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華絕代少年郎  翩翩高漸離

章節字數:2917  更新時間:09-09-03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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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大半,那個白衣似雪的男子並無離去,此時正在不遠處端坐在一把十三弦的古琴前,低聲地彈唱著——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那首《黍離》的曲調婉轉悲涼,透著輕輕的歎息,又若那淙淙流水,身在眼前,又若即若離。夜色裏看不清他的麵容,隻是月色下他那雙清澈的眼眸泛著微微的憂傷瑩亮。他如絲般柔順的黑發,輕輕地垂落下來,在微風的吹拂下輕輕舞動,一雙秀美的黑瞳溢滿了詩意的美。

    我輕聲漫步來到他的身邊,他似是注意到了我,於是悄悄將孤寂的眼神隱匿了起來,停下了擊築,抬起眸輕輕地微笑:“姑娘,請坐。”我倒不介意地挨著他身邊坐下,左手按著弦的一端,右手執起竹尺擊弦,唱到: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我唱的是《擊鼓》中的一段,大意是:我身在何方,身處何地?我的馬兒丟失在了哪兒?到哪裏才能將它尋覓?到那山間的林泉之地。生生死死離離合合,我與你說過,與你的雙手交相執握,伴著你一起垂垂老去。可歎如今散落天涯,怕有生之年難回家鄉,可歎如今天各一方,令我的信約卻成了空話。

    雖然我的擊築之術不及他的萬分之一,然,我卻望見他的眸子裏慢慢暈起一片溫和的神色。他道:“姑娘可有心愛之人?唱得如此感人肺腑。”我一愣,答道:“並無。”可為何,自心底油然而生一種思念愛人的惆悵之情。

    他似是不相信我之言,便笑了笑道:“既然姑娘不願提及,那麼請恕在下多言。”隨後他起身,轉向一處。我這才發現轉角處停著一匹身姿俊美的白馬,他從上麵取了一壺水囊,便朝我走了過來。“姑娘,請喝。”

    我也不多言,接過來就喝,正好倒是有幾分口渴。可結果是一口未下肚,卻愣生生給吐了出來,喉嚨火辣辣的燒灼。我瞥了一眼白衣男子,他的眼底似有幾分好笑的神色,頓時有些怒了。他道:“姑娘,請恕罪。這本不是水,姑娘卻喝得如此心急,隻怪在下未先說明。”他輕柔地笑了笑,自袖中取了一張絲絹,在我的唇角試了試,又舉起我的手小心地擦掉酒水,道:“冰天雪地,我本是想讓姑娘喝酒暖暖身子。”

    我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風華絕代的麵龐和低垂下來的黑色眼睫,任憑他握著我的手擦拭,不禁唏噓:“如此美麗的男子,如此專注細膩的眼神,如此一顆細心,該是多少女子魂牽夢繞的佳偶啊。”

    “在下有姑娘說的那麼好麼?”一席話穿腦而過,我的臉瞬間紅燒了起來,竟然不知不覺給說出口,該是多麼羞啊。自詡謹慎的自己,為何在這個男人麵前,總是會犯下大忌。再悄然望了一眼他,他已經離開我的身邊,一襲白衣勝雪在風雪中翩翩飛舞,他安靜地站在一片夜色之下,抬頭望著月色蒼茫的天空,信手接住一枚白色的雪花道:“姑娘,下雪了呢,怕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入夜已深,我依然醒著,裹緊了披在身上的裘衣,風寒依舊刺骨難耐。白衣男子在不遠處和衣而睡,看著他安睡平靜的麵容,就著一身單薄透風的衣裳,我的心中不免有幾分愧疚。這裘衣是他替我蓋上的,而自己卻道是風寒不侵而就寢,如今見他不聲不響,不會是、不會是給凍生了吧。

    我霍得起身,朝他走了過去,在離他隻有三步之近時,隻見他以迅雷之勢快速起身抽出了築裏的水寒劍,抵割在我的頸上。見是我,他立刻鬆了力道,抽回劍放進築中,特意放慢了語速,道:“姑娘,以後可別一聲不吭的近我身,否則可能性命不保。”他說話時,清澈的眼眸一閃而過的鋒芒,不知為何卻讓人覺得冰冷、懾人。

    我刹那給愣住了,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他轉身坐了回去,道:“沒事了,忘了方才那番話,你去睡吧。”我埋著頭往回走了兩步,隻聽見“噗通”一聲,轉頭望他卻已麵朝下撲倒在雪地裏。

