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46 更新時間:09-08-10 15:37
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在撫摸我的額頭,一下一下,緩緩地,讓我想起長遠的記憶裏養父那寬大的手掌。小時候怕鬼,他總是會在我怕得睡不著的時候,像這樣坐在我的床前溫柔地笑著撫摸我的額頭,將我的流海往上攏起來,說著安慰我的話。我問他,真的沒有鬼來吃我麼?他會笑著說,當然了,有我在沒有誰敢吃我們的珠寶。然後,我會就著他的輕撫安穩地睡著……
我緩緩地睜開眼,眼角一片濕潤。
“你醒了?”一個溫婉輕柔的聲音說道。
我轉動著眼珠,一位非常漂亮的女生溫柔地看著我。這次我可以完全確定,這絕對是個純正的女人,真不知道我怎麼瞎了眼了把那倆大男人誤看成是漂亮大姐,而之所以沒有叫她大姐,是因為她看起來十五六歲,應該跟我一般年紀,那隻纖纖玉手還在我的額頭上輕撫著,她的神情溫柔得如同給人間帶來福音的天使,可以說從這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了這個人。
“你睡了很久了。”
“你是……”我疑惑地問道,嗓子竟不像之前那般嘶啞,清亮順暢。
她露出心疼的表情,道:
“大哥說的是真的,你果真失憶了嗎?”
有沒有失憶我比誰都清楚,他們都這麼認定了,我也不想跟他們解釋什麼了。她的心疼讓我感動,我笑笑坐起來,腦袋一陣眩暈,她扶住我,道:
“你別亂動,大哥說你失血過多,要多休息。”
我看著她,微笑道:
“你是連秀?”
“你記得?”她的眼神亮起來。
“嘿嘿,不是,你大哥和那個叫襲城的人差點為了你殺了我。”
提到襲城的名字,她微微低了頭,白嫩的臉頰上浮現兩坨桃紅。我立刻有絲明白了,這不就是珍珠常說的郎有情妾有意嘛!
她滿含歉意地說道:
“委屈你了。”
我擺擺手,道:
“聽你大哥和襲城說是我害了你,我雖然不是很了解,但總歸你現在平安無事,我之前受的也值了。”的確值,她若死了,我也得跟著陪葬哩,
“不過,你們好像認錯人了,在此之前,我根本不認識你們啊!”
“不會的,你已經在我們連秀山莊待了五六年了,我們怎麼會認錯人呢?是你忘記了。”連秀說著忽地拉住我的左手腕,腕上一道肉紅色的傷疤,好似隨時會破出血來一樣,足有半指長。也不知他們給我用的什麼凝血生肌的膏藥,才這幾天就長好成這樣,茄都已經掉得差不多了。
她輕輕扶著傷口的邊沿,眼眶漸漸濕潤,道:
“怎麼弄成這樣的?還痛不痛?”
我當然知道這是怎麼來的,雖然不知道他們割我手腕要幹啥,但似乎是要用到我的血來救連秀,她現在在我眼前就是最好的證明。但我關心的不是這個。
“五六年?”我喃喃著,不可思議,
“我現在幾歲了?”
“二十有一,比我小了十個月。”
“二十一?不可能啊!我本來才十五歲,就算我癱瘓了六年了,我也不可能變成個行屍走肉跟你們處……這麼多年啊……”
我注意到連秀手中握著的成年男子的手,原本比珍珠大不了多少的手掌比眼前的連秀長出了整整一大圈,而在這隻手腕靠尾指的關節處,有一顆醒目的紅痣。
一個可怖的念頭漸漸浮現。
這個古式房間,他們古式的穿著;口口聲聲喊我嚴公子,喊我叫嚴淳;一口咬定我是恩將仇報的卑鄙小人……這一切的一切,不就正預示著那個答案麼……
“你在想什麼呀?腕上這麼大一條傷口不痛麼?”連秀抖著手猶豫著不敢碰,
“這是多久前受的?感覺還會出血,我去叫襲城來看看吧?”
我下意識地抓住了連秀欲抽離的手腕。咽了咽口水,呆滯地在腦海裏重複著那個念頭。連秀憂心地輕搖我的肩膀,道:
“沒事吧?你不要嚇我!你、你還是快躺下吧!”
我扳住她想要將我按下的手臂,顫聲道:
“能、能不能、幫我拿麵鏡子來?”
