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11 更新時間:09-10-01 08:08
不記得自己怎麼跑出鳳府,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著,竟也還記得先去琴社取回蔚染那把斷琴,然後便匆匆趕回了曉晴樓。回到蔚彤院,席地而坐,為自己倒了杯水,手沒命地抖著,茶水灑了遍地都是,緩緩地抱緊自己的身子,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身體涼得駭人。
“愛妃,你還記得寡人嗎?”多麼可笑的句子,多麼冷淡的語氣。愛妃,多麼一個嘲諷的詞彙,哪一個王妃會遺忘自己的夫君。他說話時陰冷決絕的語氣,孤傲冷酷的麵容,現在想起來都讓人不禁打個鬥。也管不上蔚染今夜是否會歸來了,我起身拔腿就往椒離院跑。
到了那才知曉,漸離已經離開很久了,說是去燕國見一位重要的朋友,傍晚的時候本想與我辭行,可那時我已出門。事情就是這麼巧合,我苦笑地蹲坐在椒離院的門口發呆,腦海裏一片混亂,試著理出一些思路,結果越理越亂。
發現手指上纏著掛線,提起來才發現買的那些藥材都還在,試著平複了下心情,算著天色並不太晚,先給他送過去好了。來到楓宜院門口,見裏麵的燈光都暗了,四龍子身子弱,婢女們也都跟著他早睡下了,垂下頭本想明日再來,卻見那院門竟無上鎖。推門進去,左轉進到四龍子的房門口,裏麵的燈卻亦是暗的。
猶豫了片刻,思量著既然自己還有命活著從鳳府出來,秦王大概還沒有殺我的打算,其間自然要做好最壞的打算,等到漸離回來是來不及了,知曉我情況的人也隻有四龍子,白天談事有侍女瞧著不方便,如今月黑風高時候正宜。想都不想直接推門,本還為如何進去為難,誰料那門竟是虛掩著,按此情況看,他就像是早就知曉了我今夜必定登門拜訪一般做好了安排。
他的房間極暗,大抵是怕風寒入侵,四麵的窗戶都封得緊。跨進門檻,小心翼翼地摸黑走了幾步,伸著手探著身前的障礙物,搬開了張桌案,慢慢地摸到了四龍子的床前,方才稍微適應了黑暗,約莫看清了床上的人此刻正背朝外躺著,是否睡熟不得而知。
我喊了聲他的名字,卻不敢太過,怕驚醒隔壁的侍女,扯了扯他的錦被,見仍無反應便想推推他,然他睡得太過裏麵,我不得不脫了鞋爬上床,俯在他耳邊又喊了聲他的名字,他才緩緩的睜開眼睛,揉了揉眼說了聲:“來了。”
昏暗的光線下,他蒼白的臉容看上去更加的虛弱,推他的時候已經察覺他的體溫冷得不似常人,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或許方才他根本不是睡著了,而是昏迷了過去。若是我突如其來地闖入叫醒他,他會不會從此就這樣睡死了過去。
他轉了個身平躺在床上,一抬眸正好迎上了我向下俯視的目光。他平靜的黑眸似是在笑,那裏麵宛若流淌著清冽的止水,燦若明珠,黑白分明,魅惑無方。他慢慢地道:“姑娘這麼晚了,闖入在下的房間,不會是為了送藥那麼簡單吧。”
我也不隱瞞,直接問:“你對我的事知道多少。”他輕輕一笑,唇角勾過瀲灩的笑,晶瑩白脂的肌膚在暗夜仿佛在發光:“你說呢?”好一個四龍子,一句反問就把難題拋給了我。憑我的直覺他對我的事比起漸離應當是隻多不少,不知為何這麼想,但那時還是決定賭一把,於是把遇見秦王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他的麵色很安靜,沉下細長的眼睫,像是認真地傾聽,等我說完後,他過了片刻後,才緩緩開口道:“靜觀其變。”對,就這四個字,靜觀其變。他的解釋是,秦王此刻的心境未必會比我好,跑了王妃,可不是小事,他需要時間冷靜下來思考,顧全大局,權衡利弊,答案三天內必定見分曉。若此刻我卷家當跑了,無疑是自尋死路,讓他下了殺我的決心。
得知秦王暗中哢嚓我的可能性不大後,緊繃的弦終於鬆懈了下來,我疲憊地胯下身子,脖子好似扭到般酸痛不已,捶了捶疼痛的部位,舒緩舒緩筋骨,才聽見身下四龍子幽幽的聲音:“你還要保持這樣的姿勢說話嗎?”我一愣,才發現方才說的唾沫橫飛激動萬分之時,居然騎到了四龍子的身上,而且曖昧地坐在他的腰上。臉紅了一紅,幸幸地爬了下來,又聽見他略帶好笑地說:“我無所謂,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臉紅歸臉紅,然而還有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令我迷惑不解,“秦王為何在鳳府裏出現,這跟我被強擄進鳳府有關嗎?”四龍子回應道:“大抵是沒有關聯的,許是巧合,唯一能解釋的那可能就是緣分。”緣分?與秦王?我寧可不要。