    那夜的雪下得異常的大,不出一個時辰,雪已漫過了膝蓋。雪花慢慢飄落在他單薄的身子上,他就那樣深深的陷在雪裏,毫無體溫,臉色白得駭人,像是得了重病般,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全無。我試著把他拉起來,卻全都是枉然。

    無奈之下,我隻好硬是使出吃奶之力,扳動他的身子翻了個身,至少能讓他好受一些,然後又走到轉角,解開馬栓,將他的那匹白色駿馬牽了過來。把他的上身微微抬起,靠在馬匹上也不知是否能讓他感到暖意,但至少比冰冷的石頭要強上百倍。最後解下了身上的貂裘大衣,披在他的身上,取出他的手搓著取暖。

    這樣還遠遠不夠,他的臉色並無任何好轉的跡象,我擔憂著,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的樣子看上去並不是病,反而更像是被某種東西反噬的症狀。空曠大地上,雪雖然有些小了,風卻刮得越來越大,而又無片瓦屋簷可遮擋,這樣下去,他可能會被生生凍死!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這裏所有能用上的東西,一匹馬,一壺酒,一件裘衣,一隻築,一把水寒劍,還有我的體溫,思索了又思索,僅有兩條路可選。其一,把剩下的酒平均分配兩人份,給他蓋上裘衣,用我的體溫為他取暖;其二,用那匹馬和水寒劍,去到最近的人家,至少找來個壯漢把他弄走。

    於我而言,想都不用想,肯定選擇後者。我不可能因為他曾救了我,就天真想著什麼以身相許,即便他的容貌是那樣俊秀,即便隻是肌膚相觸,我都還是做不到。但昨日在馬車上,我已曉得這方圓幾裏內,都不會有人煙,加之雪路難行,若是等我歸來,怕是他已上了黃泉,此路怕是行不通。

    對了,馬車。想必馬車失難的地點離這不遠,臨行之前我見侍女帶上了幹糧和被絮,或許能用得上。取出了酒,勉強打開了他的嘴,我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的倒入,見他喉結“咕嘟”一動,看來他的意識還沒完全失去,情況不算太壞。將裘衣整了整裹得更緊,我俯下身在他耳邊輕輕地說:“等我回來。”

    見他微微頷首,我一把起身拿起水寒劍,跨上馬,判斷了一下來時的方位,便策馬而去。說實話,我並不甚清楚目前走的方向是否有誤,隻是憑著直覺在走,心中默念祈禱他能夠平安。然,走了許久仍不見馬車的蹤影,夜色昏暗無光,漆黑的雪地上連兩米開外的境地也根本難辨一二,我放慢了馬速,難道方向錯了嗎?

    又走了幾步,我開始慌了,茫然地望著四周,天,我竟然迷路了!八麵來風,眼前一片空蕩蕩的黑色,殘卷著風霜的氣息,來時的方向在蒼茫的夜色中,無法準備辨認。而手中又無照明用具,我,再一次陷入了絕境。

    我揮動馬鞭,想讓馬識辨回去的路,然而它卻甩甩頭,朝天狂鳴了好一陣以示抱怨,說什麼老馬識途根本是假話,後來我常挖苦說高漸離的馬真是又蠢又笨,還淨知道使性子,比養在深宮中的公主還難伺候。他總是會溫柔地笑著說,禰禎,高興就好,我會好好教訓它一頓的。對,隻有他,他總是那麼縱容我的任性。

    下了馬,俯在地下一步一步地辨認著來時馬蹄印,以這樣的速度回到他身邊,恐怕也得到天明。小腿一深一淺踏在雪地裏,沒有一會,便凍麻得毫無知覺,想到雪地裏的他可能會死掉,我又咬緊牙關,努力地往回走著。若實在毫無辦法救他,至少還有我的體溫吧,若上天真要我如此,我也認栽了。

    艱難地走了差不多幾裏地,我的腿實在凍得無可忍耐,也不顧及什麼麵子身份,一屁股坐在地上。發現出了宮,我倒是少了幾分矜持,多了幾分自在,沒有嘮叨的公公整天跟在身邊喊著公主,笑不露齒。公主,飯要多嚼方可下咽。躺在軟軟的雪地裏,望著廣闊而觸手不及的黑色天際,突然有點想宮裏了。魏皇宮裏的公公,還有那個高貴優雅得如同王宮貴族一般的紫衣男子——吟風。

    ——原來我也不是那麼容易說放下就能放下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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