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651 更新時間：14-05-05 18:54
入夜。
宅子後院的花室。
沾了水汽的花瓣上凝結了滴滴露水，散發著涼涼的濕意，前些日子被江家二少爺托付的顏子琪的小貓在林思寒腿上懶懶的打著盹兒。這隻貓倒是不怕生得很，把尾巴一卷，自顧的睡著，小肚子一起一伏的，好不慵懶的模樣，林思寒愜意的躺在花室的軟椅上，偶爾伸出手逗弄著小貓兒軟軟的肚子，似乎是覺得觸感不錯，臉上也帶了幾分閑適的味道。
然而這安靜的氣氛卻被一陣電話鈴聲給攪碎了，看了來電顯示，林思寒斂去了剛剛顯現在臉上的閑適意味，支起身子，涼薄的聲線裏帶了幾分冷清。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似乎是不滿林思寒支起身子讓自己的位置變得不舒服了，貓兒喵叫著把爪子壓在林思寒的腿上，昂起頭，不滿的喚著，也把那總是眯著的紫色眼瞳給睜開了。
林思寒看了一眼不滿的小貓，輕笑著揉了揉它的頭，那邊的聲音也隨著林思寒彎下身子，漸漸傳到貓的耳朵裏，讓小貓下意識的搖了搖耳朵。
“是的，少爺，前些日子搶了表少爺生意的就是江家的太子爺。”
“嗯，表哥有說什麼嗎？”林思寒挑了挑眉，心思卻開始轉起來。
“表少爺沒說什麼，隻是說曾經在。。。。”聲音似乎被什麼幹擾了一般，發出嘶嘶的聲響，待到正常起來，便隻剩下了嗯嗯啊啊的應和聲。
林思寒皺了皺眉，站起身來，把貓兒掃到軟墊上，拿著手機便走出了花室，嘴裏在說著“剛剛說了什麼，沒聽清楚。”
被掃在軟墊上的貓兒好像不滿的抖了抖身子，卷起尾巴，細細軟軟的叫了幾聲，那紫色的眼瞳也漸漸闔上。
收了電話，林思寒有些疲倦半眯起眼。他此刻站的地方時花室外麵的一角，隻有暗淡的光暈掃過，留下昏暗的剪影。他的眉眼被隱藏在暗處，看不清楚模樣，空氣裏夾雜著的細微的呼吸聲，如同隱藏在暗處的欲望，一呼一吸之間，漸漸壯大，隱藏在他心裏的決定也漸漸變得固執。
黑暗裏，他拿出手裏的手機，撥出了一個陌生的號碼，在電話接通的瞬間，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踩著每一個心跳的脈搏發出來。
“喂，江少嗎？我是林思寒。”
十一點的jail正是熱鬧的時候，店門口JAIl的四個大字，被血紅色的燈光點亮，在周圍濃黑色的背景裏卻像是伸出了觸手一般吸引著經過了人打開這扇監獄的大門。
林思寒進來的時候，不遠處的江銘宇正坐在吧台上，晃著手裏的酒杯和酒保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周圍人來人往，不少人眉眼間透露出些許曖昧意味，卻被他隱藏在修身襯衣下的張揚與淩厲無聲隔離，似乎是感覺到林思寒注意他的視線，他半側過身子，沾了酒的身子許是帶了幾分暖意，熏的那薄唇少了平日裏的輕薄，多了幾分溫柔的味道。
林思寒走過去，微欠了欠身，問了句：“等很久了？”
江銘宇聽了卻不吭聲，伸手接過酒保遞上的一杯酒，自顧的說道：“這是我特別讓酒保為你調製的，喝喝看。”
林思寒抿了抿嘴，說了聲有勞，便伸手去接，不隻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隻覺得江銘宇的手指順著細長的玻璃杯柄，握了握他的手，下意識的抬頭卻看見那人黑色墨玉般的眼眸透露出幾許曖昧的意味。
心裏情緒瞬間翻滾起來，麵上卻是不懂聲色，搖了搖手裏的酒，林思寒揚勾起了一絲笑意：“這酒的名字莫不是曖昧吧？
江銘宇聞言卻是點點頭，含了幾分笑意的說“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周圍聲音嘈雜不堪，隻是他的聲音卻仿佛絲毫不被幹擾一般，清清朗朗的進了林思寒的耳朵裏。讓林思寒不由一陣恍惚，
似乎幾年前的午後，他因為手頭上的事物錯過了中飯，等到將近兩點才帶著饑餓的肚子坐電梯到6樓的餐廳，餓過頭讓他低血糖的症狀變得明顯，vip位置的壓抑感讓他有些不舒服，於是便挑了一個外座一個靠窗的位置。正吃著平日裏慣吃的商務套餐，不遠處的位置上響起了一陣噼裏啪啦的鬧聲。
為首的是男孩，林思寒腦子有幾分印象，是雲總監在今年年會上提過的，一出道就拿了最佳新人和年度最佳專輯，哪怕很多年以後這個人淡了年少時的躁動與青澀，變得溫和得體，甚至成為他好友的情人，在林思寒的心裏，顏子琪始終是那個倨傲的揚起下巴，會在周圍人的起哄聲裏絲毫不給人留下餘地的把剩湯水澆在弱者的臉上，並絲毫不以為恥的人。
