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590 更新時間:09-08-11 21:32
舒文本來看艾澄坐在那兒,正在猶豫著怎麼開口和他說話,自己正反複導演著兩人好像又巧遇的場麵,忽然見到艾澄接了個電話,就走出了酒吧。
舒文很懊惱,導演了這麼半天都沒用上,歎了一口氣,想:他不在,我還呆在這裏幹嘛,幹脆回家吧。
出門開了車,忽然看見前麵路口處艾澄招手叫了一輛出租車,舒文又想反正我也沒事兒,幹脆跟著他看看他幹嘛去。
艾澄坐上出租車,直接到了老板說的那家賓館,深吸了口氣,提前吃了鎮痛片,這才坐電梯上樓。
舒文跟著艾澄來到賓館,看他走進去,自己又不能再跟進去,隻能將車停在附近,坐在車裏盯著賓館的大門。他知道來賓館一般都是做什麼的,心裏亂糟糟的想是不是上次的那個男人在上麵等著艾澄?隻一想到艾澄和別人那樣的情景,想到艾澄暈紅了雙頰躺在別人懷裏的情景,舒文忍不住想砸碎了車窗自己飛上去瞧瞧。
他對自己說這隻是不甘心,自己難道就這點魅力嗎,情人剛和自己分手就立刻找了別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如自己。他要去嘲笑艾澄,眼光怎麼這麼差。
就這麼胡思亂想了不知道多久,舒文終於又看到了艾澄。
艾澄慢慢的從賓館裏走出來,看起來很憔悴,臉色難看的還不如剛進去的時候。這和舒文想象中的暈紅雙頰相去甚遠,所以他深深的舒了口氣。艾澄不是上去和別人做那事了,那是做什麼呢?上次那個和艾澄一起走的男人也沒出現啊,難道還在上麵?
舒文突然發現自己精明的腦袋不夠用了,想不出來,索性就不想了,開著車,悄悄的跟在艾澄後麵。
艾澄好像有些走不動了似的,雙腿輕輕的打著顫。走一會兒,就得停下來靠著東西歇歇。旁邊有路過的出租車衝他鳴喇叭,艾澄微微搖頭示意不坐。去的時候車錢客人給出,回來的時候還是省下那錢治病吧。
舒文看著他,就這麼步履蹣跚的走著,很久,才走到公交車站。
車站等候的人很少,舒文看了看車上的電子表,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也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車,一般公交車的末班車最晚就到十點半。
艾澄很幸運,他想坐的那一趟回家的車就是十點半發的末班車,開到這裏時正好能趕上。要是再晚,就隻能打出租車了。艾澄上了車,扶著車上的座位,慢慢走到了最後一排。
車上的人也很少,隻有零星幾個。艾澄坐在了最靠右的位置,輕輕闔上了眼。
他身上很痛,剛才被客人折磨的幾乎昏死過去。各種各樣的玩具都被用在了自己身上,讓他覺得自己還不如一個玩具。為了錢,自己甘願被玩具操弄,真是可笑可悲。有錢的老板看自己越痛,就越興奮,越加凶猛的在自己身上逞他的獸欲,直到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才肯放手。艾澄覺得,自己好髒,好惡心。
他很想哭,但是怕人看見,所以才選擇了這樣一個座位。不是因為有多苦,而是因為疼,所以才哭,他這樣告訴自己。一切都會好的,當自己攢夠了錢,治好了病,上了大學,現在受的苦,全部都值得。不管怎麼樣,都要堅持活下去,為了大學,為了自己的未來。
舒文的車跟在公交車的側後方,正好可以看到艾澄靠在玻璃上的側臉。他好像睡著了,雙目是閉著的,長長的眼睫覆在眼上,撐起了一片黑影。他的表情寧靜而隨和,仿佛世間沒有什麼,能讓他感到煩惱,憂傷。
但是借著柔和的月光和街上璀璨的霓虹燈,舒文還是看見了,一行晶瑩的淚水順著艾澄歪靠在玻璃上的臉頰滑了下來。淚水滑過他右眼角的那顆淺棕色的小痣,一路下來凝在他瘦削的下巴上。
那顆漂亮的淚痣,深深的刺痛了舒文。他情不自禁的想:如果沒有這顆痣,你是不是就不會總這樣流淚?
舒文一路跟著艾澄坐的公交車,在下麵偷偷瞧著他。艾澄大概是身上實在太痛了,迷迷糊糊中忘記了本來要下車的那站,等發現時,已經坐過了好幾站。
艾澄茫然的下了車,發現這裏自己根本不認識。他左右看了看,這是一個很偏僻的車站,周圍別說出租車,連行人都很少。艾澄幹脆坐在了候車亭的椅子上,總有出租車會路過的吧,那就在這裏等著吧。
等坐了下來,艾澄好像根本忘了自己應該注意出租車的,又閉上了眼睛。
舒文將車遠遠的停了下來,關了車燈,靜靜的看著候車亭裏的艾澄。他已經一動不動的坐了好半天了,還沒有起身回家的跡象。舒文不知道他其實是坐過站了,還以為他專門來這裏等什麼呢。
過了一會兒,還是不見艾澄有絲毫的動靜,他的身邊,卻突然繞出了三個流裏流氣的小混混。
其中一個人一把搶走他隨身攜帶的小包,艾澄昏昏沉沉的還沒明白怎麼回事,三個人已經拿著他的包跑了。
艾澄反應過來,立刻使足了全身的力氣追上去,瞬間拉住了最後那人的衣服。街上本來人就少,那三個人看艾澄居然不怕死追過來,索性也不跑了,將艾澄圍在中間,其中一個“啪”的亮出了匕首。
這一連串的動作就在瞬間發生了,舒文一看不好,急忙發動車子向著艾澄的方向駛了過去。
艾澄無畏的看著那三個混混,說:“把錢還我。”其中一人看見竟有車開了過來,給其他兩個使了個眼色,三個人立刻不再理艾澄,飛奔著逃走。
艾澄不幹,使勁揪住那人的衣服,嘴裏喊著:“還我!”
