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88 更新時間：10-07-18 23:15
天色轉暗，一輪橘紅的夕陽染了獨湖一片血色，蜃之閣裏三個人正專心致誌地做繞圈運動。
柳浪邊走邊賭氣：為何那異聖鬼醫隻單留了龍遠煙在內室一起看護那個什麼公子？不但隻字不提為盟主解毒的事還把他和莫原一直幹晾在這裏連口飯也不給！而且連龍遠煙也一回來就副丟了魂的模樣沒理他們，真是豈有此理！
莫原跟在他後麵托著腮思索：那個小師父抱回來的美人是誰呢？怎麼所有人都那麼關心他？好像是受了傷的樣子會不會很危險啊？怎麼連藍姑娘也一言不發了？方才不是還很高興麼？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在莫原小朋友糾結於十萬個為什麼時藍羽兒也一臉憂心忡忡地跟在後麵猜想：公子與那個姓龍的（某洛：汗，這口氣……）到底是怎麼回事？公子為何很怕與他見麵？他們以前究竟發生過什麼？是不是與公子失明寒毒發作有關係呢？唉，真不應該帶他去無情崖啊，藍羽兒心中湧起一陣悔意，小手攥得緊緊的，若是公子有什麼好歹，我絕對饒不了你！
正當三個人在廳裏漫無頭緒地轉圈時，屋內的竹床上白衣公子正沉沉睡著，多半是方才的安神藥起了作用，異聖鬼醫舒了口氣，喉嚨裏微咳一聲示意站在床邊失神的人出去說話，青遠煙點點頭，深深望了一眼許清如便轉身出了蜃之閣。異聖鬼醫在獨湖石碑旁站定，麵無表情地問道：“你究竟是何人？”
“青遠煙……”
異聖鬼醫久居孤山不問世事，沒有聽過威遠將軍的名號，所以未察覺出什麼不對，便接著道：“你知不知道單憑清如病發一事，我完全可以讓你死在這裏？”
那雙幽黑的眸沒有顯露出絲毫畏懼，青遠煙沉靜道：“在下的命前輩要想的話拿走便是，隻是青遠煙想在死前弄個明白，為何他會變成這樣？怎麼會身中寒毒而且反複發作？”
聽他提到這點，異聖鬼醫歎氣道：“全是這孩子自己不聽話，我早先已幫他將寒毒製住，他卻偏要動用移巫秘術導致毒病複發，現在他的身體縱是我也已經束手無策了。”
青遠煙像是被點了穴一樣呆愣在那裏，移巫秘術……是那次為我解毒麼？是為了救我麼？忍不住問道：“那麼動用秘術會誘發寒毒他早就知道了？”
“當然，我還責罵過他為何這麼不聽話，誰知那孩子卻滿不在乎地一笑說：‘為了救他，清如不悔。’真是叫人無可奈何啊……”異聖鬼醫一臉疼惜，此刻的他就如一個愛子心切的慈父，而不是世人口中的冷血神醫。
為了救他，清如不悔。
“……許是打鬥中損耗了過多內力，引發了毒素吧……這種病原本就是無常。”那時他明明是這麼說的啊，青遠煙攥著拳，你騙得我好苦。
“那他的眼睛……為何會看不見了呢？”
“一年前他被送到我這裏時就已經服了毒藥，從那以後就失明了，具體是什麼情況我也不清楚。”
一年前……這個時間是巧合麼？青遠煙追問道：“那他的眼睛能治好麼？”
異聖鬼醫又是深深一歎：“治得好治不好全在他個人，若是心眼不開我又能如何？”
“難道說是他自己不願治？！”
“他說這世間已無他想看之物想見之人，這樣瞎了倒也幹淨……真是混話……”
青遠煙不禁悚然，究竟是什麼事讓他絕望至此？“前輩可知清如之前發生過什麼事麼？”
異聖鬼醫搖搖頭：“他六歲便跟在我身邊學藝，十年後學成出山，再回來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我亦不知這幾年他是怎麼過的，問了他也不肯說。”
“那您清楚他的身世麼？”看樣子這異聖鬼醫似乎不知曉許清如的身份。
“他的身世與我何幹？我隻是看重了這孩子天資聰穎是塊璞玉才收他做弟子，至於在外麵，他是君子也罷，惡人也罷，王侯將相也罷，平民百姓也罷通通與我無關，我隻知他是我徒兒就夠了！”異聖鬼醫深深看了一眼青遠煙：“看得出你與清如淵源頗深，等他醒了你再好好問他吧……”言罷便轉身離開了，而青遠煙還呆愣在那裏，良久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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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裏突然出現了幾個光影。