連秀很快給我拿了麵銅鏡,銅鏡,哈……
我緩緩地扶起鏡子,我看到了銅鏡裏不是很清晰卻清楚地映出一張陌生的臉的輪廓,鏡裏的人睜著不可思議的圓眼,圓潤挺立的鼻子,飽滿蒼白的嘴唇,深刻的嘴角…。。。我就是長十年也長不出來的五官。
銅鏡自手中滑落我也沒有感覺到,耳邊是連秀擔心慌亂的呼喚。
怪不得,怪不得一槍打在我太陽穴上我還能活著,怪不得他們喊我嚴淳,怪不得……
一切不理解的都有了源頭,我想哭又想笑,該說我幸運還是倒黴呢。
應該是幸運的,上天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會。可是,我再見不到一手將我撫養成人的養父,見不到總是罵我卻在很多小事上無時無刻關心我的珍珠和黑磚,總是搶我藥譜去看還時不時跟我打鬧卻在我生病的時候哭的死去活來的寶石……
再也……見不到了……
我輕輕拍了拍搭在我肩上的手,眼淚溢滿了我的眼眶,我卻沒辦法哭出聲。
“連秀……連秀啊……”我輕輕牽過她的手,也沒發現這隻手跟之前有什麼區別。她沒有拒絕我,任由我抱住她的腰將眼淚埋進她的衣服裏,
“讓我抱抱,就一小會兒……”
許久,當我不再感到胸悶氣短的時候,我把臉轉了回來,用衣袖狠狠抹了把臉。我很感謝連秀沒有推開我,我們都知道古時的女子是很注意男女保持距離的。
我強笑道:
“連秀,嘿嘿,你該減減肥了……”當我仰起頭看她的時候我就笑不出來了。
這哪是連秀,這分明是那個麵癱似的莊主啊!連秀正站在襲城身後羞著臉看我們,而襲城上下瞪了我好幾眼,充滿敵意的眼神估計是在為我剛剛說要抱抱連秀給刺激的。
我都不敢正眼看他,很沒種地往後挪了挪,道:
“對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那麼一高傲冷酷的人,我還企圖輕薄他的親妹妹,我怕他一掌把我劈死。
幸好莊主似乎還算仁慈,什麼都沒說,隻依舊用他不變的聲調說道:
“嚴公子是舍妹的救命恩人,以往的恩怨我們就此一筆勾銷。公子已經昏睡三天了,待會兒我會吩咐廚房給公子做些藥膳送來,以後也會有人照顧公子的起居飲食,待公子身體康複就請自便吧。”
我眨了眨眼,這話是在趕人麼?
連秀一聽,急了,道:
“大哥為何要趕小淳走?他都失憶了,而且還是他救了我呢!”
“我並未要趕他走,嚴公子有他自己要做的事,他的去留由他自己決定,即使他要走,我們若是緣分未盡日後必會再見。”
我笑笑,再蠢也該明白這莊主的意思。我對還想勸說什麼的連秀說道:
“連秀先不要急,的確有些事情還等著我去處理,我也該走了,以後我們還可以常聯係。”然後轉過頭對莊主微笑道,
“三日後我就走,雖然很多事情我、我不記得,但是總歸這麼多年受你們照顧,先謝謝你們了,以後莊主遇到什麼麻煩,我能幫上忙的盡管來找我。”當然,這是客氣話,他肯定巴不得我離他們越遠越好。
莊主大哥也不回話,沉著臉也不看我。
“小淳……”連秀輕輕搖著頭,水盈的眼中滿是乞求,我知道她是要我不要走,我當然也想留下,有你這麼溫柔的人在身邊,待在這裏受他們的白眼我都覺得值了。我不知道這位莊主大哥是怎麼跟連秀說的,可我知道他一定沒有把她中毒的真相告訴她……我隻能回她一個“我非走不可”的微笑。
莊主淡然地點點頭,道:
“既然嚴公子決意離開,我們自不當挽留。不早了,嚴公子早些休息吧。”說完轉身便走,
“襲城,帶小姐回房。”他說的清淡卻堅決得完全不容人違抗,背影那麼優雅從容,一身青紗飄渺仙逸。
連秀也隻能悄悄用哀怨的眼神看著她大哥決然離去,然後,被襲城輕攬著帶走。看來她也很是顧忌自己的兄長。
當連秀依依不舍的目光消失在門後,我臉上的笑終於可以收起來。
我明白,我明白,我這副身體的原主人做過非常過分的事情,那位莊主這麼做是應該的,要是我,我也不會留這樣的人在自己近親的人身邊。。。。。。我一遍一遍這麼告訴自己,那份無私的溫柔終究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不多久,果然有人端了碗小魚粥過來,魚是新鮮小魚,粥上飄著層魚油,聞著還一股參味兒。我問端粥來的人,還有什麼別的麼,他說了,我隻能吃流質的東西,我才想起來,之前有誰跟我說過這個。我隻得認命地把這魚腥味和參味嚴重的米粥吃得幹幹淨淨。
夜晚,我正為失眠苦惱的時候,背後一隻微涼的手指輕輕碰了碰我的臉頰。雖然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指隻在臉頰上緩緩一帶便抽離了,我卻睜大了雙眼,嚇得沒敢動彈,連呼吸都心驚膽顫。
鬼……鬼……鬼啊……
沁涼的感覺在頸間滑過,那是頭發!這個認知讓我的頭皮猛地炸起來了。
我的枕頭動了動,然後不知過了多久,感覺背後的陰影消失了,我才敢轉動我那顆早已僵硬的脖子,身後空蕩蕩什麼也沒有,仿佛剛才的那一幕從未發生過一樣,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急忙掀開枕頭,枕下一張黃紙安靜地躺在那裏,翻開一看,上麵寫著幾個字——子街回陽樓,上麵還蓋了個菱形的紅章,認不出是什麼字。
什麼東西?寫的字倒是頂好看,狂傲飄逸又透著穩重。莊主大哥?不會吧!
管他是誰,至少可以肯定來的不是冤魂,也不是來索命。
我把那張紙揣入懷裏,倒回棉被裏繼續努力入睡,躺下沒多久我終於被睡意侵襲。我果然很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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