那人看舒文的車越駛越近,艾澄還死揪住自己不放,一著急,將匕首彈出來,使勁的刺了一下艾澄。
艾澄胳膊上被劃了好大一個血口,血立刻嘩嘩的流出來。他被嚇的有些傻,任由那三個混混搶走自己的包一溜煙跑了。
艾澄跌坐在地上,捂住自己流血的胳膊。白血病人最怕的就是流血,因為不像常人一樣可以自動止血,他們若是有流血的傷口,輕點就是貧血,重點就會休克。
艾澄看著自己的鮮血,恍恍惚惚的,忽然覺得有人一把抱住了自己。
舒文看到艾澄和混混們起衝突的時候,就發動了車子。但是距離離得實在太遠,等他趕到的時候,艾澄已經被劃了一刀,跌到地上。
舒文下了車,一把抱住艾澄,讓他靠在自己懷裏,脫下自己的外套幫他包紮起傷口。
艾澄回過神來,看清楚是舒文,訥訥的問:“你怎麼在這裏?”
舒文氣急敗壞的吼:“你是傻子嗎?!錢重要還是命重要?!要錢你就給他們啊,幹嘛還追上去?要是傷了命怎麼辦?”
艾澄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垂下了頭,低低的說:“我以為……他們不敢紮我的……”
舒文扶他起來,說:“白癡。我送你去醫院。”
艾澄搖搖頭,說:“不用麻煩了,我打車回家。”說完,掙開舒文的扶持,一個人走到路邊。
舒文追上去拽住他,說:“現在哪還有出租車?你要回家,我送你。”
艾澄還是搖頭,執著的站在路邊。
舒文氣的渾身直抖,說:“好,你就這麼不待見我是吧?你愛幹什麼幹什麼!我不管了!”說完,拋下艾澄,開著車就走了。
可是走沒五分鍾,他又繞了回來。艾澄還是搖搖晃晃的站在路邊等車,舒文打開副駕駛的門,說:“上來吧,我順道載你回去。”
艾澄最後還是坐上了舒文的奔馳車。舒文一路上開著車,覺得身邊的艾澄異常沉默。舒文斜著眼偷偷瞧他,發現他仍是如坐公交車時一樣,閉著眼睛養神。
舒文知道他沒睡,於是開始沒話找話:“傷口還疼嗎?”
艾澄隔了很久,才輕聲說:“不疼。”
舒文說:“家裏有紫藥水嗎?回家上點。還有消炎藥,吃點免得傷口發炎。”
艾澄“嗯”了一聲,就不再答話。
舒文覺得有些尷尬,自己不是應該討厭他嗎?為什麼在看到他遇到危險的時候還會關心他?
隨即一想,艾澄雖然騙了自己,可是在和自己好的時候,也是真真切切的帶給自己幸福和歡樂的啊。而且就算是陌生人,他遇到了這種事,自己也理應伸出援助之手。這麼一想立刻就釋懷了,說:“以後別再為了那點東西不要命了知道麼?那些都是亡命之徒,什麼都做的出來的。他們要,就給他們唄。”
艾澄聽到這句話,沉默了好久,才慢慢的說:“我的錢,他們要不起也不能要。要了,是要折壽的。”
舒文絲毫沒聽出艾澄話裏的意思,他無所謂的說:“什麼錢要不起?我沒跟你說嗎,安全才最重要!”
艾澄笑了笑,沒再說話。心裏卻苦澀的想:用來救命的錢,要了和要命有什麼區別?更何況,這錢,還是自己用身體換來的。
舒文一路將艾澄送回了家,下了車一直跟著他走到地下室門口,艾澄回過頭說:“謝謝你送我,你回去吧,我去找房東要鑰匙。”
舒文看著艾澄的眼睛,那樣清澈似水的眼眸,為什麼看上去那麼悲傷?再看著他淡粉色的薄薄的唇,泛著慘白的肌膚,突然萌生出想要吻下去的欲望。
看著艾澄虛浮的腳步一點一點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舒文歎了口氣:自己,果然還是太心軟了。對著這個狠心欺騙自己的人,就是沒辦法硬起心腸不理。
舒文回到家,都已經十二點多了。李可沒有睡,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他。
舒文隻覺得疲憊萬分,淡淡的說了一句:“怎麼還沒睡?”就徑直回了臥室換衣服。
李可跟著他進來,說:“這麼晚才回來,去哪兒了?”
舒文放好了衣服,腦海中忽然浮現艾澄原來幫自己放衣服時言笑晏晏的景象,他一陣恍惚,說:“公司裏有點事,我加班來著。”
李可說:“我有話要和你說。”
舒文繞過他,打算直接去浴室洗澡,說:“明天再說吧,早點睡吧。”
李可說:“關於艾澄的。”
舒文停住了腳步,回過頭看著他。
李可說:“你到底給了他多少錢?真的是一百五十萬嗎?”
舒文說:“對,是一百五十萬。”
李可嗤笑了一下,說:“那他還真是貪心啊。一百五十萬,這一輩子還不夠他花的?幹嘛還要去做那種下賤的事?”
舒文有些怔忡,他看著李可。
李可說:“你不知道嗎?他在酒吧裏做少爺,賣身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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