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54 更新時間：09-08-18 21:24
一條幾近荒廢的死胡同，兩側的房屋古舊而破敗，巷口一株需幾人環抱的榕樹參天而立，將大半個巷子都籠罩在它的陰影之下。三月末四月初，正是暮春夏初，天氣日漸回暖，然在這午後最為溫暖之際，這條蟄居在濃密樹蔭下的小巷卻是意外的清寒。
巷末兩人相對而立，一著淺灰，一著暗紅，正是長生以及那日將長生重傷的陳二公子。
九尾腦中隨即浮現當日長生奄奄一息的模樣，心中一緊，下意識地便張口：“長生……”
不知是否是距離太遠，長生並沒有聽見九尾的那一聲輕若薄煙的呼喚，反而是那陳家公子看見了九尾，正要提醒長生，但幾乎與此同時長生冷然仰首道出了一句話。
透過榕樹的陰影看著長生的側臉，沒有一絲表情，而聲音裏帶著他從未有過的嚴肅。
隻聽長生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九尾心中猛地一沉，繼而隱約泛起一絲的疼，手不覺間已經握成了拳，咬了咬唇，絕然而去，揚起一陣微風。榕樹葉顫了顫，青色的衣角順勢拂過道旁青磚，帶過磚上落滿的灰塵，一身青袍，半身塵埃。
“誰？”長生聽見身後樹葉窸窣，猛地轉身，隻見到一角青色。
“青靈？”迅速追出巷口，顧盼左右，卻哪裏有半點九尾的影子？長歎一聲，長生也不轉身，道：“陳韜，你我之間的恩怨從來一言半語便能說得清的。我今日需得去追回一個人，否則不定會終身遺憾，你若不想我將這筆帳算在你身上，那麼你今日所提之事改日再談罷。”
“阿生！”陳韜快步走到他身前，麵色凝重，全不見那日的囂張與殘忍：“我隻需你能給我一個承諾，從此你我倆家互不相犯，這都不行麼？”
長生嗤笑道：“你我兩家積怨已深，豈是我一句承諾便能作數的？”皺了皺眉，又道：“我今日不想再與你糾纏，別再跟來了。”說罷，邁開步子向外走去。
陳韜在他身後大聲喝道：“戚長生你當真沒有半點愧疚麼？”
“愧疚？”長生冷笑，“當年是他罪有應得，我何來愧疚？”
“那你又為何還留著他贈你的折扇？”陳韜反問。
長生背影一僵，停下腳步。無言以對。
陳韜又懇求道：“你就當看在你我多年兄弟的情分上……”
長生打斷了他的話：“情分？你我之間存在這種東西麼？”
陳韜見己已經如此低聲下氣的求他，長生卻仍是這般的咄咄逼人，不由得將手中折扇攥得死緊，深吸一口氣，方才道：“那麼，便看在你曾與他把酒賦詩，一場知己的情分上，讓我能安心放下這一切去尋他。”
不待長生回話，陳韜又道：“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自他走後，你我鬥了這麼多年，連帶著兩家人都不安寧，我已經倦了。這次無論結果如何，我已然決定放下一切去贖罪。隻是你我之間的恩怨也該了結了，我走之後，陳家再無可能與你戚家抗衡，隻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父兄。”
“嗬嗬……”長生忽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陳韜不禁皺眉，強忍怒氣道。
“我這腿傷還沒好利索，你陳二公子的嘴臉卻前後大變，你不覺得可笑麼？”
“你……！”陳韜正要發怒，張了張口卻又歎道：“罷了，一報還一報，你若要打斷我的腿才能答應，我也認了。”
“子成，”長生忽然喊了聲陳韜的字，多年未從長生口中聽見，乍聽之下，不禁一愣，又聽長生繼續道：“當年我父親派人打斷了他的腿，如今我這腿即便是廢了，也當是還他的。隻是對你，我仍是那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當年他的所作所為雖有苦衷，但終究是害了人性命，人妖殊途，我不可能看你再一次踏入歧途。如你所言，鬥了這麼多年，倦了，停手也好。可那妖孽莫名其妙的要你隨他離開，你也不想想，憑你一介凡人，能與天地相爭麼？為了如此拙劣的謊言來求我，你變得讓我隻想發笑。”