隻是比起對顏子琪如同薄冰沉入海水的印象，在那個午後觸動了他的，並在他的心裏留下了痕跡的卻是那個狼狽不堪的穿著白色襯衣的少年。他似乎因為憤怒而克製不住的顫抖起來，但是從那具單薄的身體傳出來的聲音，卻清晰，清冷，哪怕咬牙切齒卻也依舊帶上了涼涼的味道，讓他覺得似曾相識。
一直到現在，他都還懷念著那一刻的自己，被勾起了一種別樣情緒而變得有些不同的自己，哪怕當時的男孩子變得不再青澀，不再單純，不再有那麼好聽的聲音，
他依舊還懷念著，懷念著那個人的聲音。
也開始漸漸想念著，想念著有這樣聲音的人。
冰塊從玻璃杯滲出幾分涼涼的味道，也讓林思寒從恍惚的記憶力抽身出來，似乎是表達走神的歉意一般，他露出一絲笑意：“你的聲音很好聽。”
“多謝稱讚。”
江銘宇也不推諉，頗為自得的接下了林思寒對他的稱讚，嘴角的弧度也顯示了他難得的好心情，
“你喜歡就多說給你聽聽。”
“。。。。。。”
“這酒味道不錯，以後有了空也許可以帶你弟弟來品嚐一下曖昧的味道。朋友間的曖昧，是不是？”
林思寒喝光了手裏的酒，優雅的把玻璃杯放在吧台上，微挑的眉毛似乎在無聲的說著‘曖昧又如何，這範圍可不僅僅是局限於情人。’
“所謂的曖昧，大抵不過是朋友以上，戀人未滿，”江銘宇放下手裏的酒杯，墨玉一般的眼睛看著我，手卻指著林思寒麵前的那空了的玻璃杯，淡淡的說“一杯曖昧盡了，那麼，我們算是朋友了嗎？”
我們是朋友。這句話自然是對的，隻是那個我如果不是林思寒，那個你如果不是江銘宇，也許這個假設會成立也不一定。
隻是人前人後的說法罷了。
“自然，難不成江少懷疑我送請柬的用心？”
“這個自然不會，”他笑了笑，朝旁邊遞了個眼神，略帶期待的說：“快要零點了，今年你生日收到的第一份禮物一定是我的。”
不遠處來了一個穿著黑衣的男人，他的兩手托著一個扁長的盒子，在周圍變幻的燈光下，隱隱的看見幾個銀色字母，隻是這幾個拚湊起來，卻讓林思寒心頭一驚，
早先江家二少爺死拉著林思寒去挑禮物的時候，便在一家名叫raly的珠寶店裏看中了一串朱雀石手鏈，詢問價格的時候卻發現已經被江家本家裏的某位給定下來了，江家二少當時便說了，要是喜歡，去向本家那位討個人情也不是不可以的，隻是在聽到了這禮物卻是本家那位要送給他在外麵包養的情婦時，林思寒扯了扯嘴角，就把那串手鏈扔在了櫃台上，自顧的離開了那家店，隻不過，那串手鏈確實是漂亮，偶爾經過那裏的時候，林思寒都會遠遠的看幾眼。有那麼幾次之後，林思寒都不由嗤笑，自己什麼時候有了這樣類似於喜歡的感覺。
正想著，手腕上猛地襲來一陣涼意，低下頭卻看見江銘宇不知什麼時候便把那手鏈套在了他的手腕上。
“很漂亮。”
他稱讚。
“謝謝。”
“喜歡這個禮物嗎？”他問，嘴邊帶著幾分懶懶的笑意，“前些日子，叔叔說要去raly定一個禮物給他在外麵的小情人，隻不過實在是不湊巧，日本金融前些日子出了些問題，讓他一下子虧損了不少，這禮物的價格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不過在公司需要團結的當口，砸一大筆錢在沒有用的情人身上實在是不劃算，何況也會讓有心人傳了閑話。這串手鏈到底是江家定下來的，總不能讓別人家拿了貨去，卻不知道林少你喜不喜歡了。
林思寒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瞳裏帶著淡淡的意味，“江少費心了，時間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下午見。”
“好，林少慢走。”
些微的笑意流轉在江銘宇的眼眸裏，稱的那墨玉的眼眸愈發深幽，他側過看著往外走的林思寒，燈光閃閃爍爍間，他似乎看見了林思寒接了個電話。
沉吟了一下，他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3個小時以後。
美國。
林思寒本家。
周淩澤的手機裏顯示起一串陌生的號碼。
“事情怎麼樣。”
“是，江家那邊的貨物已經被收進地下庫房了。”
“3個小時不到？這次你們辦的可真速度。”
收了電話線，周淩澤撥出一串熟悉的號碼。
“思寒，江家這次在美國線的貨物被我搶了，隻不過事情太順利了，我擔心有詐，你在國內幫我留意一下，尤其是江家那位太子爺。”