忽而又想起一人,我問道:“四龍子,你可知曉一個叫弘鳳兮的人?”他想了片刻,清如止水的眸光微微蕩漾,怕是曉得了幾分,隨後語氣淡淡地道:“秦王不久前召了位第一護衛,興許是他吧,不過我還不確定,等我明日調查之後再告知你。好了,我要睡了。”說罷,揮了揮手,不用說又是送客。自打到了這,我第一十一次被灰溜溜地驅逐出來,基本上他認為沒你什麼事,就擺手送客,此人還真是無情,唉。
走在回蔚彤院的路上,思索著三日見分曉,秦王殺我的可能性大概比召我入宮的可能性要低,至少不會沒了性命,稍微放了心,入宮就入宮罷。人就是這樣無知,為了保存性命,什麼愛情、自由都可以放縱不管。
回到自家院落,卻見裏麵漆黑一片,方才出門前明明才點亮的燈,離去不過半盞茶的功夫,這就熄滅了?踏進門,忽而聽聞裏麵有窸窣的碎響,難道是遭賊了,也不可能。曉晴樓中臥虎藏龍,光是漸離與四龍子十大名劍中的二劍坐鎮就聲勢浩大(雖然一個成天往外跑,令一人整一個病貓),豈是區區一個毛賊敢染指之地,壯著膽子問了聲:“是誰……在那?”
片刻之後,仍無人應聲,我操起掃帚當劍使,瞧見黑暗中一片陰影,方要下手,卻聽聞蔚染冷漠的聲音驟然響起:“是我。”走近了幾步,才發現此際天寒地凍地蔚染竟然靠在牆角,隻穿著單衣,也不生火,連忙放下掃帚過去扶他到炕上坐著,結果被他狠狠地打掉了手,手背腫得老高。
他的聲音不大,甚至比以往微弱得多,淡淡地道:“你去睡罷,不要管我。”好心沒好報,這蔚瘋子,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卻才記起屋裏太黑他看不到,又摸索著走到桌前去點燈,燈方亮起卻被什麼暗器擦過倏然又滅了,身後又響起一個冷冷拔劍出鞘的聲音:“進屋去,不然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這蔚染又在搞什麼名堂,瞥了眼身後,他的那雙冰藍色的眼睛,映著窗外飄渺的月光顯得分外幽深詭異,那把劍身上流淌著寂靜的波光,鋒芒畢露,看起來他不像是在說笑。然而此時退卻的話,之前好不容易殺住他的氣勢,又前功盡棄,開了先河,指不定接下來他又要對我耍什麼手段。若此刻不退,沒準那把劍橫豎就把我給分屍了。
我不禁暗暗叫苦,這曉晴樓裏怎麼就沒有一個正常人存在啊!要麼是陰晴不定、深不可測的四龍子;要麼是臭名昭著、執劍威脅的蔚瘋子;別以為高漸離好,若是在睡覺時接近他,那橫豎就是死。
腦袋飛快地轉了許久,最終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我狠狠地一拍桌,見他也愣是被我懾了一回,心中暗爽,便開始我的大計:“蔚公子,不如我們約法三章如何?”黑暗中的人影像是微微一愣,接著收回了劍,似是在聽我繼續說下去。
我忙道:“蔚公子常常發火,無非是為了芝麻蒜皮之事,賤婢也自知有所過錯,卻不知錯在何處。不如請公子提點提點,例如告知賤婢什麼當做什麼不當做如何,賤婢定當遵守便是。”我這話一句一個賤婢說得倒是順溜,自是因為九年的宮女生涯不是白混過來的,曾眼見多少與自己同齡的宮女因不曉得如何變通,生生的葬送在狠毒的嬪妃手中,這蔚染的心計自不可與後妃同日而語。
他在黑暗中沉默了許久,緩緩地起身,順著炕沿爬起坐下,嘴角溢出一絲淡淡的痛吟。又過了大約半刻,他才慢慢地開口,嗓音略微沙啞道:“好。我的要求不多,第一,夜裏無論聽聞有何響動不準出來;第二,不準隨意動用我的東西;第三,聽話行事。”
“就這麼簡單。”我不可思議地脫口而出,他輕聲笑道:“就這樣簡單,卻不好辦到,你若是遵守好了,我便不會隨意怪罪於你。”我淡然一笑:“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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