陳韜也歎道：“阿生，你當我是傻了麼？可即便那隻妖隻是為了要我的命，但若有一絲的可能，我也不能放棄。我等了八年，我又能再等幾個八年？前些日子一直做夢，夢到他一身是血得躺在我懷裏的樣子，我就忍不住得恨你父親，恨你，也恨我自己。阿生，就當我求你……”
長生看了看陳韜，長歎一口氣，問：“值得麼？為了一隻根本不懂情為何物的妖，值得麼？”
“不值得。”陳韜笑了笑。
長生難以置信的看著陳韜：“不值得你還……”
“但他懂情。”陳韜的眼神很認真，“即便他是妖。”
“……”長生默然。
返家之時已是滿天星鬥，初夏的夜晚兀自寒氣逼人，道路兩旁的店鋪早已打烊，長生孤身立於寂靜的庭院之中。彼時的他正在自家書齋與九尾閑話詩書，而今卻隻得隱忍著腿骨的鈍痛，把盞悶酒，心中懊悔不已，一身淺灰色的袍子在昏暗的月光下，顯得愈發孤獨寂寞。
終究還是沒有找到九尾。
跑遍了所有的街道，卻除了那一瞬即逝的一角青色，再無蹤跡。
九尾的憤然離別，陳韜突然提及的往事，使得長生不由得愁眉不展，終日神情沮喪。
戚夫人看了心中不忍，曾數次安慰長生。道是九尾與之不過萍水相逢，現下是他自己要離開而非戚家不留他，是他不識好歹，不用過分自責。
長生聽後隻一笑，澀然道：“不識好歹的不是他，是我。”
戚夫人不解，長生沒有再作解釋。
若非今日陳韜提起那人，長生大約永遠也不會承認，僅僅因為當日雨中九尾朦朧模糊的背影像極了他，所以自己才會近乎耍賴般的執意留下他。而這股執著的根源，怕是連陳韜都不知道的，長生不願示於人前的，遺憾。
以及從未說出口的，動心。
說是霸道也好，自私也罷，在他整理清楚思緒之前，已然如此自然的留下了九尾。
心動了，便本能的留下他，隻是因為已經錯過了一次，不願意在重蹈覆轍而已。
眉眼間氣質清雅卻又透著淡漠，嘴角始終帶著溫和的笑意，卻終究隔著一層疏離，與人若即若離的態度……
一切都那麼似曾相識。
當年那人姿容絕世，著一身玄衣擊掌踏歌而來，眉眼含笑，釃酒臨風，神秘而灑脫的氣度使人為之心折，心動隻在那一瞬間，卻也永遠隻能停留在那一瞬間。
九尾與之相比分明是那麼普普通通的一個人，貌不驚人，滿腹才學卻沉穩內斂，從不與人多話。可不知為何，卻叫長生第一眼見了他的背影，便覺得他身周縈繞的那種淡漠的感覺，別樣熟悉，讓自己不由得想去招惹他，想知道當他脫了那層淡漠的表象之後，會是怎樣一個人。
而之後與九尾相處的日子裏，逐漸分辯出兩人的區別。發現九尾的清淡源自於對心外之物的漠然，並非如同那人的恃才傲物，孤高清冷。
與九尾相處，雖言語默默，然溫吞和煦，使人精神鬆弛卻又不至失了風度分寸。
以至於長生漸漸的習慣了身旁總應該有著這麼一個人在：
——簡單的青衣，及腰的長發，清淡的呼吸，靜靜地坐著，靜靜地捧著一本書，連光線透過窗格落在他繡著幾片竹葉的衣角，都是靜靜的。
以至於長生忽略了九尾自始至終的被動，總是自以為是的將自己的想法加諸與九尾身上；
以至於長生，再一次的，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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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死我了啊啊啊啊！這一章難產ing，寫了刪寫了刪N遍啊啊啊！
一直糾結要不要加那一段往事，畢竟第一次寫文，故事拖長了對我自己沒有半點好處，內容太多無法駕馭……
但是沒轍，要是不加的話，直接到下一章金陵會轉得太生硬。雖然我知道現在也很生硬，ORZ，原諒我吧……我盡力了……能力有限啊啊啊……TAT
咳咳，要是這一章看得莫名其妙的雲裏霧裏的話，我隻能說抱歉了……
淚目，話說這故事在後麵會解釋清楚的，到時候就明白了|||||||（能不能支撐到那裏還是個問題啊==|||）
哎……啥也不說了……就這樣吧……湊活著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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