下午，林家宅院。
收到請帖的客人陸陸續續的來人，姆媽穿著前些日子定製的紫紅色複古旗袍招呼著客人，針織的牡丹圖樣襯出了幾分難以言說的豔麗。
林思寒照例躲在花室裏懶懶的休息著，許是花室露水潮濕的緣故，躲在花室睡懶覺的小貓兒不適的抖了抖身子，發出軟軟的喵叫聲。似乎是在這時候才發現主人進來了，一步一挪的搖著尾巴過去林思寒身邊，而後把尾巴一卷，又眯著眼睛睡去了。
周圍有不知名的鳥兒的叫聲，像是在夢裏出現的情境。這一刻，林思寒覺得分外的孤單，手腕上的朱雀石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發出微微的光芒，就像是星空上微弱的星辰，然而不久以後，便是璀璨星光。
江家二少爺是早早的來了的，蹭了一頓午飯以後，自顧的在樓上呆著，也不知在做些什麼，這個偌大的地方，縱然外客廳是怎樣的喧鬧，花室就像是燈光下拖得長長的剪影，一直隱藏到黑暗的地方去，安靜的如同隔開了一個世界。
江銘宇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林思寒手腕上發著微微紅暈的朱雀石手鏈，墨玉一般的眼眸回轉起沉沉的思緒，然而腳步卻是不變的向前走去，直至握住了林思寒手腕上的手鏈。
那手鏈似乎是被壓製了一般，紅光漸退，林思寒也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皺了皺眉的醒了過來。
“你怎麼在這裏？”
“有人告訴我的。醒了嗎，出去走走怎麼樣？”
“好。”
林思寒點點頭，從躺椅上站起來，許是低血糖的緣故，林思寒覺得一陣暈眩，夾雜著濕漉漉的貓咪的氣味直往大腦上衝。迷迷茫茫間，頭似乎靠在了一個人的懷抱裏，刹那間，一陣白光湧現。
【“這裏是白駝山，在我覺醒之前，這片土地就有了自己的神明，大地的主元之力按照這個神明製定下的規則生生不息，後來我在想，是我在遇見了那個把自己埋在黑暗之地不肯敞開自己心扉的小家夥之後才有了撕裂這世間既定規則的念頭，還是在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那個一襲玄衣的男子出現在白駝山上，他的身上是一隻漂亮的白色蝙蝠，背後是燦爛的陽光，而他毋自笑著，唇線勾出一絲邪魅，漆黑的眼瞳流轉出懶懶的意味，似乎對一切都不屑一顧。】
這個人是誰？
這個聲音是誰？
林思寒疼得皺起了眉頭，手腕上的朱雀石手鏈再度發出紅色的光芒，比之前更為鮮亮。
江銘宇歎了一口氣，似乎是說了一句“再等一會。”手再度握上了林思寒的手腕，壓下了蠢蠢欲動的紅光。
等到林思寒從那疼痛的感覺中抽身出來時，他已經被江銘宇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那裏似乎是已經荒蕪的小鎮，街上行走的人寥寥可數，街邊的店鋪也多帶上了灰敗的味道。
正隨意的打量著周圍，眼睛一瞥卻看見了斜對角的楊漠予，他穿著洗白的襯衣和仔褲，一副鄰家男孩的打扮，倒有了幾分在公司裏難得一見的清純，讓林思寒心中一動。腳也順著心意邁了過去。
“怎麼在這裏，助理呢？”
楊漠予似乎是剛剛發覺林思寒在附近，一副被嚇到的樣子，手上的奶茶也掉在了地上，
“林總。。。。”
“嚇到你了？”林思寒笑了笑，“嗯，奶茶算我的。”
也許是林思寒終於肯露一個笑臉給他，楊漠予也去了些許怯懦，眼眸裏也帶上了幾分笑意，“嗯，我的母校就在這附近，聽說再過幾天這裏就要被拆遷了，就過來看看。。。。”說了這些話後，便抬頭看了看林思寒，發現對方沒有煩躁意味之後，又咬了咬唇笑著說：“林總這家店的奶茶味道很不錯，要嚐嚐看嗎？”
許久不見的小情人花了這些心思，這點麵子還是要給的，林思寒點點頭，有些隨意的說：
“你幫我選吧。”
楊漠予笑了笑轉過頭，一副認真的樣子挑著，林思寒看了一眼，又分了幾分心思給了不遠處的江銘宇，對方似乎也感受到他的視線，無言的笑了笑。
隻是，在江銘宇的眼中的林思寒背後，沾染了鮮血氣息的紅色霧氣逐漸凝聚，荒蕪的街道上，風漸漸起了。
時間到了。
不遠處巨大的時鍾緩緩敲到了零點，悠揚空靈的聲音仿佛是在送別遠去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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