可還是若無其事的說著家事。他要用這種方法讓她自行離開,他一定有話要對他說。
“水兒自小心思通透又敏感。珊荷的死,讓她內疚自責太深。”墨書慘淡一笑,所以,他不得不用這種方式讓她離開。隻有這樣,她才不會有所起疑。他比任何人更不想傷害她。
“所以,你想告訴我什麼?”皇甫遠美目微合,有些許不高興。他曾說過,他對她將不再有所保留。可是,今日終是沒戳穿水墨書的小計謀。
“烏鴉七已被人收服。”墨書取出隨身的符文,置於案幾上。師傅說,皇甫遠生性多疑。也隻有見到這特質的令牌才會信你一二。
“你是吳老的弟子?”皇甫遠嘴角噙笑,雖是反問,卻是肯定的語氣。取過置於案幾上的符文,把玩在手。吳老是吳飛後人,當年飛將軍的名號一時無人能及,可惜兩國交戰,戰死沙場。吳飛之子後來歸隱山林,成了漢儀細作的武藝老師。此事,僅靠細作們口口相傳,並不為外人所知。
“沐家後人。”此次前來,他便是受師命而來。
“既是如此,你更應該為我漢儀效力。”沐家,是漢儀皇朝當年的重臣。當年炎帝兵變奪天下。殺光了皇甫當年的舊部。沐家幼子從小送外曆練,這才躲過一劫。幾十年後,沐家改姓水,便成了漢儀在炎國的耳目。隻是這二十年朝堂形式混亂,老漢儀王軟弱無力,將各國細作廢棄許久。細作們被剿殺,被他國收編的比比皆是。不想,這沐家竟還念著舊主。
“我不會對你效忠。”墨書嘴角一笑。他是沐家後人沒錯,父親與二伯父也跟他說了他們家族的使命。可是那又如何?漢儀對水家二十年的不管不顧,早就沒了這份君臣恩情。國家大義?嗬嗬。他,水墨書才不管什麼國家大義。因為這該死的國家大義,珊荷姐姐死的不明不白,還讓珊藍背負了那麼多年的愧疚。他多想與她說明一切,告訴她這不是她的錯。可是,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又一定會為了這國家大義犧牲更多。
皇甫遠聽了這話也不氣惱,端著茶杯,一臉的高深莫測。他喝了口香茗,眼中浮起笑意。他是愛喝濃茶的,因為濃茶讓人清醒。可是這幾日來,喝慣了珊藍泡的茶,竟對著淡淡的茶湯著迷了。不管是菊花亦或是桂花,龍井還是烏龍。隻要是出自珊藍之手,他總是意猶未盡。
“藍兒不懂武藝,她需要保護。”語氣沒有對墨書說話時的強硬,反而低柔了聲音。連提她的名字,他也總是帶著淡淡的溫柔。
墨書愣神,素聞皇甫遠冷酷異常,心狠手辣。如今這模樣,雖然冰冷,卻並不淩厲。“既然後庭如此危險,你何不放她走。”
“她若要走,我絕不為難。”他放下茶盞,一臉篤定。因為篤定她絕不會走,所以無所顧忌的放著大話。他怎麼會舍得讓他走?哪怕用整個天下,他也要換她留在他身邊。若是早些年,有人告訴他,他將為了一個女子放棄唾手可得的天下,他是死也不會相信的。隻是如今,他早已愛她愛的不可自拔。
“好,我留下。”墨書答應的利落。他了解珊藍,如果可以走,任誰也留不住她。她不走,也許有不走的理由。既然如此,他便陪著她,天涯海角。
“如此,你便是藍兒的侍衛了。”皇甫遠嘴角一揚,一副了然的模樣。墨書的妥協在他的意料之內,他本是看中了他的武藝,要一個可以護她周全的人。既是藍兒從小長大的情分,入不入烏鴉也就並沒那麼重要了。她的侍衛,隻要忠於她便可。皇甫遠把玩著符文,眼底閃過一抹擔憂,“藍兒對她的身世……”
“一無所知。”墨書答道。二伯父其實很心疼珊藍,本應在她入宮當天就告知她身世。從而借助她打探炎國朝堂的消息,可是卻什麼也沒告訴她。從小,二伯父就對水兒疏離的很。水兒總以為她父親不愛她。很多事情,其實她都看不透。推開未必就是厭惡,而疼愛未必就是真心喜歡。他們不想她背負太多,國仇家恨太重,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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