娘？哥哥？師父？是你們麼？
然而眼前幾人隻是不言不語地看著自己，笑容裏都是哀傷。
娘，你為什麼這樣難過？是孩兒不孝，是孩兒做的不好對麼？
哥，不要那麼悲憫地看我，這是我的選擇，清如不悔……
師父，您從來沒有過這樣的表情啊，都是徒兒的錯，讓您擔心了。
忽然幾個人急速地向後退去，所有的影子彙聚成一束明朗的光，光束裏站著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隱約得見那斜飛入鬢的俊眉，無風而起的青紗，是你麼？是你吧，心裏突然踏實了，伸出手去抱他，卻驚見那雙漆黑的鳳目裏迸出了仇恨的火焰。
你這個騙子！
你這個背叛者！
我要殺了你報仇！
身邊忽然出現了無數士兵，有覃國的，有亞嘉的，卻無一例外都是死人，他們哀怨地向自己走過來，口中句句都是索命。看著漸漸走近的亡靈，許清如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不要，不要！他奔向那個青衣的男子，緊緊抱住，遠煙……救我！那人聞言轉過身來露出好看的笑容。
好，我救你。他說。
心口突然一涼，低頭便看見透過胸腔的劍尖，不斷有黑紅色的液體汩汩流出。沒有感到絲毫的痛楚，隻是徹骨的冰冷，讓人近乎麻木……許清如吃力地抬起頭，看到那張染著黑血的臉笑得猙獰，他聽見他說：“你看，背叛者的血都是黑的……”
你的血都是黑的呢。
許清如……
“啊啊啊。。。…！”
“清如，清如！你怎麼了？”青遠煙看到他突然從噩夢中驚醒，連忙上前穩住那顫抖的身子，誰料許清如掙紮著躲開他的手，口中呼道：“你是誰？你不要過來！”
青遠煙忙抓住他在空中胡亂摸索的手，大聲嚷道：“是我！我是青遠煙啊！”
淩亂的褐發下，那張蒼白的麵容忽然變得沉靜，許清如睜著大霧彌漫的雙眼，輕輕問道：“你是……青遠煙？”
“是，我是青遠煙！你聽不出我的聲音麼？”青遠煙將他的手放到自己臉上，任他一點點摸出自己的輪廓。
許清如笑了，笑得美麗而憂傷：“真的是你，你來做什麼？將軍是想要許某的命麼……”
“我隻要你的解釋。”
“解釋？許某早在當初就解釋過了，將軍忘了麼？”言語間盡是心酸與寒涼。
“你別再唬我了，我都知道了，寒毒發作都是因為我對不對？”
對方陷入了沉默。
青遠煙咬著牙道：“我以為你一直在銀羅當你養尊處優的王爺，可是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心疼地撫上那無神的眸子，“眼睛怎麼會看不見了呢？”
“嗬嗬，”許清如諷刺地一笑，“將軍一定很高興吧，許清如作孽太多終於遭了報應，成了廢人……唔……”
綿長的吻徹底堵住了他的口，有力的雙臂緊緊把他攬在懷裏，靠得這麼近，甚至能清晰的聽到彼此心髒跳動的聲音，青遠煙輕聲道：“我愛你……一直都好愛你……”這是一個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實，一句我以為今生再也無緣對你說的話……
許清如怔怔愣在那裏，忍了很久的淚水終於全部潰堤……
你為什麼，總讓我哭呢。
我恨你……
“不要再說愛我了，你應該恨我才對，覃國，亞嘉甚至銀羅，我害了太多的人，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許清如笑著流淚，“你應該用手裏的劍殺了我，就算幫我解除痛苦好不好？”我曾經那樣深的傷過你，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輕描淡寫地原諒我？從前的罪孽，連我都放不過自己……
青遠煙溫柔地吻去他臉上的淚痕，道：“我可以與天下為敵，除了你。”
為了你，我可以拋棄一切，不管你是誰，既然我愛的是你，我就愛上你的全部，不管是你的好還是你的壞……也讓青遠煙自私一回吧……
從今以後，你隻是許清如，我隻是青遠煙，什麼家國天下社稷興亡通通見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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